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總是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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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柔聽了,也不問和誰打,當即道:“願效犬馬之勞。”
他明白的很,這一郡太守職位不是好拿的,此時的他,需要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和忠心,才能獲得更大的回報。
袁熙很明白閻柔要什麼,北地的邊民家族,雖然規模不小,但卻得不到中原士族的承認,更無法融入進去。
而如今袁熙背靠的袁氏大族,卻是能給閻家以及鮮于家想要的東西。
這讓袁熙不禁感嘆,想要跨越階級的誘惑,無論是對士族還是百姓,千百年來的渴望從未變過。
其實在漢代對大部分人來說,並沒有什麼民族家國的觀念,有的也只是兩邊族群的矛盾和衝突。
尤其是閻柔鮮于輔等人,漢人認為他們是胡人,東胡又認為他們是漢人,漢廷一直徵發他們的兵士,但又缺糧少餉,讓他們頗難自處。
要說和趙雲太史慈等人談理想還有用的話,那和閻柔鮮于輔談什麼漢室興盛之類的,怕是難以引起他們的共鳴。
所以袁熙若能給他們家族一個正當的名義,那起碼在短期內,他們是樂意為袁熙效命的。
就在袁熙招募兵馬,準備去薊城和趙雲會合,圖謀對付黑山軍的時候,遠在河內郡的呂布,在同一時間收到了隱虎的信。
說是信,其實只有一條細細的絹帛,上面只有一行字。
天子東歸,溫侯知否?
呂布拿著布條,怔怔出神,當日長安之敗的恥辱,又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自負勇武,但這件事情卻是他生涯中抹不掉的汙點。
十天,僅僅十天就敗了!
還是守城!
丟失長安,不僅讓呂布再無容身之地,連賞識自己的王允,也因此身死。
平心而論,長安失守,和王允脫不了關係,因為王允這人眼裡揉不進沙子,卻又缺乏御下的手腕和氣度。
尤其是董卓死後,如何處理董卓舊部,王允和呂布產生了很大分歧。
《後漢書·王允傳》:允初議赦卓部曲,呂布亦數勸之。既而疑曰;“此輩無罪,從其主耳。今若名為惡逆而特赦之,適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呂布又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
因為董卓身死,遺留了大量的西涼舊部,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人,還是很承董卓的提拔恩情。
王允此時誤判了形勢,覺得董卓已死,他的手下群龍無首,有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所以王允表示,要李傕、郭汜等當時在長安以外,還沒有明確表示歸順朝廷的董卓舊部,向漢室投降,並接受懲罰。
但長安城內的將校,當初也是依附於董卓的,這下城內軍將人心惶惶,誰知道王允會不會秋後算賬?
呂布他看到了其中的風險,要求用董卓遺留下來的財物來收買軍心,這包括呂布本來統領的軍隊,以及董卓死後投靠過來的軍隊。
平心而論,這樣做是沒問題的,彼時收買軍心,就是看給的好處有多少,但這個提議卻被王允否決了。
這樣一來,呂布的部下因此士氣低落,李榷,郭汜,樊稠,張濟,李蒙,王方等董卓部將的集體攻城,呂布出戰,雖將郭汜擊敗,但獨力難支,只得退入城內。
只這樣也罷了,呂布自忖守城總是守得住的,畢竟長安也是天下大城,哪有那麼容易攻破?
呂布也知道李傕郭汜肯定會暗中收買董卓舊部,但有同為西涼將校的自己壓著,對方也不會輕易如願。
然而呂布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一支在他手下,先前並未受到重視的勢力,發生了叛亂。
來自益州屬地的叟兵。
漢代謂叟即蠻,這支叟兵是益州牧劉焉送到長安支援董卓的武裝,彼時劉焉和董卓交好,董卓被殺後,這群叟兵心懷不滿,於是叛變開啟城內,引城外的西涼兵入城。
這裡面整件事情都透過古怪,呂布是真的沒想到叟兵叛變,劉焉好歹也是劉姓宗室,這一舉動豈不是坑的是天子劉協?
但其中內情,如今誰也不知道了,城門一開,滿城都是西涼叛軍,堅城大都是從內部攻破的,長安也不例外,就此陷落。
呂布無計可施,他眼看大勢已去,想帶著王允逃跑,卻被王允拒絕。
王允死腦筋,呂布卻不能陪著送死,於是帶著部下倉皇逃出長安,藏身於司隸地區,直到被張邈張超兄弟找到,這才取了陳留,有了立身之地。
呂布如今想起這段經歷,也是頗為憋屈,當日他身居高位,如果能同王允控制朝政,穩定朝局,今後便能輔佐天子成就一番大事。
然而誰也沒料到長安能被攻破,他的一腔雄心壯志都成了鏡花水月。
呂布發現,從背叛丁原開始,自己好像一直在走錯路。
丁原也是幷州人,但氣量狹小,當初其麾下三人,呂布,張遼,張揚,皆是被其壓制,無論從官職還是賞賜,其實都並不豐厚。
“呂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人也。以驍武給幷州。刺史丁原為騎都尉,屯河內,以布為主簿,大見親待。”
這話說得其實頗為矛盾,丁原態度很好,但就是不給實際的東西。
呂布是個武將,彼時按照呂布的領軍才能,當不成別駕,至少也是個治中之類的武職。
丁原卻讓其從騎都尉遷為主簿,這主簿乃是輔佐主吏的文職官員,明顯是在架空防備呂布。
而且打仗的時候,還是要呂布上陣,這是髒活累活照樣幹,但事後好處沒有多少,呂布哪能高興?
這時董卓出現了,他當過幷州刺史,本來就和呂布等人有交情,此時又控制了皇帝以及文武百官,佔領了政治上的制高點,藉此對呂布曉之以厲害,拿出了輔佐天子,榮華富貴的誘惑。
董卓此人極善收買軍心,範書《董卓傳》:(董卓)從中郎將張奐為軍司馬,共擊漢陽叛羌,破之,拜郎中,賜縑九千匹。卓曰:“為者則己,有者則士。”乃悉分與吏兵,無所留。
論野心、論武力、論氣魄,丁原都差著董卓太遠,於是呂布就被說服了。
呂布自小生活在邊塞,信奉胡人弱肉強食這套理論,他也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不然根本不可能活著長大。
董卓看人很是精準,殺死舉主,乃是被天下唾棄的事情,丁原的手下中,也只有呂布做事顧忌最少,且呂布此人很講義氣,於是為了其他兄弟們的前途,他站了出來。
丁原死後,他的手下包括張遼張揚等人並未鬧事,還全部升了官,且和呂布更為親厚,要說他們事前一點都不知情,似乎也說不過去。
呂布就這樣投靠了董卓,由此身居高位,至於他為何背叛董卓,便是隻是當事人才知道真正的內情了。
董卓後來被王允定性為逆賊,但呂布的名聲也已經徹底臭了,但不管怎麼說,在所有挾持天子劉協的人中,王允和呂布在時,是劉協獨自頒佈政令最自由的時期。
作為呂布的最後一個舉主,王允和呂布的關係似乎也不錯,以致長安城破的時候,呂布還能想著王允。
不過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呂布將手中的絹條團起,微微側過臉去,對客座的人說道:“德州,隱虎就為了這件事,讓你親自過來送信?”
坐在呂布對面的,正是麴義。
幾乎沒人想到,麴義一個多月前還和趙雲一起打下了薊城,如今卻連袁熙的面都沒見,就秘密離開幽州,來到了河內!
麴義出聲道:“隱虎說了,溫侯的命星和天子牽連,影響天下大勢,所以讓我過來相助。”
呂布聽了,大笑道:“有德州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他突然面色一沉:“但是德州可否告訴我,隱虎到底是誰?”
“他是不是在利用我?”
“德州是不是也瞞著我什麼?”
麴義面色不變:“我不知道,知道的也不能說。”
“但我可以用性命保證,他沒有相害溫侯之心。”
呂布聽了,哈哈一笑:“這隱虎能讓德州死心塌地為之效命,看來不是一般人啊!”
“德州既然敢孤身前來,也是對布的信任!”
“至於天子東歸之事,我這幾日便和張揚商議,還請德州卻在我府中安歇。”
呂布盯著麴義,突然想起他手下的先登死士來。
麴家的練兵之法,有獨得之妙,先登死士已經是天下有數強兵。
呂布手下雖然也有高順的陷陣營,但是出於種種原因,呂布卻並不能完全相信高順,而且高順的練兵之法,也未見沒有隱瞞。
如今麴義就在面前,如果能將其收為己用,必然對自己大有裨益。
何況那隱虎只是一介隱士,能給麴義的東西必然不多,自己只要對麴義許以高位,何愁得不到他的效忠?
至於那隱虎是不是背後有別的諸侯,呂布感覺不太可能,其完全可以派個使者,何須麴義這種大將冒險?
想到這裡,呂布笑道:“德州此來奔波勞頓,就讓備略備薄酒,為德州接風洗塵!”
麴義推辭不掉,只得應了,心裡卻是有些鬱悶,公子讓自己來當說客,可他是在不擅長和人打交道。
但麴義明白這件事情,還真只能由他來做。
袁熙真正的目的,就是攻打黑山軍時,想辦法讓呂布在背後捅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