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面前的熊午良說了什麼?

讓楚國人的騎術突飛猛進,不遜於我們草原騎手?

哈?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格速宜一時間覺得好笑,認為熊午良可能還沒認清差距,便咳嗽一聲提醒道:“主人,我們草原部族自幼成長於馬背之上,要隨著水草肥美之地遷徙而居,人人皆擅騎術……”

“不瞞您說,我十二歲的時候,便能駕馭烈馬疾馳……論起騎術,現在您麾下驍騎軍中最優秀的騎手,也比不上十二歲的我。”

“……”

在格速宜看來,在騎術這一方面,只能從小培養練習……像是梁胡部族,無論男女,皆能騎射。

至於熊午良嘴上說的‘讓楚國人騎術比肩草原人’,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不是這位曲陽侯厚待梁胡人,讓他們吃飽穿暖,得到了格速宜充分的尊重……恐怕此時的格速宜已經咧開大嘴開始嘲笑了。

縱然格速宜顧及熊午良的面子,沒有公然駁斥後者的狂言,但那張帶著三條刀疤的橫臉上卻仍然帶著不加掩飾的質疑。

就連一旁的小黑,也顯然不相信熊午良的話!

自家主君確實很厲害,腦子裡的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往往能創造一些匪夷所思的奇蹟。

但是方才楚軍騎兵的模樣有多狼狽,小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話說騎術這種東西,只能靠著騎手們日復一日的訓練磨練、甚至還需要一點兒天賦才能精進……主君方才說甚麼‘讓楚人的騎術突飛猛進’,確實不太可能……

……

熊午良見所有人都不以為然,不由得笑了。

其實想要提升楚人的騎術,真的很簡單——只要稍微用些外物協助就好了!

這個時期,後世的鞍韉還沒有出現——騎兵們騎在馬背上,屁股底下只有一個單薄的墊子,根本沒有腳蹬。想要在馬背上待穩了,只能靠著對馬匹的熟悉和對平衡的掌控。

但是有了腳蹬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騎手們腳下有了支撐,只要用力夾緊馬肚子,便無需擔心從馬背上摔下去了。

即便是從未騎過馬的文人,也可以輕鬆地騎在馬背上。

這樣一來,便解放了雙手,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雙手作戰——在馬背上彎弓搭箭,也變得簡單了許多。

這就是熊午良的‘使騎術突飛猛進’之術!

話說這個時代因為沒有腳蹬,所以即便是騎術極強的草原騎手或是秦趙燕騎兵,也無法做到在馬背上長時間解放雙手——因此先秦時期騎兵的主要近戰兵器是以單手劍為主。

直到兩漢以後,逐漸出現了布馬鐙以及鐵馬鐙,隨後才出現了三國時期那些手持長杆兵器的猛將。

不管怎麼說,只要熊午良掏出馬鐙這個大殺器,楚軍的騎兵便會立刻擁有可堪一戰的戰鬥力。

熊午良一直遲遲沒有亮出馬鐙,主要也是心中還有疑慮。

畢竟這東西無論設計還是製造都極其簡單——只要遠遠看一眼,便能學會。

到時候自己製作出了馬鐙,誠然使得楚軍騎兵的實力大大提升……但是燕趙秦等國也可以輕易偷師。

不管了!

楚國真的迫切需要一支可堪一戰的騎兵部隊!

如果說現在楚軍騎兵的水平是‘0’,秦國騎兵的水平是‘6’……那麼有了鞍韉之後,雙方騎兵的水平都會上升到‘7’。

這樣一來,好歹楚軍的騎兵水平也能從‘被秦人按著頭虐打’,進化成‘不相上下’了。

……

熊午良對著格速宜笑道:“我知道你不信,沒關係,過幾日你就明白了。”

“以後讓驍騎軍不要再使用短弓了……我封地裡有大殺器名為‘手持連弩’,讓驍騎軍全面配發連弩。”

格速宜怔了怔——他現在也知道連弩這個大殺器。

但是在格速宜看來,這東西根本不適合楚國騎兵!

格速宜:“主人還請三思……”

“那手持連弩,在下也曾見識過……確實威猛非凡。”

“但是缺陷在於——一旦發射之後,再想重新上弦,至少也需要十個呼吸的時間。”

“而這十個呼吸的時間,需要騎手用雙手來操作連弩!”

“能在高速衝刺的馬背上,雙手脫離韁繩超過十個呼吸的時間……恕我直言:主人的一萬驍騎軍之中,沒有任何人能做到。”

“即便是放在我梁胡部族,能做到這一點的騎手也是少之又少!如鳳毛麟角一般!”

“如此一來,驍騎軍便喪失了持續作戰的能力——總不能發射一輪箭矢之後,便要下馬給連弩裝填,然後再上馬作戰吧?戰場上瞬息萬變,稍有延誤便是天差地別,如此作為簡直是愚不可及!”

熊午良身後的小黑瞪起了眼睛,衝著格速宜斷喝一聲:“放肆!”

格速宜這才驚覺失言,趕忙低下頭撫胸致歉:“主人……我,呃……沒有說您愚蠢的意思,只是說……”

熊午良哈哈大笑,不以為忤:“無妨無妨!”

“本侯自有安排,數日之後你便明白了!”

格速宜嘴唇微微翕動,顯然還想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只是那張粗莽的臉上,顯然不以為然。

……

鞍韉的設計很簡單——這種東西就像窗戶紙一捅就破,只要明白了原理,仿造是根本不費腦子的。

熊午良找了張白紙,用炭筆隨手勾勒了幾下,便喚來幾個工匠,讓他們按著圖紙去造東西。

那幾個工匠一頭霧水,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是甚麼東西……好在熊午良畫的圖紙一向詳盡,那幾個工匠索性也不問了,按著圖紙就是悶頭忙活。

將任務交代下去之後,熊午良倒也閒來無事,早就想去商港那邊溜達一圈兒,便喚上姒儀、嬴卓、小白等人,領著幾十個親兵,直奔淮水。

天光大好——早春的料峭時節早已過去,又不像七八月份的酷熱,在這樣的天氣裡出遊,著實是一件美事。

平阿商港,這座被熊午良投入了海量資金砸出來的巨型港口,早已超越了曲陽商坊的貿易量。

往來船隻極多——大多都掛著各國商旅的名號。

港口邊上,是推擠如山的各類物資,被捆紮起來堆放妥當。

商船陸續停靠岸邊,商人們走下船來,和碼頭邊上的本地商賈們簡單交談兩句,談妥了價格之後,那些搬運小工便一擁而上,將大批大批的貨物搬上船去。

熊午良頗感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