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和呂玲綺在小樓窗前坐著,外面風景很好,但他卻無心觀賞。

他前日寫了封家書,讓人送到薊城,去詢問甄宓的近況,寫完之後,他很是猶豫,因為這信即使送到甄宓手裡,自己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但思考再三,袁熙還是把信送了出去,畢竟對甄宓來說多少也是個安慰。

現在他心急如焚,明明很想趕回幽州,但黑山卻需要自己去主持大局,只有將黑山之事徹底解決,他才能安心回去。

然後在這之前,偏偏趙雲和自己還有個婚事擺在前面。

趙雲那邊還在等兄長趕來,這且不說,袁熙和呂玲綺的婚事卻也是個麻煩。

袁熙這次雖然不是迎娶正妻,但為了給呂布面子,禮節流程都被刻意模糊掉了,禮制只是比正妻稍低一些而已,所以流程極為繁雜。

這一耽擱,便在鄴城便呆了小半個月了,讓袁熙越發坐不住。

幸好黑山那邊袁尚至今無法存進,而且聽說楊鳳也出現了,出其不意地想要襲殺袁尚,卻被文丑和幾名偏將擋住,無功而返。

據當時在場的田豫來信說,楊鳳比當初巔峰之時,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差了不少,很有可能是先前和袁熙的幾場生死相搏中受了不輕的傷,到現在也沒有恢復。

袁熙當即回信,讓田豫高順等人若有機會,一定要將楊鳳擒住或者擊殺,趁她病,要她命,要是等楊鳳完全恢復過來,對自己這邊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袁熙解決東武陽臧洪的事情,袁紹已經發令,讓高覽帶兵去黑山,張郃受封之後返回鄴城,正在修整兵馬。

但在袁熙看來,袁紹的動作還是有些慢了,曹操透過漢廷,不知道在黑山佈置了什麼後手,時間拖得越久,越可能出現變數。

要等六禮走完,還需要至少半個月時間,這個時間從鄴城到黑山中部隘口,輕騎簡裝的話,都能跑兩個來回了!

想到這裡,他霍然站起來,對呂玲綺道:“不能再等下去了,黑山的事情必須要儘快結束。”

“我去見見本初公。”

不多時,袁熙便到了袁紹府邸,他見了袁紹,說道:“黑山的事情,拖得太久了。”

“如今將張郃高覽調兵過去,我讓幽州軍南下配合,黑山軍必將抵擋不住。”

“此時我拿出天子詔書,讓黑山軍有個臺階下,最好的結果,是能讓其為袁氏所用,但若其冥頑不靈,便要將其儘快消滅!”

“不然曹操很可能從中作梗,濮陽之事就能看出來,曹操做事反應極其果決,若拖延下去,必將被他趕在前面!”

田豐去了東武陽,如今袁紹身邊謀士只剩下了荀諶和審配,兩人商量幾句後,竟然是一致支援袁熙的觀點。

審配就不用說了,其本來就是支援袁尚的,儘快解決黑山軍對袁尚也有好處。

但荀諶此人,袁熙就有些看不透了,當初出於種種顧慮,袁熙並沒有招攬荀諶,一方面他自己實力不夠,一方面也懷疑荀諶可能和荀家其他人尚有聯絡。

明面上看,荀諶是袁尚的人,但當日北新城裡,其明顯和袁譚有一腿,所以這次袁熙說話時,也在注意荀諶神情,想要看出些什麼。

但荀諶掩飾得很好,只是提出了幾個兵糧方面的問題,便再無他話。

到了最後,反而是審配對袁熙說道:“若取得黑山,顯奕公子將怎麼駐軍?”

這就是涉及到地盤瓜分問題了,袁熙毫不猶豫道:“我要從北隘口到中部隘口那一段。”

“至於中部隘口到南部隘口那一段,由冀州掌管。”

“而且我需要如果要南下河內時,袁氏能給我隨時通行的權力。”

“同樣,若是冀州軍從我駐軍的那一段北上,我也不會阻攔。”

審配笑道:“既然同為袁氏,顯奕公子為何執著於駐軍?”

袁熙坦然道:“我幽州南部門戶,直通黑山,若是疏於防範,被敵人攻入幽州內部,幽州必然大亂。”

“我不是不相信冀州軍,而是南匈奴敵友未分,他們若是從黑山通道入侵,我需要有個緩衝地帶。”

“何況咱們袁氏下一步的計劃,不是佔據幷州的河套平原嗎?”

“若袁氏掌握了黑山南隘口,離天子行宮所在的河內便只有幾百裡,如有變故,隨時能進入司隸,這可是冀州擴張的關鍵一步。”

審配聽了,面露讚賞之意,不再說話,而是看向袁紹。

袁紹還頗不適應,他第一次身邊謀士這麼少,但第一次如此快地達成一致,他略一沉吟,說道:“可。”

“正南,你隨顯奕同去黑山,遇到顯甫告訴他,此事以顯奕為主,畢竟這次他是天子使節。”

審配聽了,忙低頭拜道:“謹遵使君之命。”

袁熙心中一喜,又聽袁紹道:“我知顯奕在黑山軍手裡折了大將,但逝者已矣,切勿意氣用事,免得壞了袁氏大事。”

袁熙面色不變,出聲道:“尊使君之命。”

袁紹見袁熙面有不情不願之色,喟嘆一聲,“只怕要得勝回來,顯弈才能完婚了。”

袁熙輕聲道:“六禮尚未走完,反正待著也是待著,說不定解決完黑山軍再趕回鄴城,時間正好。”

他明白袁紹是用婚事警告自己切勿亂來,這婚事不僅指袁熙的,也包括趙雲的。

袁紹聽了,便不再說話,揮手道:“好,你自去整兵,錢糧從冀州府庫支取,明日我便讓張郃帶軍,隨你開拔。”

袁熙低頭一禮,便退了出去。

荀諶見袁熙離開,對袁紹笑道:“顯奕公子這兩年來,做事安排地極為緊密,一直在調兵打仗,中間竟似沒有一刻耽擱。”

“看其做派,倒是像看到了什麼契機,生怕錯過什麼重要的契機一樣。”

袁紹聽了,也是心中有些疑慮,為什麼袁熙會這麼急?

而且他明明已經過繼了,和袁家家主再無關係,為什麼還這麼費心給袁氏籌劃?

袁熙是不是看到了什麼自己麾下謀士都看不到的事情?

袁紹想到關於袁熙手下有異人隱虎,擅長觀星的傳聞,心道難道真有這種高人,給其透露了關乎未來運勢的天機不成?

袁熙回到府裡,對趙雲道:“我明日便動身去黑山。”

“子龍的兄長,還未趕到鄴城?”

趙雲說道:“算算時間,應該在路上了。”

袁熙聽了,說道:“子龍先留下成婚,我去帶兵前去。”

趙雲立刻回道:“公子不惜耽誤自己婚事,雲哪有顏面呆在鄴城?”

“何況我如不跟公子過去,只怕幽州諸將,心裡會有想法,認為我接受了天子冊封后,怕是生了異心,這對幽州軍的軍心,不是好事。”

“所以於情於理,我都必須要跟著公子。”

袁熙聽了,笑道:“好!”

“這次咱們和冀州軍,幾乎傾其所有高階戰力,要是再拿不下黑山軍,可就丟人了!”

趙雲自去出府整兵,調取輜重錢糧,袁熙卻是給黑山中部隘口的郭嘉閻柔等人發了急信,令其立刻從中部隘口往南推進。

他把密信封好,剛讓探子送走,一直在後面偷聽的呂玲綺跳了出來,一手揪住袁熙衣袖,一手環住袁熙脖子,惡狠狠道:“怎麼,明天就想跑?”

“你敢丟下我,現在就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袁熙感覺到兩團柔軟在自己背上緊緊貼著,心裡大樂,嘴上求饒道:“怎麼可能不帶你去!”

“不你要稍微掩飾,打扮成我身邊侍衛。”

“還有一定要注意安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溫侯怕不是要活劈了我。”

呂玲綺聽了,這才滿意地鬆開手,說道:“還算你有些良心。”

“你就這三腳貓本事,到時候只怕戰場上,還需要我保護呢。”

袁熙大汗,雖然這句話是實話,但說得這麼直白,也太傷人了!

鄴城連夜燈火通明,兵士列隊整軍,城裡的百姓知道,又要打仗了。

但他們卻沒有多少擔心的,除了當年鄴城之亂,如今打仗的地點,都離著鄴城很遠,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

打仗當然是在別人地盤上打仗最好,離得越遠越好,不然即使是守城,對於生活的影響也是非常巨大的。

不幾日,當張燕得知冀州再度發兵,幽州軍往南逼近的訊息後,再也坐不住了。

因為黑山軍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趕緊找來代天子出使黑山的鐘繇,面色不善道:“鍾侍郎,說好天子調解,但是袁氏攻勢未減,還兇猛了許多!”

“如今不僅冀州增兵,連幽州兵也動手了!”

“這和鍾侍郎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鍾繇也是臉色陰沉,怒道:“這袁氏心懷叵測,擺明了就是不尊天子詔令!”

“尤其是那袁熙,天子都被他騙了,如今這麼做,簡直是過河拆橋!”

“我若回到懷城,必將狠狠參他一本!”

張燕說道:“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眼下我們如何渡過難關?”

鍾繇面有難色,“那兇虎袁當初在天子面前,一口咬定黑山軍殺了他的大將,要黑山軍給個說法。”

“若中郎將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就有藉口一直打下去。”

張燕聽了,惱道:“當初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皆是楊校尉義兄楊醜所為!”

“如今要我怎麼辦?”

鍾繇便道:“那兇虎咬定了是楊鳳幕後主使,若不將其交出來,兇虎不會善罷甘休的。”

張燕聽了,搖頭道,“不行,她在太平道中的地位很高,動不得。”

鍾繇陰惻惻道:“為何動不得?”

“太平道是她的,還是曹使君的?”

張燕猛然怔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