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認真地看著大喬,開口道:“我其實對女郎……”

他話還沒說完,陸遜急匆匆走了進來,說道:“義兄,有……”

他這才發現屋裡的大喬,趕緊道:“是我來得不巧了,我先出去好了。”

見他舉步欲走,大喬卻是趕緊起身,出聲道:“妾不敢耽誤軍情要事,便先退下了。”

她像是逃避一般,倒退著出了屋子,然後飛也似的跑開,等一路回了自己屋子,才氣喘吁吁掩上屋門。

她背靠著門扇,心道自己為什麼會逃走呢?

不應該好好聽完袁熙的話嗎?

大喬知道,袁熙接下來說的話,無外乎兩種情況,要麼是表達對自己的好感,要麼是婉拒自己。

但不知怎麼,袁熙開口前那一剎那,大喬隱隱約約有些恐懼,生怕袁熙說的是對自己並無意思這種話,那個時候如何自處呢?

所以她逃走了。

回想起來,自己心裡其實是對袁熙有著意料之外的好感,所以才會患得患失,害怕被袁熙拒絕,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才逃走的嗎?

大喬咬著嘴唇,坐到了窗前,輕撫案上的瑤琴,叮咚清脆的琴聲響起,讓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她出神的望著窗外,先前她對這些樂器並不怎麼感興趣,但最近不知為何,卻是越發喜歡這帶著些淡淡憂思的琴聲了。

袁熙見大喬跑開,不禁搖了搖頭,心道在陸遜面前卻是也不好強留對方,只能之後找個合適的機會了。

他轉向面色尷尬的陸遜,出聲道:“伯言如此匆忙,有何事情?”

陸遜趕緊道:“義兄,荊州派密使過來了,如今正在門外等著。”

袁熙一怔,隨即失聲道:“荊州?”

“他們過來是……?”

陸遜沉聲道:“是來商議聯盟對抗江東的。”

袁熙聽了,拍案嘆道:“劉景升非常人也,眼光如此準,時機也抓的很好。”

陸遜點頭,“確實,再晚一點,甚或早一點,都不如當前時機關鍵。”

“江東那邊對談和磨磨蹭蹭,劉景升卻在此時將人派來,火候掌握的真是老到。”

袁熙也是贊同,因為在荊州的視角看來,是無論如何也不希望袁熙和江東聯手的,這代表荊州很可能成為下一個被聯手瓜分的物件。

一個曹操就夠麻煩,再加上袁熙和江東,劉表除非能從天上召喚殲星艦,否則根本不可能頂得住三方進攻。

劉表應該是看到了這點,才找上了最有可能聯手的袁熙。

江東對於荊州的慾望太過強烈,其想要更進一步,甚或窺探天下,荊州是無法避開的,所以江東和劉表之間,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

本來以黃祖在江夏的佈防,倒也能勉強擋住江東,還讓其吃了不少虧,但總體來說,荊州實力不如江東,戰略上是採取守勢的。

隨著江淮地區袁熙的佈局,局面再度發生了變化,袁熙身處的袁氏,尤其是袁紹和劉表關係不錯,但當初袁熙所和孫策有所齟齬,但私下裡面採取了一定程度的合作,這讓劉表也一直放心不下。

這還就罷了,曹操佔據潁川后,開始打荊州的主意,這就讓劉表更加吃力了,因為荊州兵面對曹軍,顯然是很難抵禦的。

不過上天似乎是在眷顧劉表,先前張濟在擄掠南陽時戰死,其侄子張繡不僅沒有繼續和劉表死磕,反而表達了投靠的意向,劉表當然欣然接受,並讓其鎮守宛城。

之後劉備被曹操打敗,也投靠了劉表,駐紮在新野,他和張繡兩人把守著南陽這兩道門戶,劉表暫時得以高枕無憂。

但荊州的形勢,始終是外敵的巨大威脅,所以劉表對於周邊勢力的動向很是敏感,和袁熙之間的態度,也很是猶疑不定。

因為劉表看出,袁熙在江淮對江東採取了一定程度的合作,江東攻打荊州,袁熙未必會相助,所以當初對於袁熙派過去的信使,雖然很是客氣,但是也未明確表態,畢竟自己根本沒有談判的資格,想要聯盟,可能會付出很大的讓步才行。

直到江東攻打巢湖受挫,灰頭土臉回去,劉表才開始派使節過來,算算時間,應該是得到江東戰敗的訊息後,便立刻遣人了。

不得不說這個時機抓得極準,陸遜和袁熙都看出來了,劉表肯定是想和袁熙聯手共抗江東,所以才會在江東使節到來之前遣使過來,以破壞袁熙和江東只見談和。

袁熙嘆道:“還是小看了劉景升。”

“他若是和我們聯手,等於在荊州防線上又加了一道鎖,對他來說當然是最有利的。”

陸遜也贊同道:“沒錯,他算盤倒是打得精,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要做他的前鋒,替他衝鋒陷陣了,如同張繡黃祖一樣。”

“所以我們對其派來的使節,應該如何應對?”

袁熙思忖一會,說道:“我想想聽聽伯言的想法。”

陸遜斟酌了一會,出聲道:“使君的目的,是奪取天下吧?”

“但任何有志於天下的人,都避不開荊州啊。”

袁熙聽說,出聲道:“伯言的意思是,拒絕何其聯手,然後和江東一起瓜分荊州嗎?”

陸遜搖頭道:“不,劉景升不僅是宗室,還和過世的本初公交好,公子這樣做沒有多少好處,還會受到非議。”

“荊州雖然重要,但對於當前公子來說,卻不是最重要的。”

“當務之急公子要將地盤連起來,在這點上,如今青州比荊州重要得多。”

“所以我建議建議對於劉表的使節,只要應付拖延而已,江東和荊州,無論傾向於那一邊,都會捲入漩渦,不如待價而沽,讓兩邊有求於我們,被迫割讓條件。”

袁熙聽了,點頭笑道:“我明白伯言的意思了,等會你隨我去。”

他停了一下,“我去叫孔明過來,咱們一起去見使節。”

陸遜點頭應了,心道義兄對於這個外號臥龍的諸葛孔明還真是重視啊,甚至還隱隱超過了自己,這讓陸遜心裡也產生了微微的酸意。

因為諸葛亮不像陸遜執掌過陸家一段時間,其兵事內事是個生手,而且陸遜聽說那諸葛亮,其實也就是琅琊諸葛氏一名普通子弟而已,沒有任何掌軍執家的精力,義兄對其信心從何而來?

陸遜心裡生出一個念頭,怕不是義兄外號是虎,所以對於帶龍的人特別賞識?

袁熙派出的婢女去旁邊的屋裡去請諸葛亮時,諸葛亮正在和郭嘉請教問題。

郭嘉頭都要炸了,抱怨道:“你的問題怎麼比當初使君那小子還要古怪!”

“我只是長於謀略,根本看不懂,也不想懂使君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這些你比我還在行多了!”

“有時候我只能後悔讓伱執弟子禮,你的才能不下於伯言,但實在是不適合我!”

“話說你初出茅廬第一站,竟然是用拳頭解決的,這傳出去說你是我弟子,我都沒臉承認!”

諸葛亮聽了,一臉無辜道:“我當時無論是實力和智計,都遜於賈文和,不掀桌子贏不了啊。”

“先生不常說為了取勝,做事要無所不用其極嗎?”

郭嘉擺手道:“免了免了,我先前的計謀,你好幾次都說有傷天和吧?”

“你做人底線太高,不適合做謀士,倒適合做諍臣。”

諸葛亮還想說話,婢女進來說袁熙有請,他只得起身,對郭嘉拜道:“先生,亮先過去,之後再來請教。”

郭嘉見諸葛亮出去,鬱悶地端起酒尊喝了一大口。

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袁熙有意讓郭嘉收諸葛亮做弟子,但在郭嘉看來,諸葛亮實在不怎麼適合自己。

其人有一套相當固執的行事準則,和郭嘉格格不入,在此之上師徒兩人發生了很多次激烈的辯論。

這就罷了,偏偏郭嘉發現,諸葛亮確實極有才能,不僅所學駁雜廣闊,更兼口才極佳,和郭嘉爭論起來旁徵博引,讓郭嘉也常常難以招架。

郭嘉剛才便是和諸葛亮談論某個問題,被對面幾句話差點沒噎死,還無法反駁,讓郭嘉心裡更是鬱悶,這個弟子怎麼這麼不給自己面子!

在教他幾年,只怕自己會被活活氣死!

諸葛亮趕到客室的時候,袁熙和陸遜早已等著,陸遜向諸葛亮說明了情況,諸葛亮方才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想著這幾日荊州也該派人過來了。”

“不然若我們和江東聯手,荊州的局面就很被動了。”

“劉景升不是一般人啊。”

袁熙點頭道:“我和伯言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對方既然示好,斷無擋在外面的道理,先看看對面如何說吧。”

不一會,婢女便引荊州使節進來,等其自己我介紹完,袁熙赫然發現,來人竟然身份不低!

蒯越。

他心道劉表連此人都派過來,足見對此事的重視啊。

蒯越出身於荊州南郡望族的蒯家,深中足智,高大雄健有雄姿,大將軍何進聽聞他的名聲,於是聘請他作東曹掾。

當年何進和宦官有矛盾時,曾勸何進要先發制人,儘快把宦官殺掉,但何進猶豫不決,蒯越預料何進必會敗亡,於是便向何進求請出任汝陽令,離開了何進身邊,之後何進果然被宦官所殺,蒯越因此躲過了一劫。

初平元年(190年),還是北軍中侯的劉表應朝廷命詔,隻身赴任荊州刺史,他在宜城筵請蒯越蒯良與蔡瑁共謀大事。

劉表採取了蒯越建議,誘殺了數十名山賊首領,吞併了其部眾,又讓蒯越蒯良遊說江夏賊黨,令其歸降,劉表於是實力越發壯大,掌控了荊州。

所以蒯越對劉表來說,等於沮授荀諶之於袁紹,是謀主般的存在,如今前來,足見劉表誠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