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召滑來到了熊午良的面前。

僅僅數日不見,召滑居然黑了瘦了……但是精神狀態還蠻好,整個人都顯得很亢奮。

“主君,商丘城內的各大府庫、武庫、糧倉均已清點完畢,數目如下。”召滑遞來厚厚一沓紙。

熊午良接過來一看,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個誇張的數目震掉了眼球!

好在他還有三分理智,片刻之後將清單還給召滑:“六成封存於庫房之中,留給郢都;一成分給參戰的六萬戍卒……剩下三成運回封地,越快越好。”

召滑點了點頭,笑道:“屈原一直埋怨錢糧不夠,支撐不了封地的建設……這下他該滿意了。”

“後續想要繼續變法,也有了錢糧底氣。”

如今商丘已經是楚國的領土了,楚懷王肯定會派大臣來治理這片土地。

這裡是宋國的王都,總不能像其他被熊午良攻破的城池一樣,給楚懷王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府庫。

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當然,熊午良帶走其中的三成戰利品,也是合情合理——大軍征戰在外,這幫出身不凡的貴族封君們為了幫楚王打仗出錢出力、流血流汗……

若是打了敗仗那當然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可若打了勝仗,總得撈點補償吧?

參戰的封君們分走得勝的戰利品,便成了楚國悠久的戰爭傳統。

……

商丘實在太富庶了——此刻七萬楚軍駐紮在城中,就算沒有大肆搶掠,也都能多多少少撈些油水。

熊午良也知道這種情況,但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戍卒生活不易,大老遠來玩命打仗,連工資都沒有——打了勝仗想撈些油水,實在是人之常情。

只要沒有過分的姦淫擄掠、燒殺搶劫……弟兄們訛詐些富戶豪族的錢財,熊午良也懶得阻攔。

於是楚軍將士都獲利頗豐,士氣空前高漲。

將校們拿到了不少奇珍財貨、古劍寶珠……至於那些普通戍卒,懷裡兜裡也都揣上了沉重的銅器、扛上了半匹布帛。

尤其是熊午良宣佈將府庫裡一成的戰利品分給那些戍卒之後,更是人人歡欣。

這可是宋國的國庫——即便是區區一成戰利品,也是個天文數字!

“沒想到這戰利品,還有我等戍卒的份兒……”

“曲陽侯真是好人吶!”

“曲陽侯大善人!”

……

一時之間,熊午良在六萬楚軍心目中的風評極高。

召滑指揮大軍忙著瓜分搬運戰利品、武賁操持這六萬大軍的軍務,就連一萬曲陽新軍,也由芍虎全權打理。

熊午良樂得做了甩手掌櫃,整日無所事事。

可惜宋王偃臨死之前一把火將王宮燒了,不然熊午良真的很想逛一逛這座有近八百年曆史的古老宮城……現在商丘內這唯一一座‘名勝古蹟’被毀於大火之中,熊午良也無處遊覽了。

要說這宋王偃確實是個狠人——在焚燒宮城之前,還親手宰了包括自己兒子在內的二十多個近親、妻妾。

導致熊午良往郢都押送的俘虜中,根本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宋國王族。

何必呢。

反正熊午良自問,是做不出來這等狠事。

包括那一場焚燒宮城的大火——據說是宋王偃命令宋軍禁衛,在整座王宮中潑灑了大量的火油,然後從九個地點同時舉火……

故而王宮燒得乾乾淨淨,連個渣都沒剩下來。

熊午良遂待在一間寬敞的房屋中,每天就是吃吃喝喝,與商丘的舞妓互動一下……時不時也關注一下濟西戰場的訊息,和芍虎、武賁探討一下接下來進攻齊國的進兵路線等等……

這間房屋是城中一個大官留下來的,如今那個‘大官’已經被押送到郢都了。

他的族人們畢恭畢敬地將這座顯赫奢華的老宅,送予熊午良暫住,還拱手贈送了大量的錢財,以及幾個據說是‘豔麗無雙’的婢女。

老宅和賄賂的錢財,熊午良都坦然笑納了。

至於那幾個婢女……

熊午良當然也笑納了(不然你以為呢?)。

只能說水平一般吧,打眼一看,還不如家裡的小儀白白淨淨、柔柔軟軟。

甚至也不如那個身材一級棒、腰間總配著一把寶劍的嬴卓……魂淡,為什麼突然想起要拿她做比較?

我們之間可是很純潔的好吧!

熊午良腦補著嬴卓的完美身材,意淫良久,滿足地長嘆了一口氣,良久後從床榻上坐起身來,卻突然眉頭一跳——

不知何時,三步外的桌案上竟然插著一支匕首,匕首下還扎著一張薄紙。

熊午良記得很清楚——自己躺在床榻上的時候,這張長案上空無一物!

也就是說……

熊午良汗毛都立起來了!區區三步的距離,什麼時候進來人了,自己竟然一無所知!門口的親兵也沒有半分察覺!

熊午良深吸一口氣,低聲喚了一句:“小黑?”

小黑立刻閃身而入,滿臉機警:“家主,有何吩咐?”

“方才有人來過嗎?”

小黑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恭謹地道:“回稟家主——我一直守在門口,不曾見過有客人來。”

熊午良擺了擺手,示意小黑退下,然後大腦開始飛速地運轉。

沒必要聲張——來人沒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不然自己早就掛了。

小黑雖然習武時間不多,武功也比不上全盛時期的鐘華……但是論起細心和機警,卻比年歲已高的鐘華更勝一籌。

連小黑都沒注意到有人來過,只能說明來者手段極高!

熊午良額頭上沁出了細細一層微汗——無論如何,自己的生命安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這種感覺讓熊午良很不安!

熊午良伸手去拔長案上的匕首,一時間竟然沒能拔得出來……熊午良臉上露出羞憤之色,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遂緊咬牙關雙手用力,兩腳在地上連蹬帶踹……那匕首仍然牢牢釘在案面上。

焯!

熊午良只得小心地撕下匕首底下那張薄紙,翻轉過來,上面一行工整的篆字清晰可見——

‘今君侯遠來為客,欲與君會獵於城西二十里,獵戶山中。盼君侯赴會,如久旱而盼甘霖也。’

沒有落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