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看著官家趙佶那沒有一絲情緒的眼神,心中一陣寒涼,兩股戰戰地答道。

“奴婢?奴,奴婢這就去恭送王仙長。”

官家趙佶就這麼邁開大步,亦緊隨其後朝前疾步而去。

此刻,楊戩根本不需要官家再招呼,趕緊快步上前緊緊相隨,一票手中拿著火把的御前班直亦湧了上去。

一路小跑,跑到了那降落的地方,伸手薅了幾把,總算是抓到了那根繩子就欲往身上系。

可是此刻,就聽到了腳步聲以及火光從身後傳來。

王仙長甚至連頭也不敢回,雙手有些哆嗦的他正在努力地往腰上繫繩子。

原本在身後邊的火光已然四散開來,將他圍籠住。

李彥此刻也已經到了王仙長的跟前,看到對方在那裡手忙腳亂的繫著繩子。

看著那先腳步比自己還早到一步的御前班直,心頭髮寒的他一側頭。

看到了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官家,還有那站在官家身後邊,臉上露出了玩味笑容的楊戩。

彷彿就像是在嘲笑自己此刻已然是死到臨頭。

李彥當機立斷,突然搶往旁邊一步,乘著那位御前班直沒有防備之前嗆啷一聲拔出了對方鞘中的刀。

然後朝著那正正在繫著繩索的王仙長抬手劈出。

“老雜毛,你居然敢欺瞞官家,偽裝仙人。”

王仙長聽到了這聲嚎叫,一抬頭,就看到了面目猙獰的李彥,揮下的刀光。

當即怪叫一聲,扔下了手中的繩索朝後滾去。

“官家是他讓貧道來誑騙你的,官家饒命,官家饒命啊……”

看著李彥失心瘋一般地掃來剁去,而那之前還在天上飛來飛去的王仙長,此刻就像是泥坑裡邊走投無路的耗子。

心中悵然若失,就感覺像是有人把自己的美夢直接戳破了一般殘忍而心碎的官家趙佶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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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終於意氣風發地厲喝出聲。“都還愣著做甚,還不將他們速速拿下。”

“官家,官家,奴婢可什麼也沒幹,奴婢可是您的身邊人,楊戩老狗,你想做甚。”

“讓他們閉嘴!”臉色鐵青的官家趙佶冷喝出聲。

下一刻,不論是那位正在拚命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皆是出身李彥授意的王仙長,

又或者是自識是官家身邊忠耿心腹的李彥都被破布塞滿了嘴。

官家趙佶招了招手,示意人拿火把湊到了近前,打量著那高高懸掛在半空,懸垂下來的繩子。

“難怪,繩子既然這麼粗,幸好是在夜裡,上面沒有亮光,不然定會有人瞧出破綻。”

官家這番話,落在了楊戩的耳中,覺得很耳熟,之前在那樊樓東樓欣賞歌舞劇《漢宮秋》大飛活人的時候,官家就說過類似的話。

“給朕搜尋這一帶,看看他們還有多少同黨。”

“將他們押入皇城司,楊戩,仔細審審,務必要查明真相。”

聽到了這聲吩咐,感受著官家落在自己肩膀上那隻大手的份量。

楊戩按捺住內心的狂喜,虔誠地朝著官家深深一禮。

“官家放心,奴婢一定把此事辦好。”

得到了楊戩的承諾,官家趙佶扭頭,看到那已經被捆住手腳放倒在地上的王道長與李彥。

餘怒未消地怒哼了一聲,大袖一拂,大步揚長而去。

站在原地恭敬相送的楊戩,看著那輛馬車馳離此地之後,這才轉過了頭來。

打量著那嘴裡邊堵著破布,唔唔唔在那裡叫喚不停的李彥。

楊戩緩步上前,來到了李彥跟前站定,李彥此刻滿臉盡是哀求之色,唔唔連聲,似乎是在求饒,又像是在乞憐。

楊戩打量著被捆住了手腳,整個人都動彈不得的李彥,抬起了手,擺了擺。

留下來看押人犯的御前班直識趣地往一旁移了數步這才站定。

楊戩緩緩地蹲了下來,打量著這個這些日子以來,令自己寢食難安,心驚肉跳的競爭對手。

“李彥啊李彥,伱可有想過,會有今日?”

“安心吧,官家看穿了這個把戲的這一刻起,你就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

“一會隨咱家到了皇城司,你若是想要個痛快,那就聽話,痛快一點。

咱家好歹看在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上,也能夠給你個痛快。”

看著李彥眼中滿是恐懼與哀求的眼神,楊戩哧笑了一聲,腦袋一歪。

一旁的御前班直,直接就將李彥與那老雜毛一塊朝著路邊拖去。

楊戩看著被拖走的途中,猶自掙扎不停,最終捱了下刀背之後,瞬間變得了一條死魚般的李彥,不禁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彷彿將這些日子內心的積鬱盡數從心胸中吐了出去。

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可謂是絞盡腦汁,卻也奈何不了李彥半分。

反倒是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地吞噬著屬於自己的地盤和勢力,失去了官家恩寵的自己,當真是毫無反抗之力。

而自己咬牙跺腳,冒著風險出宮去求小高狀元,可以說,這是最後的嘗試與掙扎。

結果呢……那位小高狀元,就只是進了趟宮,請官家去看了一場歌舞劇的彩排。

然後,原本被官家視為真神仙的老騙子,還有那這段日子,都快要騎到自己腦袋上拉屎的李彥。

這兩個前一刻還意氣風發,自覺得掌握一切的人,此刻就像是兩條奄奄一息的垂死野狗。

這就是那位小高狀元的本事,這一刻,楊戩無比慶幸自己。

最開始有些妒忌官家對這位只是一個才十一歲的孩子太過恩寵。

可隨後,自己的出手,都被他悄無聲息地化解,反倒讓自己狠狠地大吃苦頭。

也幸好自己醒悟得快,決定轉變態度,哪怕是沒有換來這位神童狀元的友誼。

可至少,自己性命攸關之際,他只那麼輕描淡寫地請官家看了一場,就出現了眼前的這個結果。

日後,不管得罪誰,都萬萬不能得罪這位小高狀元才是,甚至還要好好地討好於他。

只要官家對他的恩寵不衰,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又能夠成為自己的救命符。

楊戩恨不得拿繡花針在自己的心口刺上這句話,以便於時刻提醒自己,那小子,真心惹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