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糜竺孫乾簡雍依次碰壁,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陳登,陳登見狀,知道自己不開口不行了。

其實袁熙此次來,陳登是極為高興的。

和袁紹聯手,比和袁術聯手強太多了。

劉備一旦歸附袁紹,青州和兗州方面便會安全,只需要專心對付南邊的袁術。

而徐州和揚州之間隔了一條長江,袁術想要攻打徐州,難度極大。

而要是劉備和袁術聯盟,則會變成袁術的前鋒,同時兩面對敵,按徐州的體量,根本抵擋不住袁紹軍和曹操軍的大軍進攻。

所以投靠兩邊的優劣,一眼便明。

而且袁術心懷不軌,有自立為帝的苗頭,讓忠於漢室的陳登很是不喜。

劉備要是再和袁術攪在一起,只怕名聲會越來越臭!

陳登知道,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其他謀士也都能想明白。

大部分人,只是拉不下面子而已。

畢竟袁紹的爪牙曹操屠過徐州,袁紹軍剛剛打敗過徐州軍,兩邊的樑子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開的。

但依附袁紹,總比投降曹操要強上許多,畢竟後者和徐州士族百姓是真的有死仇的。

陳登見眾人都望著自己,對袁熙說道:“公子為什麼認為,徐州能投靠袁州牧?”

“曹操兩次都沒打下徐州,公子認為徐州是這麼容易被人魚肉嗎?”

袁熙微笑道:“我聽說曹操軍已經和呂布軍停戰了。”

眾人聽了,臉色皆是一變。

傻子也知道,呂布手下強將如雲,曹操現在和其僵持,兩邊談和,說明都覺得拿不下對方。

曹操一旦騰出手來,下一步肯定是對付最弱的!

看看兗州周圍,最軟的柿子,當然是剛在青州吃了敗仗的劉備。

袁熙見眾人臉色糾結,心裡有些得意。

青州一戰,火候把握的剛剛好。

把劉備打了個半殘,讓其失去了了正面抵抗曹操的信心。

但又沒有完全打廢,尚且留著些對付曹操的底氣和希望。

陳登聽了袁熙的話,眼神微微一亮,對方很是聰明,一句話頂十句話,正好戳在了劉備的軟肋上。

他微微點頭道:“我沒有什麼好問的了。”

袁熙見陳登這個容易就鬆口了,開始有些奇怪,略略一想,隨即明白過來。

看陳登的反應,以及後世其寫給袁紹的信,顯見是極為贊成袁劉聯手的!

陳登……袁熙回想著後世歷史記載,突然發現,這才是他最缺的人才!

陳登是徐州典農校尉,主管農業生產,親自考察徐州的土壤狀況,開發水利,發展農田灌溉。

在他的治理下,徐州農業發展良好,秔稻豐積,百姓樂業。

袁熙想到這裡,心內渴望越甚,他將來佔據幽州種田,急需大量農業人才!

古時種田,其實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

要想糧食種下,能順利收穫,在耕種,施肥,灌溉,間種等環節上,都不能出差錯。

在任何一個環節上,任何一個意想不到的失誤,都可能顆粒無收。

古代開荒尤甚,耕種新的土地,種植新的作物,需要冒極大的風險,其中一個就是,作物退化。

南地的作物,到北地種植,很可能一兩代之後,便會因為種種原因,或減產,或生病,甚至會退化成完全不能食用的野生作物。

這個時代,地不缺,缺糧食。

如今古代的五穀,其中有的種類開始減產,逐漸被更有效率的作物取代。

土豆玉米在大航海時代來臨前是沒戲了,剩下最好的選擇之一,便是水稻。

條件合適的話,水稻的產量遠超其他穀物。

但水稻對生長條件和栽培技術要求也更高,要配合水利,圩田梯田,平整土地,改良土壤,才能適合水稻栽培。

這時在東漢末期,北方各州都有零星種植水稻的,但都沒有形成大的規模。

袁熙在北新城也曾嘗試種植過水稻,但因為水利和水土原因,效果並不是很理想。

但水稻的意義是非常重大的,因為它和麥子,不是競爭關係,而是互補關係。

稻麥生長季節不同,只要安排得當,同一塊田,便能一年同時收穫兩熟稻麥。

東漢時張衡在《南都賦》中,就曾記載河南南陽一帶,有稻麥兩熟的成功先例。

但經歷了漢末戰亂,農業生產遭受了極大破壞,很多農業技術都散失了。

唯獨某些士族家中,藏有類似的書籍記載,當前也只有依靠他們,才能將這些知識傳承併發揚光大。

只要士族掌握了知識,便必不可能被完全消滅,但相對於土地兼併,知識的傳承延續卻是良性的。

知識可以作惡,也可以行善,陳登這種精通農學計程車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袁熙心潮起伏,在他心中,陳登這種人才的重要性,不下於郭嘉。

此人留在劉備手裡太浪費了,現在的劉備,根本不明白陳登的價值!

而且陳登對劉備應該並不像其他人那麼忠誠,其先後投靠了呂布曹操,便可以看得出來。

雖然陳登有著徐州士族的鄉土情懷,一直沒有離開徐州本地,而是在廣陵郡經營多年,但不得不說,陳登無論從內政還是軍事上,都頗有建樹。

其不僅是文臣,用兵方面也很強悍,為曹操先鋒時,親自攻破下邳,擊敗呂布,又在廣陵兩次擊敗孫策大軍,是很難得的人才。

就是死的早了。

想到這裡,袁熙對陳登道:“元龍先生,是不是身體有恙?”

眾人一怔,怎麼無緣無故說起這個來了?

陳登搖頭道:“沒有。”

袁熙故作驚訝道:“真的沒有?”

“我有個朋友,曾經算到元龍先生有隱疾,還說到了症狀呢。”

糜竺聽了,搖頭道:“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公子只怕是被騙了。”

袁熙笑道:“是小子唐突了,畢竟面色突變赤紅,胸口憋悶,心情煩躁這種病,數年之內便會危及生命,很像是無稽之談呢。”

此話一出,糜竺等幾人面色微變,陳登卻是面色如常,搖頭道:“確實離譜,我歸於玄德公之下,則怎麼可能會心情煩躁?”

他不露痕跡地拍了劉備馬屁,張飛聽得很高興,伸出大拇指讚道:“元龍先生這種文化人,果然出口不凡。”

袁熙微笑,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陳登的症狀,肯定之前有人知道,看糜竺等人的反應就知道了。

但陳登卻佯裝不知,顯然是為了避嫌,但袁熙這條計策毒就毒在,陳登裝傻也沒用,肯定還有知情之人,已經在猜忌他了。

畢竟袁熙所說無論真假,陳登肯定會私下來向袁熙討教,畢竟這病危及生命,誰會冒險和自己過不去?

場上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袁熙見狀,對糜竺道:“子仲兄,聽聞糜家涉足商路,其中道揚州的海路,也有幾條路線?”

“我這次來,是受冀州商人所託,想問問糜家有沒有興趣合作。”

“畢竟冀州物產豐富,若能轉運到南邊,獲利頗豐呢。”

糜竺忍不住一喜,隨即反應過來,尷尬道:“有機會一定,一定,呵呵。”

劉備心裡極其難受,袁紹這兒子太噁心了,公然挖牆腳!

他不是沒看出袁熙這人的蔫壞,偏生他得裝傻,鬱悶啊!

劉備只得呵呵笑道:“顯弈公子既然說到這份上了,咱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

“只要袁州牧仍然心向漢室,備願意相談。”

眾人心想本來商量好先給袁熙個下馬威,怎麼試探了幾句,劉備就表態了?

他們不知道,劉備是怕的是袁熙挖牆腳的能力,不想讓袁熙再開口了!

趙雲太史慈就不說了,如今公然在自己面前挖人,這還要不要臉了?

劉備是真怕了,畢竟他現在實力,和袁紹差遠了!

見劉備如此反應,袁熙微微一笑,這就是士族間名聲的作用。

劉備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後的袁紹。

袁熙深深感受到了投胎的重要性,這是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最大善意,比絕大多數金手指強多了。

就像後世有句話一樣,“錢不是給女人花的,而是給女人看的。”

後世的舔狗們,花費了無數金錢經歷跪舔心中的女神,最後卻人財兩空。

而那些所謂的女神,在開著豪車的富家公子面前主動投懷送抱,根本不要對方一分錢,就能滾上床去。

因為那些女人也不傻,相比短暫的提款,她們更像要的是一張長期飯票。

當然,這也要冒著被白嫖的風險,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是了。

對這些女人來說,被騙幾次,幾十次都不要緊,只要成功一次就夠了。

而如今站在袁熙面前計程車人們,很多也是抱著和那些女人們一樣的心思。

名聲也是給士人們看的。

比白手起家的人更有投資價值的,當然是世家大族子弟。

也正因為如此,這次事情才如此順利,袁熙的計策謀劃,相比只是錦上添花之物罷了。

至於能不能白嫖到士人,就要看自己怎麼操作了。

劉備既然已經口風鬆動,雙方開始從派兵到攻防,從糧草到互援,開始討價還價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中午時分劉備招待了酒席,不過孔融並沒有出現。

吃完到了下午兩邊接著談,這一下就談了一整天,但袁熙發現,劉備其實是以退為進,雖然答應同門,但在許多條件上根本不讓步,顯然是覺得既然冀州派袁熙過來,必然是有求于徐州。

這距離袁熙之前的心理底線差的有些多,袁熙到最後也有些上火。

他眼看天色將晚,越發頭昏腦漲,提出明日再說,劉備當下爽快答應。

當提到晚宴和下榻之處時,袁熙心裡有氣,笑道:“中午已經叨擾玄德公一頓了,晚上我便不吃了。”

“至於住所,我這人吃不得苦,聽聞糜家宅邸不錯,能不能讓我開開眼界?”

糜竺聽了,臉色一苦,這人壞到家了,這是故意坑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