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道:“他的膚色黝黑,相貌很普通,不過,他的面相挺怪異的,眉腳缺陷且尖銳,面相十二宮之中的福德宮很窄,按理說他應該無福無德衣食平平才對。但是,他的印堂之上卻又有一縷紫氣縈繞,背後似乎有貴人相助,衣食無憂且福祿圓滿,這就很矛盾了……”

聽完我的這番話之後,爺爺輕輕點了點頭,抽著旱菸,眯著眼睛說道:“那傢伙是給人家跑腿的,今晚的主角不是他!”

爺爺很莫名的說完這話之後,沒有要跟我解釋的意思,直接從口袋裡摸出了幾枚油光水亮的銅錢。

爺爺用銅錢起卦,當看到卦象的時候,我頓時瞪大了眼睛。

上坎下震,屯卦!

亂絲無頭,水雷屯。

這他孃的是兇卦啊!

交易出行無好處,謀望求財心不逐。

爺爺這是在算什麼呢?怎麼弄出了水雷屯這樣的卦象來?

看到水雷屯這樣的卦象之後,爺爺沉默了良久,瞥了一眼堂屋之中供奉的那座狐狸雕像之後,神色複雜的長嘆了一聲。

夜幕降臨,我們爺孫倆守在堂屋這邊,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但是爺爺卻沒動筷子,一直抽著旱菸,等待著那個黝黑中年男人的到來。

沒過多久的時間,院外就傳來了一陣嘹亢的唱詞聲音。

“日落西山黑了天,龍歸滄海虎歸山……往日閒事你多管,今日閒事你少貪……”

當聽到這嘹亢且帶著些許沙啞的唱詞之時,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院門外。

中午來送那復古新郎官服的黝黑中年男人出現在了院門口,一邊唱著一邊走進了我家的院門,徑直朝著堂屋這邊走來。

這個傢伙,竟然是個出馬仙!

南茅北馬,在壯闊雄渾的北地,出馬仙這樣的存在是很特殊的一群人,他們能夠溝通東北五大仙家,爺爺曾經跟我提及過關於出馬仙的一些事情,沒想到今晚竟然見到活的了!

來到了堂屋門前,那黝黑男人口中的唱詞戛然而止,看了爺爺一眼之後,將目光轉移到了堂屋供奉的那狐狸雕像處。

緊跟著,只見他對著堂屋中的那狐狸雕像拱手彎腰,很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這才邁步走進了堂屋。

爺爺沒吭聲,這黝黑男人也沒客氣,直接坐在桌邊大吃大喝起來。

這個男人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狂吃海塞,僅僅幾分鐘的時間裡,滿桌的酒菜就有大半進了他的肚子裡。

喝完了杯中酒,那黝黑男人打了個酒嗝,很隨意的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邊的酒漬油漬,指了指椅子上放著的那復古新郎服,對我說道:“穿上它,跟我走!”

我眨巴眨巴眼睛,沒有搭理他,看向了爺爺。

爺爺抽著旱菸,不冷不淡的說道:“我孫子身體不好,天黑之後是不出門的!”

黝黑男人眉頭緊皺的看著爺爺,面色不善的說道:“李耀先,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當年你算計胡家的那位千金小姐,拿她給你孫兒擋災,胡家沒有追究,但是這並不代表胡家對你沒有意見了……”

他的話未說完,爺爺直接起身,將堂屋供奉的那狐狸雕像和下方壓著的那張紅紙拿了過來,將狐狸雕像扔給了黝黑男人,隨後又將紅紙撕成了兩半,把那紅紙另一半金粉書寫生辰八字扔給了那個黝黑男人。

“拿走吧,婚約解除了,我孫兒命格上的兇劫不用胡家那位小姐來擋了!”

聞言,黝黑男人的臉色很難看,死死的盯著爺爺,說道:“李耀先,你這是要跟胡家那邊翻臉了?胡家那位小姐替你孫兒擋災這麼多年,這婚約你說退就退了?你把胡家當成什麼了?”

爺爺眯著眼睛看著黝黑男人,冷聲說道:“你只不過是個跑腿傳話的,教訓老子做事?你夠資格嗎?”

黝黑男人怒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李耀先,既然你覺得我沒有資格跟你說什麼,那麼我就請胡三爺過來跟你說叨說叨,如何?”

話音落,黝黑男人擺出了一副跳大神的架勢,準備請狐仙上身了!

而爺爺這個時候卻站起身來,對黝黑男人淡聲說道:“不用請胡三爺過來了,老子親自去胡家那邊一趟,跟胡家把這事掰扯清楚!”

聞言,黝黑男人眉頭一挑,滿臉狐疑的看著爺爺,說道:“你敢去胡家?不擔心胡家那些人把你生撕了?”

爺爺冷笑一聲,沒搭理黝黑男人,走到我身邊低聲說道:“收拾東西,等我們走之後,你就趕緊去鎮上車站,連夜趕往杭城那邊。我房間的枕頭下面有個信封……”

爺爺交待的這些事情讓我心難安,感覺爺爺像是在交代遺囑似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心中所想,爺爺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小聲說道:“放心吧,爺爺不會有事的,等解決了這邊的麻煩,爺爺就會過去找你的……”

說完,不等我回應,爺爺就和那黝黑男人一起離開了家門。

我的心思有點亂,按照爺爺的叮囑收拾了衣物等,隨後來到了爺爺的房間,在他的枕頭下面找到了一封信,急忙開啟。

信上有一個地址,爺爺讓我到了杭城之後就去那個地址,同時還給我留下了幾條規矩。

第一,此次離開東北之後,以後都不準再回來了。

第二,等到了杭城之後,我可以用爺爺教的那些東西討生活,但是我五行缺金,所以手中一旦有大量錢財就必然有災禍臨身,必須得儘快花出去,簡單來說就是讓我做個散財童子!

第三,不要和胡姓之人走得太近。

……

看完這封信之後,我的心情更加的複雜了。

信上簡單說了一下當年算計了胡家那邊的情況,爺爺壓根就沒有想過讓我跟胡家女成親的事情,他只是想讓胡家那位千金小姐為我擋下十八歲的兇劫罷了。按照爺爺的計劃,一旦等我十八週歲的災劫渡過之後就讓我儘快遠離東北之地,而他也會想辦法毀掉這份婚約。

只不過,爺爺也沒想到胡家那邊竟然會讓我在十八歲生日之前去跟胡家的那位千金小姐拜堂成親。

胡家也不是傻子,顯然在防著爺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