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繫好衣服,見曹憲跪在一旁,端著茶杯輕輕漱著口,心道自己也墮落成曾經最討厭計程車族子弟了啊。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陣子在徐州費心費力的壓抑,被沖淡了不少。

很多佈局,可能離收穫的時節尚遠,但起碼讓他看到了一些微小的曙光、

如今他手裡的暗棋,真正能轉化成明牌打出去的,其實不多,至於被他關小黑屋晾在一邊的那位,袁熙倒是挺佩服的。

他站起身找了壺酒,拎著酒壺,獨自往宅邸一角的小屋走去。

郭嘉放下手中竹簡,起身伸了個懶腰,這些日子他被關在這裡,雖然要酒要女人的訴求都被拒絕了,但是其他東西,趙雲倒是有求必應。

郭嘉乾脆要了很多少見的典籍,本來他是賭氣為難,結果零零散散地,許多生僻書籍竟然都被送了過來。

反正也出不去,於是他靜下心來研究典籍,不知不覺一個多月就過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酒癮犯了,是真的難熬啊。

腳步聲傳來,郭嘉一怔,今日送飯的這麼早?

他突然產生了一絲恐懼,這不會是給自己送斷頭飯吧?

聽說袁紹此人小肚雞腸,自己離開時洩憤般的發言,估計早讓其懷恨在心,殺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郭嘉在被程昱出賣時,早已經有了覺悟,不過留自己過年時才動手,還真是殺人誅心啊。

屋門開啟,郭嘉扭頭一看,袁熙那張可惡的臉便映入眼簾。

郭嘉見其探頭望了一眼,就嘖嘖稱讚起來:“奉孝兄真是好學,這種環境下,都能靜得下心來。”

郭嘉看見袁熙就不爽,冷哼道:“別惺惺作態,我郭嘉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要殺便殺,說那麼多廢話作甚!”

袁熙嘆了一聲,“哎,奉孝兄啊,我今日來,還帶了壺酒呢。”

他將酒壺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就見郭嘉站起身來,盯著酒壺,往前走了幾步。

袁熙心道郭嘉果然是嗜酒如命,看到酒壺,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下一刻,郭嘉躬身繞過袁熙,嗖的一聲竄出門去,動作竟然迅捷無比。

袁熙見郭嘉提著長跑下襬,拼命向府門奔跑,不禁目瞪口呆,這真是當機立斷啊!

他走出門口,喊了一聲,不多時,郭嘉就回來了。

被提回來的。

趙雲太史慈一人架著郭嘉一條胳膊,像提小雞一樣將其抓了回來,郭嘉雙腳離地,讓袁熙想起自己被呂布提起時的模樣,竟然有了些同病相憐之感。

見郭嘉咬牙切齒的模樣,袁熙不禁哈哈笑了起來:“卻是被奉孝兄擺了一道,原來兄也怕死啊。”

郭嘉鬱悶無比,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沒想到迎頭碰上兩個大將!

趙雲太史慈把郭嘉提到屋裡,回身守在遠處,郭嘉見了,鬱悶地提起酒壺,咕咚咚灌了幾口。

袁熙提醒道:“奉孝兄,天寒酒冷,頗傷身體呢。”

郭嘉卻不理袁熙,放下酒壺,品味著酒的回味,嘆息道:“可惜了,我身負天下之志,卻要死在這裡。”

袁熙趁機道:“先生如能助我,熙必當奉為上賓。”

“少來!”郭嘉冷笑道:“憑你也能做我主公?”

“我看你嘴上無毛,只怕比我還小,何德何能,讓我歸附於你?”

袁熙受到了傷害,心道原來伱也是個顏狗,這不是以貌取人嗎!

鬍子不多怎麼了!

說來自己的馬甲隱虎,難道真是因為有一嘴大鬍子,才唬住眾人的?

他將桌上的酒壺拿了過來,放在袖子裡面,“既然如此,那我這邊壺酒算白費了,還是還給我吧。”

郭嘉臉上一僵,不就是噴了你一句,至於嗎!

這麼小氣!

他的脾氣也上來了,冷哼道:“沒別的事情,公子請回吧,讓嘉能安靜一些。”

袁熙搖搖頭,佔了起來,就要往外走:“既然奉孝兄如此堅持,那我也沒辦法了。”

“請放心,兄死之後,汝妻子吾養之。”

郭嘉找人抓郭嘉的時候,將其一家數口都抓了過來,可謂是一網打盡了。

郭嘉聽到這裡繃不住了,他寒聲道:“禍不及家人,沒想到袁本初的兒子,如此卑鄙!”

他被帶到袁府之中後,也旁聽側擊了不少訊息,發現眼前這袁紹次子,比自己還好色!

連曹操的姬妾女兒,都被其收入房內,自己要是死了,妻子能逃得過嗎?

袁熙見郭嘉極為憤怒,知道他好像是誤解了,心道這句話殺傷力這麼大的嗎?

他戲精附體,趕緊做出一副噁心的模樣,只是嘿嘿笑著。

郭嘉實在受不了,出聲道:“嘉只是一落魄寒士,冀州人才如雲,公子何須執著於我?”

袁熙搖頭道:“兄自謙了,天下比得上兄的可不多。”

郭嘉微微一怔,貌似對方對平不見經傳的自己,評價很高?

袁熙見狀說道,“我和先生交個底吧。”

“我對先生非常忌憚。”

“我到東武陽和曹操談判,最主要的原因就在先生。”

“你可知我為交換先生,用了曹氏宗族幾人的代價?”

“如果先生不能為我所用,我寧願將先生關一輩子,也不會便宜了別人。”

“這就是我的底線。”

郭嘉怔住了。

他還真沒見有人把威脅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但此時他名聲不顯,面前這袁家子也算是名門大族子弟,卻因為不知什麼緣故對自己頗為看重。

兩邊雖是敵人,但郭嘉心裡也有一絲得遇知己之感。

他反應過來:“公子今日不是來送我上路的?”

袁熙微笑:“奉孝兄非議吾父,根本不算事。”

“先生妻子,如今安全在我府中好好住著,若先生點頭,馬上便可一家團聚。”

“前日先生幼子病了,府裡已經找醫士治好了,只是偶爾還咳嗽。”

“若先生不願幫我,便安心在府裡過一輩子,反正我是不會放先生走的。”

郭嘉聽到自己孩子無事,也是面上放鬆下來,他雖然不明白袁熙為什麼這麼忌憚自己,不過好歹面前還一條活路。

他沉聲道:“如此先謝過公子,不過嘉才疏學淺,恐難當大任,還請讓嘉考慮些時日。”

袁熙知道,郭嘉對於擇主非常謹慎,他這時候倒是有些羨慕起曹操了,能夠折服郭嘉的人,肯定是志向抱負,都得到了郭嘉的承認。

可惜現在他還不能和郭嘉交底,兩邊還沒有建立其基本的信任,袁熙有些暗棋是不能提的,不然會危及相關之人的性命。

他點頭道:“好!熙便等著先生,不管半年,一年,還是十年,我都等得起。”

他轉身出門,就要關門上鎖,郭嘉出聲道:“能不能每天給壺酒?”

袁熙微笑道:“喝酒傷身,我都不喝酒,兄還是忍耐下吧。”

眼見屋門鎖上,郭嘉暗罵小氣,對方就這麼用酒吊著自己,還真是卑鄙啊。

他也有些好奇,根據他先前打聽到的傳聞,袁本初這個兒子並不一般,也不知道為什麼盯上了自己。

自己只是個閒散士族而已啊!

袁熙從屋裡出來,心裡還有覺得有些滿意的。

本來謀士性格就古怪,尤其是郭嘉這種頂級謀士,牆磚大部分都埋在土裡,想要挖出來急不得,只能一點點摳土。

說到底,袁熙也不過是個二代而已,相比其他諸侯,本就不被士族看重。

趙雲和太史慈要不是機緣巧合,袁熙根本就搞不定,但趙雲卻會主動投奔公孫瓚,太史慈投奔孔融,這就是名聲的用處了。

說到底,袁熙還不是自立的一方之主,讓待價而沽計程車族無法看到未來的前景。

他徑直去書房找吳昭,一進屋就見裡面堆滿了書籍,連榻上都是滿滿的。

吳昭正坐在榻上寫字,見他進來,憋住笑道:“剛才妾從窗戶裡面看到奉孝先生逃走,嚇了一跳,還好最後被兩位將軍抓回來了。”

“公子是怎麼嚇到他了?”

袁熙脫了鞋,坐在吳昭身邊,悻悻道:“別提了,不愧是謀士,還挺機靈。”

吳昭側過身來,身上曲線畢露,袁熙又忍不住伸出手去。

多日沒摸,手感都陌生了不少!

吳昭忍不住叫了一聲,斜了他一眼道:“有個年輕貌美的在等著你呢。”

袁熙下意識道:“說來頭痛,曹憲身份太過敏感,一時半會不好給名分呢。”

吳昭掩口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甄家女郎啊。”

袁熙一呆,隨即佯怒道:“好啊,今天一個個的,都耍起我來了!”

他隨即手上加重力道,吳昭連忙告饒。

她紅著臉道:“字都寫歪了!來日方長,你回來半天了,還是先去看甄家女郎吧。”

袁熙嘆道:“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吳昭驚訝道:“怎麼了?”

袁熙把袁紹那邊的訊息一說,吳昭沉思起來,嘆道:“還是要過繼啊。”

“而且你已經把退路想好了,留了後手不是嗎?”

“最近鄴城傳出來你和甄家女郎相見,就是你故意讓人看到的吧?”

袁熙驚訝道:“你也猜得到了?”

吳昭嘆道:“只是這樣有點太委屈她了。”

袁熙突然心情有些沉重,點頭道:“我會記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