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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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兩方在街道上狹路相逢,避無可避,兵士們在號令聲中,皆是結成了盾兵在前,長槍兵在後的陣型,緩步向前推進。
先前的騎兵轉為弓箭手,在側翼兩旁的房屋上尋找高處策應支援,如今街道兩旁都是破敗的草屋,多有人在裡留住,聽到屋頂有人踩踏攀爬,不禁驚慌失措,要麼從後門,要麼翻窗逃走,一時間混亂非常。
兩邊的弓手很快都找好了位置,紛紛拉弓對射,射的卻不是中軍盾陣,而是對方的弓箭手。
雙方都明白一個道理,先清理掉對面的遠端,才好放心壓制敵人步兵,於是一時間箭如雨下,房頂上沒有障礙遮擋,不時有人中箭從屋頂上翻落下來。
張遼軍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很快十幾名盾牌兵衝上房頂列陣,他們在前排將盾牌豎起遮擋弓箭,後面的弓手趁機從盾牌縫隙中射擊。
這一下袁術軍的弓箭手猝不及防,射出的弓箭大部分射到了對方盾牌上,他們卻是毫無遮擋,連連中箭,局勢登時處於下風,他們只得一邊伏下身子,一邊讓下面盾牌兵給他們上來護衛。
但下面盾陣兵士正在前列,誰也顧不上他們,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和麵前的張遼軍接戰了!
下一刻,無數沉悶的聲音響起,這是兩邊盾牌交擊的聲音,此時雙方最前列的盾兵並沒有抽出環首刀劈砍,而是將兩手都放在盾牌後面,側身用肩膀抗住盾牌後面中心,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對面推了過去。
經過無數次戰鬥,這已經被證明是最為有效的動作,騰出手來揮刀,很難對全副武裝的敵軍造成傷害,用蠻力將對面推倒或者推向後方,才是破壞敵方陣型最有效的方法。
感受到對面排山倒海般的壓力,雙方前陣兵士都是咬牙苦苦堅持,同時第二排的兵士,也在用肩頭頂住前排兵士的後背,一起努力前推。
正在雙方角力,短時間內達成了均勢的時候,雙方第三排的長槍兵出手了。
他們半蹲著身子,將長槍放低,從前排兵士的腿部縫隙間探出,悄無聲息向著敵陣士兵的小腿扎去。
慘叫聲響起,前排的盾兵腿部紛紛中槍,但倒地的人卻比預想的少得多。
因為中槍倒地的,都是腳部受創,而刺到小腿上的攻擊,很多卻被雙方腿部護甲攔了下來。
兩邊都不是新兵,自然知道裝上護腿,最為昂貴的,當然是包覆著鐵甲片的護腿,但這種護腿並不是所有人用得起,也有很多廉價的代替。
比如木製竹製材料的,尤其是粗毛竹,只要一批兩半,其半弧形的竹片便能覆蓋小腿,一根毛竹便能做十幾套護腿,堪稱物美價廉。
毛竹韌性頗佳,能擋住長槍十幾次刺擊是不成問題的,所以袁術軍前排兵士感受到腿部的衝擊後,都是稍稍放下心來,繼續用力推擠。
但下一刻,他們只覺腿部劇痛,感覺對方的兵刃在自己小腿腳踝處狠狠拉過!
他們忍不住長聲慘叫,有人低頭看去,赫然看到對方所拿的並不是一般的長槍,而是長戈長戟!
戈戟和矛槍的區別,便是在於前者多出了一支橫著的小枝,所以不僅可以刺擊,還可以勾劃,這是專門針對敵人正面護甲無法穿透的情況的。
張遼軍這邊看到刺擊不進,馬上改刺為勾,將長戈探入敵軍腿部後方,然後用力回拉,一下就割傷了大片袁術軍前軍盾兵的腳踝!
這一下大大出乎袁術軍意料,因為如今戰場上,使用戈戟的兵士已經極少了,蓋因為戈戟造價比長槍高得多,單純對戰速度也不如長槍,而且被鉤鑲(鐵製盾牌的一種,帶有鉤子)剋制的厲害,所以慢慢消失在戰場上。
於是隨著戈戟的消失,造價昂貴的鉤鑲被更便宜的盾牌代替,如今的戰場,都是盾牌和長槍長刀的天下。
要是白天作戰,袁術軍還能有所防備,偏偏張遼軍是夜襲,袁術軍根本看不清對方後軍拿的是什麼武器,猝不及防之下,紛紛中招倒地。
這一瞬間,便決定了戰場勝負,袁術軍前陣崩潰的如此之快,以至於前排倒地,後面幾排人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盾牌就兇橫的推了過來。
盾牌推擠下,袁術軍後排兵士要麼慌亂後退,要麼倒地被人踩踏,整個陣型瞬間便崩潰了。
此時中軍督陣的萇奴見狀大驚,連忙喝令兵士拼死頂上去,但如今兩邊弓箭被壓制,中軍被突入,已經是回天乏術。
此時萇奴無比疑惑,對面怎麼這麼難打,自己還是第一次陣型崩潰的如此之快!
直到此時,他還不知道突襲雒陽的是誰,但只一照面,便覺今日凶多吉少,他當機立斷,喝道:“全軍壓上!”
“此時再退,誰都活不了!”
結果他見兵士應和甚少,士氣不振,當下再次大喝:“中路讓開,我來衝陣!”
袁術軍聽了,嘩啦啦讓開一條通道,萇奴已經縱馬前出,挺著長戟,帶著幾十騎直衝張遼本陣!
萇奴本人史書留下的記載只有寥寥一句話,“建安元年正月,曹操聽從荀彧、程昱之言,派遣曹洪率軍向西迎接獻帝,萇奴與衛將軍董承拒險阻擋,曹洪不得透過。”
如今他用騎兵衝陣,其實真正的殺傷力不多,最重要的還是提振士氣,只要他用這波衝鋒頂住對方軍陣,再度形成僵持之勢,便能等到側翼的張勳趕來支援,兩面夾擊敵軍!
在他的帶動下,袁術軍兵士果然衝上來百十盾兵補上,開始往張遼軍反推而去,兩邊房屋上的張遼軍弓手紛紛對著萇奴射箭,袁術軍弓手也抬起頭來還擊,局面再度陷入僵持。
萇奴看看衝到陣前,卻發現對面也讓開了一條道,一將挺著月牙戟衝了出來,大喝道:“萇奴,還認得某否?”
萇奴仔細辨認,隨即失聲道:“你是張遼?”
“你沒跟著呂布一塊死了?”
他不提好好,一提張遼便即怒髮衝冠,“閉嘴!”
“要不是曹操跟你們這些反賊勾結,意圖挾制天子,溫侯如何會如此下場?”
“今日我便為溫侯報仇!”
說完他大吼一聲,縱馬前突,直往萇奴面上刺來!
萇奴見張遼來勢洶洶,不敢大意,因為前番袁術軍和呂布軍交戰時,兩人就已經交手數次,萇奴每次都落於下風,要不是懷城遇襲,呂布退走,在打一次,萇奴自忖肯定會被張遼擊敗。
他當即抖擻精神,將長戟使開,想要攔住張遼,張遼卻是兜轉馬蹄,一個側身,讓出了背後已經滿弦的十幾張大弩。
萇奴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張遼早已經把手一揮,十幾支四尺來長的弩箭已經疾風暴風般射出。
噗噗噗噗,萇奴連帶坐騎被射成了刺蝟,連人帶馬重重摔落馬下。
萇奴倒在地上,渾身上下的窟窿裡鮮血噴湧而出,他氣息微弱道:“伱……勝之不武……”
張遼已經撥馬過來,高高舉起月牙戟,“這話你下去見到溫侯後說吧。”
說完他月牙戟插下,直接刺穿了萇奴喉頭。
袁術軍看到己方大將已死,士氣大降,萇奴剩下幾個偏將還想喝令兵士頂住,但兩翼早有張遼騎兵繞過來,開始大肆砍殺,這一下三面受敵,袁術軍徹底崩潰,張遼趁勢衝殺,直奔袁術寢宮方向。
而城東大道上,想要繞後堵住城門的大將降張勳,卻被徐晃帶兵堵住了。
他的處境比萇奴還不堪,因為他是貼城牆走的,而兩邊的處處缺口的城牆高處,已經被袁熙軍的弓手佔據。
張勳雖然士兵持盾防護,當防得住上面防不住正面,防了正面,頭頂上的箭雨如同下雨一般,不斷有兵士倒下。
張勳被迫號令兵士緊貼城牆,減少頭上的弓箭攻擊,結果對面開始往下扔石頭,砸的兵士苦不堪言。
徐晃倒是輕鬆多了,讓盾兵在前面列陣,後面弓手配上城牆上的友軍發箭,他甚至根本不用衝陣,張勳便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劣勢。
張勳眼見找不到辦法,這樣下只能是被對面蠶食,正思慮要不要立刻退走,然後護衛袁術逃走,發發現對面攻擊漸漸緩了下來。
一個聲音在頭頂上響起,“張將軍,年前在懷城一見,如今可好?”
聽到似曾熟悉的嗓音,張勳抬起頭,便看到了對方的臉,在火把的映襯下,他從回憶中找到了臉的主人,失聲道:“兇虎?”
“竟然是你?”
袁熙沉聲道:“沒錯,是我。”
“張將軍,我今日打城,便是要清理門戶的,速速下馬受降,還能保住性命,你看看後面,已經無路可走了。”
張勳發現自己的後路確實已經被袁熙軍截斷,澀聲道:“勳為仲公…..”
袁熙打斷他,“張勳,我是看在橋公的面子上,其臨終前說可以話,讓我給你個機會。”
“我沒有時間多費唇舌,如果你不承的橋公的意,就儘管殺上來。”
張勳見袁熙如此咄咄逼人,也知道自己已經走投無路,當下長嘆一聲,下馬受降。
袁熙卻並未讓人綁住張勳,而是讓人將其帶上城頭,說道:“城中百姓兵士眾多,我也不想多做殺伐,希望將軍助我勸降。”
張勳也知道當即答應,跟著徐晃去了。
袁熙望著遠處的袁術寢宮,心道這次即使袁術跑了,也是元氣大傷,再也掀不起風浪了。
要是袁術真要自己親自動手殺,還倒有些麻煩,要是其還要點臉,能自殺就最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