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見遠處營寨煙塵滾滾,幽州軍列隊撤退,對曹仁出聲道:“將軍,千萬急不得。”

“勞煩曹純將軍將對方拖住,然後先派人先進入營寨搜尋,確保沒有伏兵,才可放心追擊。”

曹仁聽了,讓曹純先去了,說道:“這次我親自去穩妥,總不可能營寨裡面還有那麼多人!”

荀攸又思索片刻,“將軍可知道,那發出巨響,讓兵士受傷的竹筒是什麼?”

曹仁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據說昨夜秒才就是栽在了這東西上面,軍士死傷慘重!”

荀攸滿腹狐疑,但如今機會稍縱即逝,也容不得他多想,便道:“既如此,那將軍小心為上。”

曹仁一揮手,“沒辦法,又不能讓幽州軍跑掉,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也要上了!”

然而他卻是沒有想到,隨後便一語成讖。

曹仁帶著大批人馬衝入營寨搜尋的時候,不過一會,他就感覺事情不妙。

對方營帳裡面,不僅有大量乾柴枯枝,還到處潑滿了桐油!

曹仁頓時反應過來,大驚失色,連忙大吼道:“趕緊出去!”

然而此時幽州兵頂著曹純騎兵騷擾,再度返了過來,將大量火把竹筒從營寨外面投了進來,瞬間爆炸聲響,大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曹仁也知道此時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催動兵士拼命突圍,外面的曹純樂進也是慌忙來救。

但外面的幽州軍也知道只要守住各方寨門,裡面的人就要活活燒死,所以也是發一聲喊,死戰不退。

雙方殺紅了眼,袁熙見己方傷亡速度過快,嘆息一聲,點燃了一支火箭。

火箭躥上天空,炸成一朵煙火,幽州軍先前隱藏的一支伏兵動了。

當初兵分三路,袁熙救人,陸遜守寨,沮授帶的那支軍卻是埋伏在樹林裡埋伏半夜,見到訊號,當下衝了出來。

沮授軍休息了半夜,精力正當巔峰,這一下子,就將樂進軍陣沖垮,曹軍不斷慘叫著死去,屍體在營寨內外層層堆積起來。

曹仁忍受著背後的灼熱,眼看火焰慢慢逼近,心中卻是一片冰涼,難道今日自己要死在這裡?

想著自己這邊兵力比對方多,沒想到對方反過來算計,想要全殲自己!

對方胃口也太大了,關鍵是,馬上就要成功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眾多曹軍兵士身體著火,狂叫著跑來跑去,士氣已經完全崩潰,曹仁當即就想自刎,曹操將中軍交到自己手裡,結果這不到一個時辰,曹軍就傷亡慘重!

他望著寨門面前密密麻麻的幽州軍盾牌,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衝不出去了。

寨子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曹仁正準備喝令兵士發動最後一次衝鋒時,遠處卻傳來了戰鼓聲響!

曹仁聽道這聲音,大喜過望,大吼道:“援軍來了!”

“使君來了!”

袁熙望著望遠鏡裡面,地平線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對身邊的陸遜嘆道:“這次真是一點底牌都沒有了。”

“對方能把全部青州兵都投進來,也真是厲害。”

陸遜見了,也是嘆道:“公子,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即使現在退走,損失也不小。”

袁熙眉頭緊鎖,隨即還是舉起手來,讓人發出撤退的訊號。

曹操坐在馬上,看著被搶救出來,鬚髮皆黑的曹仁,嘆道:“沒想到子孝都吃了這麼大虧。”

曹仁跪在地上,泣道:“末將無能,累死兵士!”

“中軍損失慘重,請使君責罰!”

曹操望著遠處戰場上滿眼的屍體,也是心頭滴血,算上昨晚上夏侯淵那一敗,兩場下來,曹軍傷亡數千,甚至有可能近萬!

雖然有其中一部分是輕傷,但曹操這次帶來的,統共也就三萬多人!

如果自己現在打道回府,便虧得連褲子都沒了!

曹操當然不會退,幽州軍傷亡絕不會小,參戰的五六千人,經過連番惡戰,拋去傷亡和累垮的,算算尚有戰力的,也差不多隻有一半了!

而曹軍這邊尚有幾十員將領,將近兩萬餘人,其中一大半是毫髮無損的後軍主力!

想到這裡,曹操說道:“諸位,我們已經不能回頭了!”

“隨我追擊兇虎,將其全部殺光!”

諸將聽了,齊齊怒吼道:“諾!”

袁熙望著背後不斷騷擾的曹軍騎兵,恨得牙癢癢,己方騎兵只要去迎擊,對方就退走,一旦不理,又像蒼蠅一樣撲了上來。

此戰從雙方傷亡數目對比上,自己這邊應該是賺了不少,但這邊傷亡的兵士,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雙方都損失不小,打到這份上,袁熙也無法抽身了,看曹軍這樣子,顯然是想要和自己血拼下去!

袁熙這才感受到這個亂世中,曹操這種人的可怕,在其眼中,士兵只是數字而已,來多少都是可以犧牲掉的,只要最後達到目的就行。

而曹操的目標,顯然就是袁熙。

想到這裡,袁熙也心頭火起,還真把我當軟柿子了?

但他也不是以前的愣頭青了,敵人越是囂張,越是要保持頭腦清醒,如今對他來說,給曹操放血的目的已經達到,己方兵士都已經非常疲憊,斷無繼續消耗的道理,只需找到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

沮授卻是策馬過來,說道:“不太對頭。”

“曹軍如果想要追上我們,應該加速行軍,而現在對方騎兵的樣子,反而是不斷掃騷擾,讓我們疲憊。”

袁熙微微點頭,他看到路途上不斷隨自己逃難的百姓,眉頭皺了起來,問題到底在哪裡?

糜貞坐在一輛簡易板車上,照料著身旁劉備夫人,她發現劉備夫人呼吸越發微弱,心中大急,但如今周圍是疲憊不堪的兵士百姓,大家都低頭匆忙趕路,心道只怕回到城裡,才能找人醫治了。

想到方才雙方兵士拼死搏殺的景象,糜貞臉色發白,她從來未曾想過,真實的戰場是這樣子的,人人如同野獸一般,遍地都是殘肢鮮血,宛如一副血淋淋的畫卷。

她出聲安慰了惶惶不安的劉備女兒幾句,卻聽前方騷亂起來,人們開始慌亂地四處奔跑,口中喊道:“賊軍來了!”

袁熙聽到前方探子回報,嘆了口氣,心道果然事情沒那麼順利。

曹操預測到了自己返回海西的路線,提前佈置了數千兵士繞路急行,擋住了自己的退路。

也怪自己連番大戰,沒有餘力繞路,才被對方猜到動向,眼下的問題是,拼死突圍,還是換個方向退走?

曹操遠遠見到幽州軍停了下來,就地駐紮列陣,笑道:“能抓住這頭兇虎,還真是不容易。”

“此戰若成,全賴仲德和公達謀劃之功啊。”

程昱荀攸兩人連忙謙道:“是使君神機妙算。”

程昱望著幽州軍齊整的軍陣,嘆息道:“這兇虎也算是治軍有方,能逼他到如此地步,殊為不易。”

“此人竟然還留著不少底牌,讓夏侯淵和曹仁兩位將軍吃了不小的虧。”

荀攸說道:“那能發火,讓人受傷的竹筒?”

“確實很是危險,不過其應該留存不多,不然這一仗還真是難說。”

曹操點頭道:“那東西很是麻煩,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

“一會讓兵士儘量分散開,見到竹筒閃躲開來便是。”

“沒有了這東西,兇虎也沒有什麼翻盤的憑藉了。”

他頓了一頓,“可惜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留著此人。”

“要是他是我的兒子就好了。”

程昱荀攸強笑道:“大公子有過人之能,未必比兇虎差了。”

廝殺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相比以往,幽州軍明顯開始力有不支,他們已經連續打了一天一夜,早就體力透支,只是在勉強支撐罷了。

張放感覺四肢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眼睛也睜不開了,他眼見前面拿著盾牌的夥伴被敵軍頂的連連後退,當即上前兩步,將短弩從盾牌縫隙中塞了過去,對準敵人面目扣動機括。

短箭射中敵人眉心,那人慘叫一聲倒地,張放想要縮回手來,對方一柄刀卻劈在他的短弩上,將其砍成兩段。

張放縮回手來,罵了一聲,要不是有護臂,這一刀連帶他的手也砍掉了。

現在情勢已經越發艱難,對方新頂上來的兵士,全都是休養好力氣的精銳,幽州兵平時還能和其打得有來有往,但現在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幽州軍被逼的不斷後退,也有人不斷丟擲爆炸的竹筒,但曹軍早有防備,見竹筒落下,紛紛避開,讓竹筒無法造成有效殺傷。

袁熙看到此景,心道做的還是太倉促了,自己要能逃出去,下次就要好好改良下,外面採用比竹筒更薄的材料,裡面放鐵釘碎片,殺傷力才有保障。

但這隻能想想而已了,眼下曹軍不斷合圍,二萬兵將自己四千疲兵完全圍住,再過不久,就是自己的死期!

程昱眼見勝券在握,不由心中輕鬆起來,扭頭見荀攸仍然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笑道:“公達在擔心對方還有底牌?”

荀攸嘆道:“確實,我已經吃了好幾次虧了。”

“每當以為我這邊快要勝利時,對方總能變出兵來。”

程昱笑道:“公達多慮了,這三五天之內,所有可能的援兵都不可能趕來。”

“幽州太遠,廣陵被袁術威脅,袁譚靜坐不動,還有誰能過來?”

“除非天上.”

他話音未落,就聽遠處隱隱有無數馬蹄聲傳來。

未幾時,等兩人看到遠方情景,頓時臉色大變。

一支騎軍疾馳而來,領頭的將領白袍銀甲,手掣一根鋼槍,往曹軍本陣奔襲而來。

“常山趙子龍在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