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袁熙的話,劉關張三人同時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因為這一路變數最大!

劉備肅然道:“願聞其詳。”

袁熙聽了,便將先前自己和沮授陸遜等人商量的計劃說了出來。

劉備現在尚存上萬兵力,雖然軍備不齊,但是袁熙擊退曹軍後,收繳了相當一部分武器,可讓給劉備軍,讓其沿著長江西進,打入豫州揚州地界,直搗壽春以南。

而且袁熙也得知關羽在朐城時訓練了一支水軍,頗得章法,如今可進入長江,和太史慈的水軍配合行事。

兩支水軍策應,掃蕩江上袁術水軍,然後順江西進,打下歷陽,橫江,濡須,接下來到無為和皖城,佔據沿江碼頭。

然後從濡須河或者皖水進入合肥南部的巢湖,將大軍運到巢湖北面碼頭,攻打其背面幾十裡的肥,若能將其佔據,便可以截斷壽春南下的退路。

這樣在合肥北面二百里的壽春,便斷了九江廬江而來的補給,之後一應調兵運糧,幾乎只能從陸路進行,這幾乎等於失敗了大半。

古時大仗,陸路的後勤補給和水路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語,要說上千裡以上的水路運輸,損耗能有十之一二的話,陸路損耗,則達到了十之五六,甚至十之七八。

後世曹操數次發動幾萬人以上的遠征大戰,是要先發動數倍的民夫,先挖通用來運輸糧草輜重的水路渠道後,才發兵進軍,便是此等道理。

袁術軍本就遭遇了蝗災,如今要是依靠陸地運輸,只怕不到一個月就會被拖垮,這便是袁熙想出的釜底抽薪之計!

而袁熙所倚仗的,就是太史慈和關羽的水軍優勢,在這兩位善於水戰的將領訓練下,如今袁熙劉備兩支水軍早已成為不遜色於孫策水軍的強兵,若兩人配合的好,袁術軍的水軍根本不是對手!

袁熙把話說話,劉關張三人低聲談論了幾句話,臉上同時露出了振奮的神情。

此計可行!

最後劉備只問了一個問題。

“此法一舉數得,若能截斷袁術軍後路,可讓其不戰自潰,到時身在廣陵的趙將軍便能趁機收復失地,確實是好計謀。”

“但若江東孫伯符相助袁公路,吾等反而會被回兵的袁術軍和孫伯符截斷後路,到時候我們孤軍之兵,會徹底成為齏粉。”

“未知使君如何應對?”

袁熙思忖了一會,“孫伯符此時忙於收服豫章郡,然後從豫州圖謀荊州江夏,北渡長江攻打豫州的可能性並不高。”

“且其已經和袁公路書信絕交,縱使坐山觀虎鬥,也不太可能會出手相幫。”

“但我並不能保證孫伯符不出兵,畢竟我不能完全猜透他的想法,其出爾反爾也未可知。”

劉關張沒想到袁熙如此坦然承認,皆是一怔。

袁熙開口道:“但我會親自帶兵在江上進軍,以支援玄德公,若事有不諧,熙當會和玄德公共進退。”

劉備聽了,心中震動,脫口而出道:“好!”

“如今備已經沒有立錐之地,多虧使君收留,方才恢復元氣,如此便陪使君走這一遭!”

關張見劉備其意已絕,當下一起對袁熙拱手,算是贊同劉備意見。

袁熙也拱手還禮,“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打贏了再說之後的事情,畢竟打輸了什麼都沒有。”

“我現在唯一能保證的就是,能竭盡全力,讓玄德公這個豫州牧的名頭名副其實。”

劉備心中震撼不已,袁熙這話已經不言自明。

自己已經把徐州丟了,袁熙再拿回來,也不會交還給自己了,但相對的,袁熙話語中的暗示已經非常明顯,要是打敗袁術,豫州便可以讓給劉備!

不過劉備明白,自己想要拿到這些好處,可不是那麼容易,畢竟自己要作為袁熙助力,不僅要打敗袁術,還要打敗對豫州覬覦已久的曹操!

可以預料這條路絕不會簡單,可能接下來遇到的,將會是連番血戰!

但劉備現在已經是別無選擇,他現在已經是光腳了,還怕什麼穿鞋的?

而且在許諾一事上,相比曹操,劉備更願意相信袁熙,因為在他看來,袁熙那些發過的誓看上去很是離譜,但卻從未毀諾過!

想到這裡,他斷然道:“備願為公子前驅,直搗壽春!”

袁熙聽了,伸出手去,和劉備的手緊緊相握,“一切便有賴玄德公了!”

當下兩人各自分別,袁熙帶船隊直下廣陵和太史慈會合,然後在水路西進。

而劉備在泠縣整兵,之後劉備和張飛帶領步騎穿過泠縣和堂邑之間的陸路,向江北方向進軍,而關羽帶領水軍,隨袁熙之後,經廣陵進入長江。

兩支水軍會先於陸路進擊,先行擊潰長江之上的袁術軍,為陸路上的劉備軍掃清障礙,保障沿江城鎮的攻取。

這次成功的關鍵,還是在於劉備陸地上的這支軍,畢竟水軍再厲害,攻城還是要依靠步軍。

不過好在沿江城池運輸皆是依靠水路,只要將其江上補給截斷,對經歷蝗災,缺少糧食的袁術軍來說,必然士氣低落,到時候只要圍城攻打,城內必然斷糧,長江兩岸城鎮不像中原經歷過多場圍城惡戰,相對更容易士氣崩潰!

袁熙站在船頭上,迎著江面上吹來的燥熱的夏風,對身邊的陸遜說道:“這次水戰,雖然名義以公與先生為主,但公與先生說,論水戰之熟悉,他不如伯言。”

“所以這之後歷戰成敗,皆有賴於伯言了。”

陸遜聽了,感到壓力很大,若是自己一著不慎,不僅自身性命不保,還會連累袁熙,當下肅容道:“遜必不惜一切,盡力而為。”

袁熙聽了,笑道:“伯言不必緊張,江上咱們戰船精良,打不過還是能保住性命的。”

“只要放平心態,伯言一定沒問題的。”

他見陸遜欲言又止,說道:“伯言還是有所擔心?”

陸遜點了點頭,“有兩個疑問,遜實在想不太明白。”

“第一個就是,為什麼曹孟德會那麼那麼早和劉使君撕破臉。”

“按理說他這個時候,絕對不應該橫生枝節的。”

袁熙思忖道:“也許是因為曹操覺得劉豫州靠不住,所以先下手為強?”

陸遜點頭道,“遜也有這種想法。”

“但曹孟德如此決然,可能是掌握了玄德公某些關鍵的證據。”

袁熙思忖起來,陸遜說的話很有道理,但到底是什麼證據呢?

劉備內部的奸細?

還是天子那邊……?

袁熙精神一振,是不是劉協已經提前對曹操不滿,開始佈局了?

隨即他又擔心起來,如果劉協真的這麼早防備曹操,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太急了!

此時劉協身邊的曹操勢力龐大,劉協怕都不清楚到底誰才是曹操嫡系,這種情況下,他的一舉一動和想法,都可能會傳到曹操耳中。

要是他萌生了對付曹操的念頭,並如同後世衣帶詔事件一樣,暗中聯絡反對曹操的人選,其很可能事情不密,被曹操知曉。

到時候曹操只要拿著這些的人名單,一個個搞掉,劉協便手足盡廢,直接退出棋局。

袁熙嘆息一聲,自己遠在徐州,如今也管不了司隸的事情,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不禁佩服起曹操來,其佔據的兗州在諸侯環伺,各方包圍之下,但也是有弊有利,弊端是要應付多方勢力,利處也是靠近各方勢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及時策應。

就像曹操雖然沒有將劉協奉迎到許縣,但卻已經開始控制懷城所在的司隸一樣。

不過這種四面是敵的局面,也只有曹操才能有能力應對吧?

而袁熙所在幽州徐州遠離中原,對發生的事情反應就要慢上幾分,即使發現隱患和機遇,也很難抓住。

袁熙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他到目前為止,雖然也有兵行險著之舉,但原則上,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打超乎自己能力的仗的。

而且他每次有大動作,也絕不盲目自信,必然會拉上幫手,儘量減少戰時損失。

青州徐州之戰找的是袁譚,易京之戰是依靠袁紹,安邑之戰找了呂布,黑山之戰配合袁尚主攻,如今攻打袁術,他又拉上了劉備。

袁熙一直相信,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幹,在打仗這事上,相信後世的這些三國英傑,總是沒錯的。

想到前日被迫和曹操血拼的的那一場,袁熙就心頭滴血,這個債自己早晚要討回來!

他收回思緒,對陸遜道:“這其中內情複雜難明,只能等此戰結束再說了。”

“伯言擔心的第二點是什麼?”

陸遜望向南面,“我還是很擔心孫伯符。”

“即使他不想對我們不利,但他的部下卻不一定這麼想。”

“孫伯符不幫我們,其實已經算是很好的局面,但他去攻打豫章,也是要從長江走水軍策應,到時候我們在一條江面上行軍,要是其出爾反爾怎麼辦?”

袁熙聽了,也是無奈道:“我自然知道,但現在也只能指望孫伯符能想明白局面了。”

陸遜搖頭道:“不,如果他真想明白,肯定會扯公子後腿的。”

“畢竟公子背靠袁氏,要是佔了合肥,袁氏將來從徐州佈防重兵,威脅江東,孫伯符將來豈不是寢食難安?”

“換做是我……”陸遜猶豫了一下,“可能會在公子打下合肥,舉兵進入壽春的時候,截斷公子水路吧。”

袁熙聽了,悚然一驚,“伯言不要嚇我,他真做得出來?”

陸遜沉思起來,“不,我也不確定孫伯符的為人,但是……”

“我瞭解江東士族的想法。”

“他們私下裡面……很多人,是不怎麼遵守承諾的。”

“若他們的意見一致,竭力說動了孫伯符,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袁熙沉思起來,陸遜久居江東,自然瞭解江東士族的習氣,從後世的經歷看起來,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他肅容道:“那依伯言之見,如何應對?”

陸遜思忖一下,說道:“關鍵還是著落在水陸並進上。”

吳郡秣陵,孫策正召集部屬,對接下來攻打豫州商談要事。

但一眾謀士扯著扯著,卻談到了廣陵的袁熙軍身上,周瑜難得和魯肅爭論起來,兩人對袁熙的態度,產生了嚴重分歧。

而周瑜的部屬,也分成了兩派,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孫策回過頭去,對身後剛束髮的孫權道:“二弟,你有什麼想法?”

孫權毫不猶豫道:“我贊成趁機攻打兇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