第二百四十八章 迴歸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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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段時間裡,劉備過得頗為艱難。
因為他一直在碰壁,一直在失敗。
他自剿滅黃巾起家,和關羽張飛拉起了一支小小的隊伍,中間也曾有波折,鞭笞督郵犯事,罷官而去時,已經快三十歲了,幾乎可以說一事無成。
直到投奔公孫瓚,當上了平原相,他的發展才走上正規,再到投奔陶謙,被表為豫州刺史,招募了一批官員謀士,也算真正有了自己的班底。
之後他從陶謙手裡接管徐州,真正佔據一州之地,有了屬於自己的地盤,徐州士族紛紛來投,一時風頭無兩。
彼時他三十多歲,邊成了一州之主,天下為數不多的諸侯之一,一時間意氣風發,感覺成就大業的夢想,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然而殘酷的事實很快給他上了一課,先是青州兵敗,後是徐州連續被攻打,無論是曹操和孫策,都讓劉備吃了不小的虧。
雖然劉備投靠了袁氏,但他卻悲哀地發現,關鍵時刻,能依靠的,其實只有自己。
但已經晚了,下邳丟了,妻女被孫策抓了,萬人敵的關羽張飛,拿如日中天的孫策毫無辦法。
要不是袁熙偷襲廣陵,讓孫策丟了老家,從而進退失據,之後又聯合袁譚來援,合力趕走孫策,劉備那時幾乎已經放棄掙扎,做好離開徐州的打算了。
劫後餘生讓劉備固然慶幸不已,但此時他已經元氣大傷,很多人離開了了。
剩下來的人,劉備看了一圈,發現竟然沒有一個能讓眾人心服,力挽狂瀾的主心骨。
劉備不禁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之中,是不是自己欠缺了什麼?
他將目光投向了袁熙。
在自己最艱難的這兩年,對方卻異軍突起,成為數次大戰的贏家,打下了好大名頭,拿下袁家兇虎的名號,更能佔據幽州,成為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不僅如此,自己看好的趙雲,太史慈,田豫,紛紛投靠了此人。
劉備當然明白,袁熙絕對不是單單靠著袁家子的名號做到這些的。
趙雲等人,到底看中了他的什麼?
所以今日田豫來訪,劉備趁機擺酒,就是想弄清楚這個疑惑。
酒過三巡,氣氛有些沉悶起來,劉備見田豫只是對酒杯中的酒淺嘗輒止,笑道:“備記得以前國讓酒量很好,如今怎麼不喝了,是不是這酒不好?”
田豫聽了,笑了下,說道:“酒倒是好酒,只是喝酒誤事,所以我現在甚少喝了。”
關羽第一次出聲道:“國讓變化很大。”
田豫微微點頭,“是啊,易京之戰時,族叔死在我的面前,對我震動很大。”
劉備聽了,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易京之戰時,你還在公孫將軍手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田豫聽了,寥寥幾句,把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
公孫瓚陷入瘋狂,要將所有親屬全部殺死,卻被田楷阻止,公孫瓚自焚,田楷隨之死難。
劉關張還是首次聽聞其中隱情,一時間唏噓不已。
田豫說道:“最初的時候,我是很仇視公子的,也曾刺殺過他,但卻被其所擒。”
“但公子此人,極為重諾,想盡辦法對我履行了他的諾言,族叔對其也頗為欣賞。”
“族叔死後,我一直在想,追隨誰去爭霸天下,對我來說到底有什麼意義。”
“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想通,但公子對我說,我可以用雙眼親眼看看,若有那天覺得待不下去了,儘管離開,他也拒不阻攔。”
“所以我想繼續看下去,不過如今我心裡,已經模模糊糊有些答案了。”
“想要平定天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絕不是單憑一時意氣,或是兄弟義氣,就能做到的。”
“公子對於將來的謀劃,想法很多,常常說給身邊的人,包括我去聽。”
“有些我很認同,有些我不理解,但公子卻不厭其煩地想讓我明白,而他本來可以不必如此麻煩的。”
“這是最讓我驚訝的,我本來以為,公子只是需要我能打仗而已。”
“我想問問玄德公,將來是如何打算的?”
劉備聽了,汗流浹背。
是啊,自己這些年來,為了官位俸祿,為了兵士糧草,為了地盤擴張,處心積慮謀劃,卻忽視了自己的初心。
他心中不是沒有理想,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卻將理想暫時掩埋了。
自己當初和關羽張飛桃園結義,不是想平定天下,還漢室一個朗朗乾坤嗎?
到頭來,自己太過依靠兩位兄弟,而對於其他下屬,卻忽視了許多。
這些人,也是有自己的抱負的!
想到這裡,劉備向田豫深深一拜:“多謝國讓,一言驚醒夢中人,備必當銘記於心!”
田豫聽了,也深深躬身回禮:“使君多年栽培之恩,豫衷心感激,切不敢忘。”
“使君珍重,就此拜別!”
田豫出了府邸,迎著夜晚的冷風,騎馬走在郯城街道上,他仰起頭,看向天上燦爛的星河。
剛才的話,有袁熙想要告訴劉備的,也有田豫自己的肺腑之言,劉備確實是個很好的主公,但是錯過便是錯過了。
從此之後,無論是袁熙,還是劉備,都會向著胸中的理想前進,在遙遠的未來,遲早有再次相遇的一天吧。
糜芳送走袁熙幾人,迫不及待返回府內,對糜竺說道:“阿兄,這種好事,為什麼不答應,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店了!”
“不要嫁妝,還能給這麼好的名分,這豈不是賺大了?”
“賺個屁!”糜竺難道的爆了粗口,“你就不能動動腦子?”
“看著是佔便宜的事情,憑什麼輪得到你?”
“你以為這些條件都是白給的嗎?將來不會讓我們糜家付出代價?”
“依附袁氏,一定就能比依附主公要強?”
“看看冀州那些士族吧,有的還過得不如咱們家呢!”
“貪心不足,是要遭反噬的!”
糜芳聽了,訥訥道:“兄說的我都不懂,我確實沒長兄考慮長遠。”
“我承認我確實貪心了,我骨子裡面就是商人,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和士族格格不入。”
糜竺以為糜芳服軟,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糜芳卻道:“但我還知道,以小妹如今的境地,咱們怎麼辦?還要把她嫁給主公嗎?”
“她的歸宿便將如何?”
糜竺聽了,說道:“咱們是糜家之人,小妹也是糜家之人,既然咱們都是糜家養育,自然要為糜家盡其所能。”
糜芳聽了,直視糜竺,“小妹是咱們兄弟看著,一天天長大的。”
“其實我覺得,家族振興交給我們兄弟兩人就好,小妹要是能嫁個好人家,少捲入些風波,平安過一生,豈不是好?”
“啊兄也明白,接下來徐州也不安全吧?”
“主公為人確實很好,但這次他連自己妻女都保不住,將來就可以嗎?”
“要是小妹嫁給他,如果將來被敵人擄走怎麼辦?”
“到時候,還能有人把她救回來嗎?”
“要是她不回來,下半生什麼模樣,兄能想象得到嗎?”
“使君和袁熙,兩邊怎麼看,也是那袁熙更能護得她周全吧?”
糜竺本來頗為憤怒的臉上,此刻顯露出幾分苦澀,他緩緩坐了下來,拿起桌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火辣辣的感覺從喉頭一路向下,然後落入腹中,然而又是一杯。
糜芳見了,也是坐在桌前,一同自斟自飲起來。
兄弟兩人就這麼喝了七八杯,都有了些醉意。
糜竺霍然站起身,搖搖晃晃往外走去,“讓我再好好想想。”
糜芳盯著糜竺背影,伸出手去,又拍開了一罈酒。
袁熙坐在馬車裡面,見甄宓用袖子掩住嘴,神色古怪地盯著自己,納悶道:“你看我做什麼?”
甄宓眼睛彎了起來,輕笑道:“聽糜家女郎說了夫君的事呢。”
袁熙大汗,“怎麼可能,我總共就和她見過幾次面,旁邊還都有人在場。”
旁邊曹憲忍不住笑出聲來,甄宓笑道:“夫君為何要急著撇清關係,我可什麼也沒說啊。”
袁熙想到甄宓換衣回來後,糜貞一直沒有出來,怕是發生了什麼事,問道:“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夫人不會在說我壞話了吧?”
甄宓聽了,眼睛更彎了,“夫君心腸有些壞呢,讓我支開糜家女郎,只怕這婚事也是在利用人家吧?”
“糜家女郎很可憐啊。”
“但糜家女郎看得很通透呢。”
袁熙心道果然有內情,便破罐子破摔道:“早給你說了,我不是什麼好人。”
甄宓嘻嘻笑了起來,“夫君怎麼不是好人,不是把人家劉使君妻女,還有孔北海妻女完璧歸趙了嗎,也沒有落井下石啊。”
“聽說北新城還有公孫將軍遺孀,夫君也沒有染指啊。”
袁熙聽了,不由看向曹憲,搞了半天身邊起火,曹憲已經變成甄宓眼線了?
他咳嗽一聲,“曹憲啊,等會我回去,我好好和你談談。”
曹憲聽了,臉色一白,求救般地看向甄宓。
甄宓忙道:“你別欺負她,是我逼她說的。”
三人回了府,甄宓卻是感到有些身體不適,說道:“今晚妾不能陪夫君了,請夫君自便。”
袁熙也不知真假,心道甄宓難道在跟自己賭氣?
不過甄宓性子倒不是彆扭的,只怕睡一覺就好了,想到這裡,他說道:“那你先安歇好了。”
不一會,甄宓便睡著了,袁熙給其掖了掖被子,走出屋來。
他聽書房裡面,傳出蔡昭姬和蔡夫人說話的聲音,估計又在討論典籍上的事情。
忽聽房門吱呀一聲,曹憲卻是從書房出來了。
袁熙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跟我進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