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抱著女兒坐在床邊發呆,卻聽到房門被輕輕敲響。

門外傳來蔡昭姬的聲音:“夫人,能進來嗎?”

吳夫人連忙理了理妝容,上前把門開啟,卻見門外除了蔡昭姬,竟然還有甄夫人。

她心裡一抽,這是事情敗露了?

三人進屋坐定,就聽甄宓說道:“事情經過妾都知道了。”

吳夫人心道果然如此,怪不得甄宓會親自前來!

她心思急轉,怎麼要怎麼說?

一口咬定袁熙是強迫自己的?

都這樣了,有意義嗎?

而且甄宓過來,是怕自己生下孩子,對袁氏宗祧產生威脅吧?

她感到有些意興闌珊,輕聲道:“我會吃藥把孩子打下來,夫人請放心。”

甄宓和蔡昭姬驚訝地對視一眼,甄宓出聲道:“夫人不想要這個孩子?”

吳夫人搖頭道:“夫人不要試探我了,如果不放心,可以讓元化先生親自配藥。”

甄宓心道吳夫人怎麼反應這麼大,孩子父親到底是誰?

難道里面有隱情,蔡夫人是被人強逼的?

能威脅到蔡夫人的,怕不是夫君的重要手下,才能讓蔡夫人如此忌憚?

她連忙道:“夫人誤會我的意思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夫人和孩子都是無辜的。”

吳夫人心中氣苦,說的倒是輕巧,我好歹也是破虜將軍,烏程侯孫堅髮妻,和袁紹算來是一輩的,如今自己有了袁紹兒子的骨肉,事情傳出去,自己那裡有臉見人?

更讓吳夫人心塞的是,雖然不知道袁熙對此事是順水推舟,還是一無所知,但這事情說起來,從始至終都是她自作自受。

要不是她處心積慮想要逃出去,又是灌酒又是將人都支開,根本不會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

蔡昭姬見吳夫人梗著臉不說話,出聲道:“甄夫人過來,便是想為夫人主持公道的。”

“夫人難道信不過夫人和我嗎?”

吳夫人聽了,漠然道:“我信得過信不過,又怎麼樣呢?”

“妾如今這個樣子,也不奢求什麼了,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了此殘生罷了。”

甄宓和蔡昭姬對望一眼,心道蔡夫人真的是被逼的?

難不成還真是郭嘉?

甄宓見也不好再問,起身道:“夫人的心情,妾很理解,妾會去和夫君商量下如何去做。”

“夫人請放心,這件事我會讓奉孝先生給個說法。”

吳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奉孝先生?”

“和他有什麼干係?”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愣住了。

過了一會,甄宓的臉漸漸開始發白,蔡昭姬驚訝地捂住了嘴,吳夫人臉上的汗流了下來。

在場三人都是冰雪聰明的,立刻反應過來,先前的對話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

不是郭嘉,那還能有誰?

甄宓身體搖晃了一下,對蔡昭姬恨聲道:“虧他剛才還信誓旦旦說不是自己,沒想到真的是在騙我!”

她站起身來就往外走,“我要問明白,他為什麼要騙我!”

蔡昭姬一時沒攔住甄宓,轉過臉看著目瞪口呆的吳夫人,澀聲道:“真的是公子乾的?”

蔡昭姬想不通了,袁熙完全沒必要做這種事情啊?

蔡夫人這種身份計程車族女子,袁熙真要想娶,應該也不是難事,那問題就出在蔡夫人守節甚堅上了吧?

袁熙對蔡夫人有意,卻遭到蔡夫人拒絕,所以袁熙才用強得逞?

蔡昭姬頭腦有些發懵,這怎麼,看也不像是袁熙的做事風格啊!

袁熙真要這種人,不早對公孫瓚遺孀侯氏下手了?

蔡昭姬和吳夫人正在相對發呆的時候,那邊房裡袁熙和甄宓已經是破天荒第一次吵了起來。

甄宓眼裡含著淚光。“妾從來沒說,不讓夫君找別的女子,但是我卻沒想到夫君會騙妾。”

“妾更沒想到,夫君強迫蔡夫人懷了孩子,卻推給他人,這還是妾認識的一諾千金的夫君嗎?”

袁熙頭都炸了,他火氣也上來了:“你們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要是做了,豈能不說?”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要認啊?”

“而且你為何認定,一定就是我做的?”

甄宓聽了,對侍女說道:“把蔡夫人請過來。”

不一會,蔡昭姬就扶著臉色複雜的吳夫人進了屋,甄宓將侍女都遣了出去,見曹憲在屋外探頭探腦,便道:“要不要進來?”

曹憲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轉身呼呼呼跑掉了。

甄宓把門關上,對眾人道:“這下只有我們幾個人了,想說什麼儘管說。”

“妾有個毛病,不把事情搞明白,會難受一輩子。”

“而且我現在是正妻,有必要為夫君子嗣負責,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不該是的,我也不想弄錯。”

她看向袁熙:“夫君若是認為我說的不對,大可以把我休了。”

袁熙苦笑道:“夫人說的對。”

他隨即正色道:“但這件事,我問心無愧。”

“雖然我承認蔡夫人絕色貌美,但我也不會對落難之人趁人之危!”

“若我對蔡夫人出手,我天打.”

吳夫人打斷袁熙道:“公子不用說了,都是我的錯。”

袁熙驚呆,他怒道:“夫人這麼說,是咬定我了?”

“我沒得罪夫人吧?”

吳夫人長嘆一聲,說道:“這事情都是妾身的錯。”

“公子難道對過年那一晚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

袁熙聽了,猛然一怔,他細細思索,臉色開始發生變化。

他結結巴巴道:“過年那一晚?”

甄宓出聲道:“我就猜到八九不離十,就是過年晚上!”

“那天晚上我單獨睡下前,讓你去昭姬屋裡睡,你是不是趁機跑到了蔡夫人房裡?”

袁熙斷然道:“沒有的事情!”

“我整晚都在昭姬屋裡睡的!”

“昭姬可以為我作證!”

蔡昭姬見其思索一會,點了點頭道:“公子說的倒是沒錯,那晚我喝多了酒,在書房睡了會,回房的時候,當時確實公子是在我榻上睡著的。”

甄宓聽了,又開始不確定起來,對吳夫人道:“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等等!”袁熙突然臉色發白,對昭姬道:“你回屋的時候,我在睡覺?”

“難道不是你在裝睡?”

蔡昭姬也愣住了:“公子說的都是什麼,妾聽不明白。”

“妾回屋的時候,公子早已經熟睡,妾推了下,公子也沒醒,便直接在在公子身邊睡了啊。”

袁熙結結巴巴道:“不對吧,我當日喝了杯酒,暈乎乎回到屋裡時,見你面向裡裝睡,便,便.之後有大半個時辰和你”

蔡昭姬咬著嘴唇:“妾記得很清楚,並沒有此事。”

眾人呆呆地轉頭,看向低頭不語的吳夫人。

吳夫人羞憤欲死,袖子裡面的手指掐得掌心快要出血,過了好一會,她艱難地開口道:“是我。”

這話一出口,她頓時心裡輕鬆了許多,彷彿身上的桎梏都被卸了下來。

她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承認道:“那晚上確實是我在昭姬房裡。”

“我當時喝醉了,走錯了房間,等清醒過來,事情便已經發生了。”

“我不想將這種醜事聲張,所以沒告訴任何人,自己瞞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雖然吳夫人頗有些自暴自棄了,但是她明白,有些事情瞞不過去的可以說,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

就像她的身份,說出來之後,只會給如今的孫策造成大麻煩,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進蔡昭姬屋裡偷令牌,自然也不能說。

袁熙三人這才想明白事情原委,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甄宓首先艱難出聲道:“這樣說來,其實這件事情只是個意外?”

她轉向袁熙:“看來是妾錯怪夫君了,妾實在羞愧。”

袁熙乾笑道:“不,夫人有此疑問,也是應該的。”

甄宓嘆道:“夫君雖然不是有心的,但如今怎麼辦?”

眾人又開始發起呆來,這事情太過離奇,如今真相大白,蔡夫人腹中的孩子,確是袁熙的骨肉,這便有些麻煩了。

吳夫人出聲道:“我會吃藥打掉。”

甄宓斷然道:“不行。”

“這是夫君子嗣,誰知道今後誰能再生出來,哪有不要的道理?”

袁熙猶豫道:“可是,這事情要問蔡夫人的想法吧?”

他側過身,向蔡夫人正拜道:“熙酒後無德,害了夫人,實在是愧疚萬分。”

吳夫人心情複雜,袁熙的酒也是自己騙著喝下去的,她還能怎麼說?

她早聽聞蔡昭姬說過袁熙酒後有些麻煩,所以不能喝酒,彼時吳夫人還不太相信,心道要麼是託詞,要麼是誇大其詞。

然而那個晚上等她親身體驗過後,吳夫人才明白了這所謂的麻煩是什麼,而且一點都沒誇大,但已經悔之晚矣。

她只得低聲道:“這是妾身之錯,和公子無關。”

甄宓突然出聲道:“夫人想不想嫁給夫君?”

吳夫人聽了,驚駭地睜大了眼睛,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甄宓出聲道:“夫人既然已經是寡婦,若夫人願意,我願勸夫君以最高的側妻之禮迎娶夫人。”

她轉向袁熙:“夫君覺的如何?”

袁熙此時也是混亂無比,出聲道:“皆聽夫人安排。”

吳夫人心道這一切都瘋了,自己隱瞞身份,如今表面上只是個普通士族女子,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會答應下來。

但這樣的話,她的身份遲早掩蓋不住,到時候豈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她吞吞吐吐道:“容妾再三思量。”

甄宓聽了,笑道:“無妨,夫人性格樣貌皆不下於妾,這麼安排實在是委屈了夫人,妾也是過意不去。”

她對昭姬道:“多給夫人配幾個婢女,這可是袁家的喜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