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當牛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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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中,袁熙正在木樓上拿著望遠鏡,向遠方觀望,突然打了個噴嚏,他心道這天氣暖和了不少,莫名其妙打噴嚏,這是有人惦記自己呢?
這幾日周圍都安靜的很,黑山軍似乎還沒調兵過來,如同放棄了抵抗了一般。
當然,也有可能是黑山軍正等著袁熙帶兵孤軍深入,然後再將趁機袁熙包圍。
如果黑山軍真是這麼打算的,倒正中袁熙下懷,他現在就是不打過去,只需活活拖死對面,反正他的兵少,後勤更加充足,這樣下去,先崩潰的肯定是黑山軍。
而且因為前段時間黑山百姓大規模逃跑,以及袁熙將黑山降兵放回去後,很是讓黑山陷入了一陣混亂,導致其春耕完全被攪和了,要是接下來夏天沒有補耕,今年的糧食收成便完蛋了。
到時候黑山就不是餓死人那麼簡單了,到時候擺在對方面前的選擇,便會極為殘酷,所以袁熙不相信張燕能忍得住。
張燕可能會尋求投靠其他勢力,但誰能拿得出養活黑山軍這麼多張嘴的糧食?
除非張燕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當然,最壞的情況也是如此,如果張燕真的放棄黑山的百姓軍士,那麼黑山軍的下場,將會極為悽慘。
袁熙當初也曾猶豫過,真要變成這樣,始作俑者豈不是自己?
但後來他還是下定決心,黑山軍這股勢力,必須要要剷除。
也許起義之初,他們的想法是好的,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們很快便墮落成劫掠百姓的割據勢力,本和他們一同出身的平民百姓,成為他們滿足私慾的犧牲品。
漢廷向盜匪妥協,已經失去了民心,既然如此,自己把他們重新打回原形,正本清源,反而是個更好的選擇。
畢竟黑山百姓最初要的,只不過是有飯吃活下去而已。
黑山軍這種的腐化變質的勢力,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最不濟也要他們能夠自食其力,養活自己,而不是淪為劫掠他人的盜匪。
不過黑山之戰,也只是這龐大棋盤上的一塊邊角的角力而已。
真正的大龍相爭,卻在河東郡。
天子車駕。
在這場棋局中,牽涉到的勢力極多。
棋盤便是幽州,幷州,冀州,黑山,司隸,甚至還有兗州和豫州,已經波及到小半個天下。
而牽涉其中的勢力,則更是龐雜。
袁紹,袁術,曹操,呂布,張燕,袁尚,袁熙,也許還有南匈奴。
在這些諸侯勢力中,袁熙根本算不上一方勢力,便如同魚群中的一隻小蝦。
他唯一的優勢,便是知道歷史的大致走向,雖然這些隨著他的介入,走向和後世變得不同,再也無法精確預知。
袁熙思忖著,當前自己這塊邊角的情況。
自己一步小尖打入黑山通道,加上一手反夾,把妄圖斬首自己的楊鳳擊潰,田豫和增援的郭嘉趁機吃掉了黑山軍前軍。
雖然是一手險棋,但以袁熙下駟對楊鳳上駟,無疑是達到了目的。
當然,這一手棋他也留了後手,閻柔的騎軍,和北新城的支援,便是兩處活眼,黑山軍要是不能同時將這兩個眼堵死,便無法威脅到袁熙。
最為關鍵的是,袁熙暗地裡面一手大飛,繞過黑山軍堵截,將趙雲沮授派往河北,將其變成決定棋盤中腹得失的關鍵一手。
但這塊棋,是和袁熙目前軍力佈置完全斷開的,換言之,需要趙雲沮授獨立將這顆打入的孤軍棋子,做成一條大龍。
想到這裡,袁熙嘆了口氣,這要求是不是對他們兩個太苛刻了?
但此時棋盤上所有的棋子,都維持著微妙的均勢,一旦有哪一方被逼得走投無路,便可能會投入另外一方勢力,讓棋局瞬間失衡。
所以袁熙即使當前能擊潰黑山軍,也不見得對奉迎天子有利,那樣的話,黑山軍可能會被逼得投靠曹操甚至袁術,從而形成更大的麻煩。
這塊棋盤上,走錯一步,便可能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但即使走對好幾步,也不見得能笑到最後,因為背後虎視眈眈的棋手們,隨時都會介入棋局。
袁熙自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爭奪天下的精微誘人之處,這以眾生為棋,攪動天下風雲的棋局,最終誰會是贏家,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會知道!
袁熙也曾想著是否能再給趙雲沮授一些支援,但和郭嘉商量後發現,只要不能徹底消滅黑山軍,便沒有辦法。
所以他現在只能和黑山軍互相牽制兌子,讓對方不能輕舉妄動,從而威脅到河內。
而且袁熙不出現在河內,也是讓多疑的呂布少些顧慮,不然如果袁熙親自過去,反而會讓呂布害怕,袁熙是否在圖謀河內,這對兩方聯手反而會適得其反。
當然,袁熙這邊也在等人介入。
袁尚。
袁尚如果想要爭奪戰果,必然要在常山和趙郡之間的中部隘口突入,袁熙已經將附近的閻柔拉開,留出了袁尚從冀州進入黑山的通道。
反正擋也擋不住,不如讓其進來三方相爭,至於袁尚能吃下多少,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袁熙盤算起來,自己手裡尚存多少棋子。
在漁陽的鮮于輔。
在薊城坐鎮的劉和。
以及已經回去的陳珪。
想到這裡,袁熙有些疑惑,到底陳珪能不能說動呂布?
按理說後世歷史上,陳珪忽悠呂布很有一手,但如今形勢也變化了,陳珪也未見一定能成功吧?
如今河內懷城的形勢,對於袁熙來說,如同一塊盲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要是呂布翻臉攻擊趙雲和沮授的話,袁熙的謀劃就完全失敗了,袁熙只能賭呂布能夠想明白。
他想到這裡,寫了封信給北新城裡的曹憲,他邊寫邊搖頭,讓曹憲負責內務情報,是不是對她來說有點難了?
但偏偏心腹手下都派出去了,實在是沒人可用了。他把信封好交給傳令兵,讓其送往北新城,心想但願曹憲能夠想辦法解決吧。
北新城府邸裡面,曹憲正可憐巴巴地拉著侯氏,說道:“夫人幫我!”
“竹簡太多了,我人都麻了!”
“先前幫著昭姬姐姐做事,我還以為自己能夠獨立勝任,但事情到如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
“我已經向公子誇下海口,說學到了昭姬姐姐九成本事,實際上一成也沒有!”
“如今這情報要是不能及時整理出來,公子肯定會將我趕出家門的!”
“夫人幫我歸簡情報,我幫夫人做飯帶孩子!”
侯氏看曹憲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她察覺自己失態,趕緊收斂儀容,正色道:“我幫忙倒是沒問題,但是我先夫乃是公子敵人,女郎不怕我作出對公子不利的事情?”
曹憲大咧咧道:“什麼敵人,當時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公孫將軍也不是公子殺的吧?”
“反而是公孫將軍想殺夫人孩子吧?”
她見侯氏神色一暗,知道失言了,趕緊道:“如今兩邊都要結成親家了,哪還有什麼仇什麼怨啊,都過去了!”
侯氏哭笑不得,且不說自己還沒答應,就是袁熙什麼時候生兒子,都未可知吧?
不過看到曹憲拉著自己衣袖,一臉期待的樣子,侯氏只得應道:“好好好,我幫你便是。”
曹憲歡呼一聲,從懷裡抱過侯氏的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道:“這幾日的情報都送到了書房裡,夫人跟我來!”
侯氏見曹憲在前面跟猴子一樣跑得飛快,只得提起裙襬跟上,叫道:“小心別摔倒了!”
曹憲哈哈笑道;“夫人跟我娘一樣小心!”
兩人來到書房,曹憲抱著孩子,一個高抬腿將門上的門閂踢開,看得侯氏無語搖頭。
等門被曹憲踢開,侯氏看清楚房內的堆積的上百份竹簡後,倒吸一口涼氣,“怎麼這麼多?”
曹憲不好意思道:“急件都是直送黑山的,這些都是各郡縣報送的簡報,裡面很多廢話,我拿不準怎麼歸簡,這才想求夫人幫忙。”
侯氏停了,無奈道:“罷了,先一步步來吧。”
兩個人從上午忙到晚上,吃完了兩頓飯,才處理了三十多份,還不到一小半,侯氏見曹憲連連打哈欠,說道:“要不明天吧?”
曹憲聽了,無奈道:“等我抄完這幾份,抄了一天,肩膀都抬不起來了。”
“真是上了公子的當,還以為這次跟著公子出來是個大好機會,結果天天抄寫做苦力!”
侯氏心道那袁熙,可真是個異類啊,別人納娶姬妾,都是為了欣賞女色,他倒好,把人當做牛馬來用!
聽說那薊城中的蔡昭姬更忙,天天去義學教書?
想到這裡,侯氏不禁嘆息,這也太過分了!
而且將曹憲丟下就去打仗了,一個府裡面,只有自己兩個女流之輩,還要幫著處理情報,也太不講究了吧?
侯氏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前幾天府裡來了個女子?”
“那是公子讓人帶回來的?要不要找她幫忙?”
曹憲聽了,當即一喜,隨即猶豫了下,搖頭道:“不太合適,我也不知道公子是讓她來做什麼的。”
她也不好對侯氏說袁熙隱虎身份的事情,心道凡事還是小心一點好。
那杜夫人是陳珪是河內帶回來的,中間有什麼糾葛,還未查清身份,要是洩露出情報可就不好了。
但侯氏卻不一樣,眼下公孫家只剩下孤兒寡母,在逃跑和結親面前,曹憲覺得,侯氏應該不會背叛袁熙。
曹憲平時大咧咧的,做事卻很有分寸,於是杜夫人仍然悲催地呆在屋子裡,在這個近乎被遺忘的府邸中,成為再次被遺忘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