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另外一頭魏剛黑著臉,用方言罵罵咧咧之後,才對造訪的客人說道:“喏,我早就講過的,跟他沒什麼好攀談的。”

“他對接下來政策變化……嗅覺很靈敏啊。”

“這一點倒是沒錯。”

魏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將茶葉梗吐回杯子,“不然也不會賺這麼多鈔票。有能力的人有點脾氣很合理,全都斯斯文文的,我看也未必是好事。做事還是要有衝勁,沒脾氣做不成事的。”

“話是這麼說了,之前跟著去視察,有個設計總師,指著頭頭連說帶罵,旁邊全是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這個你不要跟我講。”

魏剛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影印件,“這是我整理的會議紀要,互相交流一下,他年紀輕是輕了一點,但條理清晰,有點道理的。我也覺著接下來是國內的機遇期,就是總結不出來道理,只是工作經驗帶給我的直覺。”

“好,多謝。”

“企業家的話,聽聽就算,有的人可以聽,有的人,我看還是不要多說。”

言罷,魏剛大概還是忍不住,直接道,“要堅定立場,思想更要堅定,一旦滑坡,那是回不了頭的。”

“我們只是做研究的,左右不了別人。”

“最好是這樣。”

魏剛沒有再廢話,他一向是對這些經濟發展顧問有意見的,主要是成分都太集中了一些。

你要是農村泥腿子出來多幾個,還能接受,全都是那麼幾個地方那麼幾個學校還那麼幾個大院,這誰受得了?

等人走了之後,魏剛助理過來跟他說航班的事情,煩心事情暫時拋開,大手一揮,坐上車就奔機場去了。

與此同時,值星家坡國務資政訪華期間,姑蘇地頭的精英們正準備黑吃黑,把星家坡那點東西打包,然後單幹。

五年也夠星家坡方面賺夠本了,接下來也該姑蘇官僚們自己豐衣足食,只是操作上還需要有人在京城彙報一下工作。

魏剛這個老同志還帶著點微小任務。

其實也有人想拉張浩南入夥,在工業園區也弄點科研投資。

但是張老闆沒有興趣,他就一農民,不懂高科技。

“喂?”

回建康的路上,張老闆的帕薩特依然是那麼的樸素,除了多塞了兩個美嬌娘,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加了一個星期班的丁永打電話過來大倒苦水:“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天天被人抱怨,幾個部門非常有意見,還不是沙城本地的,天天在說不要玩火。”

“叫他們去吃屎,老子助學金又不是發給他們家小孩的,狗叫什麼狗叫?把話放出去,要上門,直接找我,我就在建康。什麼傻卵過來耀武揚威,老子還沒賺到鈔票就這樣狗叫,賺到了是不是還要過來擺一桌?”

“你說的啊。”

“放心,我有學生身份,怕個屁。什麼勾八東西敢跳臉兩江工業大學?我校長是死了?”

“那我就真放心了。”

“還有,‘沙城食品’只是股東之一,那麼多單位存在,只盯著‘沙城食品’,顯然是有意見啊。伱以‘沙城食品’名義,跟上級單位舉報,就說他們擾亂公司正常經營,抓他們幾個典型,公對公我們屁股乾淨怕什麼?”

“得罪深了不好吧?”

“我說丁總,你現在不是財政局副局長,你是‘沙城食品’副總,他們跟我們根本不是一條線,怕個屁啊。而且我們又不上市,鐵烏龜一隻,這輩子別想跟我們別眉頭。以後要多給跨部門的臉色看,看菜吃飯量體裁衣嘛。”

“我是不敢像你一樣呲牙咧嘴。”

“所以我是‘瘋狗’,你不是,老人家好好享福,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多推給我這種年輕人。”

“……”

原本相關單位只是撒氣,畢竟“大橋農村銀行”的成立和運營,完完全全就是貼臉輸出,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雖說張老闆本人不覺得理虧,但魏剛以及各國資公司,多少還是有“兄弟情義”在的,讓別人撒撒氣,也沒什麼不對。

不過這撒氣撒到“沙城食品”頭上,張浩南就不能當沒看見。

本地的一看“瘋狗”要咬人,早就私底下求和,表示絕對沒有觸黴頭的意思,對張總本人也一向是尊敬的,絕對沒有說看不順眼給個下馬威的意思。

這就夠了,本地的不做內鬼瞎搞,一切都好說。

剩下的就是跟姑蘇還有省裡對噴,打官司往上打,鬧得越大越好。

張浩南讓“沙城公司”故意停頓了兩個專案,一個是“皋東·大橋養豬場”,一個是金山市所轄三個自然村的農村供銷合作社。

停頓名義就是遭到了個別部門的無意義干擾,“沙城食品”的公關總監也不是省油的燈,張浩南特意從澄江特聘過來的退休老頭兒,屬於一流噴子,曾經在特大非法融資案上,把梁溪市一把手噴得差點背過氣去。

老噴子而且學歷還不低,經濟學、哲學雙學位,來張老闆這裡一年拿個十來萬工資其實並不高,也不是因為蔡大夏在澄江有門路,儘管跟蔡大夏也的確有一點交情。

這位老噴子純粹是欣賞張老闆的派頭。

跟陸先法這位食品開發副總的情況……極為相似。

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地退休了還想折騰,並且樂此不疲。

因為對流程極為熟絡,老噴子首先拿住了姑蘇方面的把柄。

在姑蘇噴完之後,老噴子在建康接著噴……

噴歸噴,證據還是有的,老噴子就把皋東縣的老鄉代表請了過來,總之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老百姓除了揭竿起義,主要作用就是衝青天大老爺喊冤。

效果斐然,效果拔群。

隨後金山市的市長也帶隊過來幫腔,不是金山市市長眼皮子淺,主要是他升遷無望,歲數快到了,退居二線原本是大機率事情,現在搏一搏,說不定還能提個半級煥發第二春,哪怕第二春最多也就是五到八年的事情。

反正就是“父母官”給治下百姓喊冤。

各有效果吧。

這一通暴力反抗的操作,搞得相關部門比被強行喂蛆還要難受,但要說拿捏張浩南、“沙城食品”……他媽的還真是不好弄。

尤其是張老闆這個人動不動就在政府部門面前炫富,雖然他從來不在街坊鄰居中這麼幹,這就導致別說張老闆沒問題了,就算有問題,很多部門也會從中說項,甚至膽子大一點,幫忙遮遮掩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勢而動嘛。

於是就要講和,擺一桌吃個飯,表示都是誤會,沒有針對張老闆的意思。

但張浩南得理不饒人,一看對方慫了,當時就去安獨秀那裡“哭訴”,說省裡有人針對自己,這樣下去不好弄啊,以後自己花個一毛幾分錢都要被過問,那怎麼辦?

“校長,你是知道我的,從來不惹事不搞事不鬧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這個‘大橋農村銀行’,又不是我發起的,我很早就跟你說過,我對銀行沒有興趣。但是現在針對‘沙城食品’和我,完完全全就是打亂了我的未來規劃,很多專案都要停滯,現在只是養豬場和合作社,將來要是再狠一點,我都不敢想會不會弄到‘紫金’公司去,這裡面有事兒啊,肯定是又有人盯上我們這點家當了,校長,這生意沒法做了。”

“也確實過分。”

安獨秀畢竟是院士,而且不是社科院的,所以沒有看出來這牲口的“歹毒”用心,當即喝下張同學敬的一杯酒,表示他會過問。

確切點說……

他會出手。

安獨秀直接跑省裡說有人打著工作名義,嚴重干擾科研活動……

他是真這麼認為的,不是藉口,而且安獨秀還真的就拿出了關聯事實。

本來求和的一方,一看奶奶滴,你給我玩陰的是吧!

在“科教興國”的戰略下,這帽子可不興戴啊,於是在九月二十九日,兩江省相關單位出臺了一份《關於相關流程工作的若干決議》,有點倉促,但也夠了。

而當天晚上,建康市監管部門的一把手組團請張老闆吃了個飯。

“張總,都是誤會,誤會而已,沒必要把事情鬧得那麼大嘛。我們工作上的一點失誤,讓張總受委屈了。”

“嗐,我也就是反應反應工作難度,沒想到鬧成這個樣子,也怪我,性格太暴躁,太惡劣,難怪劉援朝劉公子開玩笑說我是‘瘋狗’,仔細想想,還是我個人也有問題,我以後多多反思,多多自省。”

其實這事兒跟建康市本地部門沒半毛錢關係,他們就是個中間人,表明一下態度,對建康市監管部門而言,張浩南完全就是自己人。

小酌一杯之後,這才有人以笑談的形式,跟張浩南說了說怎麼會發生這麼一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