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裝火油,熊午良的目的昭然若揭——他要火燒符離塞!

所謂火油,亦稱‘猛火油’,即為後世未經處理的石油。

這東西燃燒起來,很容易產生劇毒氣體——因此除了軍事用途外,似乎也很難有別的用處。當然,即便是在軍事上來說,此物也用處不大。

一般都是用於浸泡火把、夜晚的照明等等。

極特殊情況下,也可以用於火攻。

但是——熊午良眼下使出的投石車拋射火罐之術,還是所有人第一次見!

在戰國之世,火油的數量還不多,開採起來十分困難,因此價格十分昂貴。

而當代的投石車——眾所周知,精準度感人……打哪裡全憑運氣。

要在以往——想用出這樣的火攻效果,縱有金山銀山也不夠投石車揮霍。

但熊午良,卻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原因很簡單——封地裡生產出來的投石車,打得極準。

而且熊午良有錢!財大氣粗!

幾百罐火油,輕輕鬆鬆辣……

眼見第一批齊射的二百多枚陶罐,其中七成以上都砸在了符離塞城頭上,熊午良眼睛微微一眯,無聲地揮了揮手。

芍虎立刻高聲下令:“拋射火球!”

軍士們將早已準備好的引火之物團作球狀,引燃之後,同樣用投石車遠遠丟擲。

這些東西因為大小、形狀、重量皆不一致,因此準確度很低。

但此刻也無關緊要了。

只要有其中一枚能夠命中符離塞城頭……

果然——幾枚火球砸在城頭上,瞬間便引起了沖天大火!

轟!

火焰迅速蔓延,整個城頭都籠罩了火海之中。

滾滾的黑煙沖天而起。

城頭上,宋軍戲謔的笑罵聲瞬間消失,代替的是淒厲的慘叫……

符離塞城頭,火光暴漲沖天。

宋軍士卒在火海里無助地嘶吼、掙扎,有的軍卒身上沾染了火油,烈火熊熊燃燒而不滅,持續地灼燒。

眼看著有身上帶火的宋卒人影掙扎扭動著,在劇痛中從城頭上跌落……砸在地上之後,一動不動的身軀上仍然在劇烈燃燒著火焰。

毫無懸念——所有沒來得及離開城牆的宋軍,全部葬身火海。

楚軍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彷彿被掐住了脖子——他們也被如此慘狀嚇到了。

石油燃燒如何撲滅,即便在後世,這也是一個幾乎無法解決的問題。

沙石覆蓋滅火?在原油完全燃燒的時候,中心溫度甚至能達到上千度——就連沙石都能被烤焦。

想用水滅?可惜油比水輕,一樣會浮在水面上繼續燃燒——反而會因為水的流動,讓火勢更快蔓延。

同時,石油燃燒不充分時,還會產生大量灼熱的有毒氣體。

即便是兩千年後的後世,遇到石油燃燒,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靜靜地等待,眼睜睜等待所有可燃的東西都被燒盡,才能看著那大火慢慢熄滅……

……

宋王偃算幸運,拼著骨斷筋折,從城頭上縱身一躍,堪堪躲開了火海。

此刻,他面目扭曲,震怖地看著身後的城牆。

那裡已經是煉獄一般的場景。

昭鼠也跳下來了——但是他身上沾染著熊熊火焰,他淒厲地嘶吼著,慘叫著,跌跌撞撞地衝著宋王偃這邊走過來。

兩名宋軍禁衛果斷地抬手搭箭,幾隻箭矢射過去,昭鼠結束了痛苦,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沒有了聲息。

在他的屍體上,烈火還在灼燒。

“大王,此地不可久留!”有禁衛士卒大聲說道。

宋王偃臉色發白,幾乎說不出話來,被禁衛們匆匆拖走。

也有兇悍的宋卒冒死衝上去試圖救火——但卻連線近火焰都做不到——即便是外圍的燃燒溫度,也遠超了人類能承受的極限。

“撤……撤吧!”士卒們嘶嚎著。

“大王……大王都走了,咱們也走!”

“放箭!把那些身上帶火的通通射死!”

整個符離塞,不管是城牆上還是城牆內,都亂成了一鍋粥。

……

田地的臉都嚇白了!

他的瞳孔裡映著通紅的火焰,臉上滿是震驚和錯愕!

明眼人都看出——符離塞已經是楚軍的囊中之物了。

楚軍什麼時候拿下符離塞,只取決於城頭上的兇惡火焰還會燃燒多久……

誰能想到,楚軍會以如此殘暴離奇的手段,強橫地奪下符離塞?

就憑這個打法……別說符離塞,就連齊國王都臨淄也不一定能扛得住……心念及此,田地的臉更蒼白了幾分。

如今熊午良馬上要攻入宋國境內。

一旦讓他鯨吞宋國,再繼續攻打齊國……

齊國能頂得住嗎?

滅國之災也!

……

召滑面露讚歎之色,似乎對眼前的慘狀沒什麼惻隱:“恭喜主君,成功奪下符離塞!”

“我楚軍有如此破城手段……今後縱有天塹險關,也難阻擋主君征伐也。”

熊午良卻微微搖了搖頭,輕聲下令道:“三軍向後撤退——十里。”

“待火焰熄滅、毒煙散去,再入駐符離塞。”

火油罐配合制式投石車,雖然效果顯著,但是熊午良卻不打算將這種戰法作為以後的常規手段。

一方面是因為火油的價格高昂。

另一方面,也是這種手段實在‘有傷天和’。

須知石油燃燒之後,方圓大片土地,都將被汙染,幾十年內五穀不生。

這樣的土地,就算奪下來又有什麼用?只是累贅罷了。

若不是需要迅速奪下符離塞,再加上熊午良對宋王偃恨之入骨……他也不會在這裡使用這種後患無窮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楚軍足足在城外等了兩個時辰,才完全確認毒煙散去、火焰熄滅。

芍虎一聲令下:“洪石頭千人隊,進城!”

早已因功晉升為千人將的洪石頭高聲接令,帶著身後的千人隊大踏步前進——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和抵抗。

洪石頭登上城頭,這裡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斷肢殘臂、血流漂櫓。事實上,這裡的場景是洪石頭做夢也想象不出來的。

此刻他身後的千人隊裡,有不少楚軍士卒已經臉色蒼白,乾嘔出來——

城頭上,焦黑一片,就連城磚似乎也被灼燒成粉末了——沒有完整的屍體,也沒有能繳獲的兵器甲冑,倒是地上有疑似已經凝固的鐵水,左一攤右一攤嵌在城頭上,想必曾是宋軍士卒手中的兵器。

即便是洪石頭這樣久經戰陣、殺人如麻的悍卒,此刻也難免感覺生理不適。

他強壓住嘔吐的感覺,大聲斥責:“吐什麼?宋人死得再慘,也總比咱們的袍澤弟兄死在宋人的矢石手裡要強多了!”

“去,傳信於主君——符離塞中已無宋兵把守,請主君進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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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見:你們是真滴很能猜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