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方正。”

“性別?”

“男。”

“年齡?”

“……”

審訊室外,周平面色陰沉,雙手交叉抱臂,隔著單層玻璃目視裡面的情況。

“署長。”

身旁的林警員低聲開口:

“從目前掌握的線索看,只能證明方正曾經出現過現場,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動的手。”

“嗯。”

周平緩緩點頭。

“不過當時沒有其他人在山上,而且齊偉、袁小戀跟方正有仇,尤其是袁小戀被他毀了容。”林警員繼續道:

“他們有動機挾持方正施以報復,被殺也能說的通。”

邏輯很通順。

但其中也有問題。

方正是被挾持的一方,憑什麼能夠反殺另外幾人?而且其中還包括幾位職業僱傭兵。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不!

連殺六人,怎麼可能普通?

“方堅是方正大伯。”林警員若有所思:

“方堅被人以冷兵器圍殺致死,當時情況就很蹊蹺,也許……他們兩個人身上藏有什麼秘密。”

周平沒有吭聲,他一直關注著方正的表情。

治安署的審訊人員很專業,察言觀色是基本功,如果一個人殺了人面對質問肯定會表現出來。

畏懼、驚恐、強裝鎮定……

仰或委屈、悲憤。

封閉的陌生環境、縝密的心理攻勢,承受不住精神失控才是常態。

而方正。

表情至始至終沒有絲毫變化,既沒有被人誣陷後的惱怒,也沒有被人揭穿後的慌亂。

這很不正常!

“昨天六點之後,你在什麼地方?”

“我與朋友約好一起吃飯,吃完飯看電影。”方正慢聲道:

“結果剛到東石路,就被一個不認識的人拿槍頂著,我不知道他手裡的槍是真是假,為防萬一只能跟著上了車。”

“然後就到了鳳頭山。”

“繼續。”審訊人員開口:

“往下說。”

“我被他們關在一間木屋裡,當時天色已經快要黑了,趁他們不注意我偷偷跑了出來。”

“他們沒發現?”

“沒有。”

“然後哪?”

“我怕被人抓到,躲在山腳處睡了一覺,直到下午才離開。”

“為什麼不報告治安署?”

“驚嚇過度,給忘了。”

“彭!”

審訊人員猛拍桌案,怒道:

“方正,我勸你老老實實交代,昨天夜裡你是怎麼殺的人?怎麼處理的屍體?殺人兇器在哪?”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方正皺眉:

“他們死了?”

“彭!”

“不要裝糊塗,他們就是被你殺的,你以為自己做的事天衣無縫?你太小看現代的檢驗技術了!”

“看來是真的死了。”方正面無表情:

“真好,不過不是我殺的。”

“你以為自己嘴硬我們就不能定案?”審訊人員冷哼:

“讓你親口承認是為了你好,現場的指紋、血跡、兇器甚至人證,都可以當做證據定罪。”

“嘴硬是沒有用的。”

“厲害。”方正音帶讚歎:

“那你們應該能很快抓到兇手。”

“你還不認?”

“不是我做的我憑什麼要認?”

“現在有證據證明你就在現場,而且齊偉、袁小戀跟你有仇,種種證據表明你就是殺人兇手。”

“呵……”方正輕呵:

“現在判案,都只講推理了?”

“我們在屍體身上找到了你的指紋!”

“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人不是我殺的,就算有指紋也是在車上沾的。”

“有你的血!”

“警官,這裡的一切都有錄影記錄,這可是你告訴我的,撒謊的話我可以告你汙衊!”

場中一靜。

審訊人員更是面色一滯。

這就是問題所在。

沒有證據!

諸多間接證據都證明與方正脫不了關係,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一件直接證據。

一件也沒有!

按理來說不應該。

從現場痕跡看,昨夜鳳頭山經歷了一番廝殺,該有很多證據才對,銷燬也沒那麼容易。

但……

治安署的人一番搜尋,卻是一無所獲。

方正對此信心十足,為了清除證據,他幾乎把地面都給掘地三尺,但凡碰過的東西盡數帶到異世界。

甚至若不是東西太多帶不了,連屍體他都要打包。

一番洗漱。

現如今的他渾身上下可謂乾乾淨淨,不沾染絲毫鳳頭山上的東西。

就像林警官說的,處理線索他並不專業,但足夠細心,只要東西消失不見,就沒人能證明他殺過人。

“呦!”

審訊室外,一人踱步來到周平身旁站定,挑眉道:

“是個硬茬。”

“要不要讓我試試?”

附近幾人見到對方紛紛招呼。

“賀署長。”

“副署長!”

賀江東,治安署兩位副署長之一,曾經是周平競選署長的最大勁敵,風聞一向不怎麼好。

“不用了。”周平悶聲開口。

他知道賀江東的手段,無外乎教訓一頓,是不是屈打成招沒人清楚,一直讓他不喜。

“對付這種刺頭,就該用些手段。”賀江東輕拍周平肩頭:

“聽說……”

“他是你師弟?”

周平沒有吭聲。

“好本事!”賀江東豎起大拇指:

“臨危不亂、逆勢反殺,面對審訊也是神情自若,不露絲毫口風,小小年紀不得了啊!”

“還沒有證據。”周平道:

“不要先下結論。”

“哈哈……”賀江東大笑:

“周署長你別自欺欺人了,不是他殺的是誰殺的?”

…………

審訊猶在繼續。

方正已經不記得過了多久,在這昏暗的房間裡也無計時裝置,只有無窮無盡的詢問。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內,你的銀行卡里多出了三千多萬鉅款,你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賣的玉器,”

“哪來的玉器?”

“大伯留給我的。”

“你大伯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連店鋪都是租的,怎麼可能給你留下價值幾千萬的玉器。”

“這我不清楚,你可以去問他。”

“彭!”

“方正,你給我老實點。”

“我很老實。”方正抬頭,兩眼滿布血絲,咬牙道:

“這個問題你們問了有八百遍了吧?”

“我還是那句話!”

“大伯留的!”

“其他的不知道!”

“人也不是我殺的!”

*

*

*

“不行。”

林警官搖了搖頭,面泛苦澀:

“根本問不出來什麼。”

已經連續十幾個小時煎熬,莫說其他人,就連在外面輔助聯絡的他,也已經有些受不了。

“人就是他殺的!”

審訊人員有些氣急敗壞:

“普通人遇到這種事的態度不可能像他這樣,他就是仗著我們沒有證據。”

“搜山!”

“這麼短的時間,那麼多東西他不可能藏的太隱蔽,肯定就在鳳頭山的那個犄角旮旯,只要找到就能給他定罪。”

“沒有證據就不是他做的。”林警官搖頭:

“已經在搜山了,不過那邊說希望不大,因為除了上山下山的地方,其他地方沒發現腳印。”

“那三千多萬怎麼說?”

“交稅交了八百多萬,稅務局那邊沒什麼好說的,要知足古董交易交不交稅向來全靠自覺,方正夠給面子了。”

“先關下去。”周平擺手,止住話頭:

“你們也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