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大喬屋裡,呂玲綺正和馮氏一起,向大喬學習刺繡。

馮氏在這方面顯然是比呂玲綺強上不少,相比呂玲綺繡的飛揚跋扈的針腳,馮氏老老實實一針一線,雖然沒有出彩之處,但勝在挑不出毛病。

而呂玲綺雖然手很穩,但繡出來的東西,卻怎麼也不是那個樣子,讓大喬和馮氏見了,也只能是無語。

其實以呂玲綺對力量的掌握,本來無論是彈奏還是刺繡,本來不會做的如此離譜,偏偏這兩者都是需要平心靜氣做的,而呂玲綺生性跳脫,是個安靜不下來的性子,所以做的似是而非。

非是不能,固不願也。

但此時馮氏的注意力卻不在呂玲綺的刺繡上,而是大喬和呂玲綺的正在低聲說話,話語間帶著一絲火氣,讓馮氏不由豎起耳朵靜聽。

大喬手上不停,輕聲道:“夫人可曾見過我妹妹?”

呂玲綺嘻嘻笑道:“女郎何必明知故問。”

大喬壓抑住怒氣,“虧得我們姐妹兩人把姐姐當做知心人,沒想到姐姐如此算計我們。”

呂玲綺搖頭道:“大喬啊,不是我說你,你有沒有想過今後的出路?”

“現如今橋家沒有了家主,你和伱妹妹,就準備在壽春這麼過一輩子嗎?”

大喬低聲道:“但你不應該這麼騙我妹妹!她”

呂玲綺搖頭道:“你想多了,我這可不不是騙,小喬要是自己不願意,她會答應去夫君那邊?”

“而且不就是彈奏曲子嗎,光明正大的事情,你怎麼這麼如臨大敵呢?”

大喬噎住,心道你還有臉說,小喬尚未出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哪來的光明正大啊?

她只得道:“但她還在服喪,要是事情傳了出去”

呂玲綺笑道:“什麼服喪,早就超過了吧?”

“使君年前釋出政令,在他治下喪期改為七日,最高不超過四十九日,怎麼算兩位女郎也不在喪期了。”

“不要說按二十七個月服喪,要這樣算,豈不是連我都沒有服喪欺滿?”

大喬語塞,呂玲綺這話說的沒有毛病,她只得遲疑道:“但是這也.”

呂玲綺悄聲道:“我不是說你啊,你聽說過糜家女郎的事情麼?”

“她認識夫君比我還早,和甄夫人幾乎是同時,結果你看甄夫人孩子都那麼大了,糜家女郎還在蹉跎。”

“三年又三年,雖然夫君不會讓她等那麼久,但耽誤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咱們女子一輩子,能等得起幾個三年啊?”

“你想想糜家女郎,再想想自己,將來難道不會後悔?”

大喬白皙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紅,“我,我後悔什麼!”

呂玲綺一邊搖頭,一邊嘖嘖道:“口是心非,你若有心嫁給別人,我可以說服夫君給你陪送嫁妝,你願意嗎?”

“你!”大喬和呂玲綺堵的說不出話來,她有些生氣了,“夫人有些事情不懂,我也說不清楚。”

此時馮氏接過話來,說道:“呂夫人可是明白的很,她可是在幫兩位女郎呢。”

“使君那種人物,要說遇到的女子不會傾心,妾也不會相信。”

“大喬敢說自己對使君全無好感?”

她見大喬有些沉默,試探道:“女郎顧慮的,怕不是姐妹共侍,牽連到橋家名聲吧?”

大喬張了張口,卻聽馮氏又道:“偏偏小喬明顯對使君有好好感,如今又主動出手,大喬你見了怕是看到小喬搶了先,心中焦慮,又拉不下臉吧?”

大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呂玲綺方才明白過來,拍手笑道:“還是馮夫人目光如炬,我倒是沒有想過這一節!”

“沒想到大喬你平日裡面文文靜靜,倒是心思掩藏的最好的那個!”

大喬聽了,臉上再也掛不住,放下手裡衣服,跺了跺腳,出聲道:“我出去走走,你們自便。”

看到大喬一溜煙跑了,呂玲綺才對馮氏笑道:“倒真是個好女郎,要是放給別家,我都覺得可惜。”

馮氏卻是輕聲道:“夫人如此不遺餘力,是不是想給以後的孩子留條出路?”

呂玲綺眼睛一凝,“你知道些什麼?”

馮氏掩口微笑:“妾身雖然先前不理內事,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

“我聽說呂夫人將來若有子嗣,是要承襲呂家香火的。”

“這事情有利有弊,好處是不參與到袁家的家產爭位中去,無疑是遠離了旋渦,但自立門戶,意味著接受袁氏支援的力道,便少了很多。”

“到時候八成夫人的孩子會被封到幷州涼州,兩邊都不是好過活的,所以夫人要是在內眷中拉攏一批人,將來其也好互相幫襯。”

“想要賣個人情,自然是撮合姻緣,幽州那些女眷都比夫人早,所以夫人便把目光投到了大小喬身上。”

“如此人物,只怕使君也不可能不動心,只不過礙於面子,但夫人要是促成此事,不僅能得到使君的欣賞,更能和兩位女郎建立更加緊密的關係,何況以大小喬的容貌本事,在內宅也不會過的差了。”

“這樣以來,夫人便多了兩個助力,兩邊都能心想事成。”

呂玲綺這才驚訝道:“夫人倒是看得準!”

“我還以為夫人心思單純,但單純不代表傻,夫人可是心裡明白的很啊。”

“我不明白,夫人有如此眼光見識,怎麼會淪落到被後宮諸女聯手暗害的?”

馮氏聽了,苦笑道:“夫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我也正是那時候經歷了生死,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那時候想要明哲保身,遠離爭端,卻沒有看明白,只要有人的地方,畢竟就會有衝突。”

“所以死過一次之後,我開始想明白了,人若是不想自救,那別人是幫不了的。”

“所以時至今日,我時常會努力想些事情,不想再像以前那麼渾渾噩噩過日子了。”

“當然,妾只是力圖自保,無害人之心,但有防人之思罷了。”

呂玲綺嘆道:“夫人的變化,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一般,讓我也很是震驚呢。”

馮氏微笑:“夫人請放心,當初救妾身性命之恩,也有夫人的一份,妾是不會忘本的。”

呂玲綺眼睛咕嚕嚕一轉,“夫人和夫君,到了什麼地步了?”

馮氏微笑道:“還沒到。”

“欲速則不達。”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袁熙感覺自己做了個好夢。

他已經記不起夢裡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應該是很好的事情,全身都放鬆下來,似乎前一段時間的疲憊和壓力都一掃而空。

這夢中帶給他的,是如同得知高考成績那一刻的喜悅,找到第一份工作時候的雄心勃勃,第一次拿到工資時寄給家裡的興奮。

迷迷糊糊之中,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經不屬於那個世界了。

這讓他渾身一抖,猛然睜開眼睛,卻看到近在咫尺的眼前,有一張極為動人,卻帶著幾分活潑跳脫的女子面龐,兩隻黑漆漆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著自己。

大眼睛的主人自然是小喬,她顯然是沒有想到此時袁熙醒來,眼見袁熙睜眼,她不由嚇得發出了一聲慘叫,支起身體的手一軟,撲通一聲摔到了袁熙身上。

見小喬努力掙扎,袁熙下意識將其扶著坐起,出聲道:“抱歉,聽你彈奏竟然睡著了,實在是失禮。”

小喬低聲道:“不,妾知道公子很累了,還過來打擾.”

兩人四目相對,才發覺肢體交纏,氣氛和姿勢極其曖昧,小喬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手足無措,像小獸一般縮成一團。

袁熙頓時笑出生來,他順勢一拉,將這一團摟到懷裡,微笑道:“這下子好像你只能嫁給我了?”

小喬背對袁熙,臉上紅的像要滴出血來,心裡卻是喜悅萬分。

自從上次她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后,就明白自己其實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但偏偏袁熙不僅不張口,還離開了宛城,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小喬為此偷偷哭了好幾個晚上。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夠吸引人,所以袁熙才對自己始亂終棄?

不過這說法好像不太準確,自己和袁熙也沒有亂什麼,何況比自己還漂亮優秀的姐姐,使君不也沒有帶走嗎?

但這件事一直縈繞在小喬心中,疑問揮之不去,直到她得知袁熙要來壽春,心中頓時又燃起了希望。

不過袁熙來壽春後,只和兩姐妹見了一面,還是公事公辦地表達了對橋蕤去世的哀悼,同時找機會對小喬說,橋蕤對於緩和自己和江東的關係,也是立了功的,若兩人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說。

回來後小喬有些氣悶,身為女子,高官厚祿都沒什麼用,這樣她怎麼說?

總不能說讓袁熙幫忙找個好人家吧?

姐姐不知道,自己和對方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怎麼什麼都不提呢?

想到這裡,小喬心裡有些委屈,縮著身子,帶著哭聲道:“我還以為使君討厭我呢。”

袁熙撓了撓頭,“怎麼會,你姿容出眾,又這麼可愛,誰會忘記啊。”

“當時失態緊急,我走得太快,又覺得宛城還算安全,沒想到後來出了這麼多事情。”

“說來確實是我的不是,差點讓你們陷於險境,如今既然再相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離開了。”

小喬心中感動,感受到袁熙的懷抱是如此安心,她剛要開口說話,卻聽房門被敲響,她慘叫一聲,“壞了,一定是姐姐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