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席過後,周遵便告辭了。司虎明顯吃不下了,還要往肚皮裡塞,無奈之下,徐牧只好讓孫勳過來,帶著幾個人扛了回去。

摸了摸懷裡的木盒,如撫珍寶。徐牧仰面朝天,舒服地撥出一口氣。

……

桂月上旬,山風送著稻香,陣陣撲入人的鼻頭。

“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主公,好詩文吶。”

金黃的稻浪之下,目光所及,處處是豐收的喜兆。即便還沒有到收割的時節,許多的百姓,已經在田壟邊上,聚食吃酒,歡慶不停。

“這一季的蜀中稻米……”賈周聲音激動,“不僅是百姓所樂,使許多人免於亂世飢災。在其中,蜀州的兵力,也當能多募二三萬人。”

“文龍,還是不夠。”歡喜之餘,徐牧很快冷靜下來。

“來年豐慶,我欲要以蜀中稻米,養我蜀州與暮雲州的百姓,無飢餓之禍,無易子之殤。”

“主公大義。”

入蜀之後,徐牧盯得最重的一件事情,便是蜀中九郡的稻米,為此,他費盡了不少心思,投肥,開鑿河道,殺蝗卵……這些法子,在後世不見得有多厲害,但在現今的蜀州里,已然有了一番不錯的建樹。

等到棉花,也如稻米這般,能大面積下播的時候,到時候,整個二州之地,只怕會更加不得了。

但在眼下,不管是蜀州或是暮雲州,依然要小心翼翼。實話說,二州之地,完全是足夠起勢的。先決的條件,是這二州在蜀州騰飛之前,不容有失。

天有不測風雲,徐牧只希望,蜀州和暮雲州頭頂上的天空,能多晴朗一段時間。

看完稻田,徐牧了卻一樁心事,上了馬車。

在後,數不清的百姓,依然跪地長拜,聲聲不休。

“吾王慢行!”

“吾王,恭送吾王——”

……

“主公的仁治,當得萬事表率。”馬車裡,賈周笑了起來。

“文龍,你和伯烈二人,越來越像陳先生了。對了,伯烈那邊,最近可有事情?”

提到兵事,賈周收起了笑聲,語氣帶著幾分凝重。

“並無,不過伯烈送回來的情報,說滄州的兵力,似是又增了不少。楚州那邊的邊境,忽然出現二三千的山匪,欲要衝入滄州……直接被滄州的守軍,一日滅殺了。”

徐牧怔了怔,不用想他都知道,哪有什麼二三千的山匪,無非是左師仁怕汙了名聲,迫不得已派去試探的。

“主公,小心滄州的蘇家女。只可惜,關於她的背景,很多東西都被連根斬斷了,根本無法查出來。”

“我只覺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還是個女子……不管怎樣,總不會是勢單力薄的。”

徐牧點頭。

賈周的分析並沒有錯,蘇家女的身份,確實有些詭異得緊。

“主公,有個好訊息。”原本臉色凝重的賈周,聲音慢慢舒緩,“剛到的情報,渝州王那邊,打下了壺州。”

“打下了?”

“確是,渝州黑甲勇不可當,再加上精銳賣米軍迂迴夾攻,整個壺州,已經被渝州王盡數攻下。河北四王的聯盟,敗勢之下,只得暫時放棄壺州,聚兵在鄴州,繼續和渝州王對戰。”

徐牧露出笑容,“不愧是常大爺,打不死的常四郎。這一回,公孫祖怕是要腦殼疼了。”

“我覺著,打下壺州之後,渝州王和那位九指無遺,會暫緩戰事,穩住壺州的局面。”

“應當如此。”

常四郎坐擁整個天下,最富庶的內城三州,以及一個個千年不倒的大士族門閥,再加上他自己是個同行內卷的米商……不管是底蘊,還是天時地利,都佔了不可估量的優勢。

只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當真能席捲天下的。

賈周頓了頓,語氣帶著嘆息,“主公,另外還有一個訊息。這個訊息,或有些可怕。”

“文龍,什麼訊息?”

“在打下壺州之後,內城了有多個世家聯名上書,讓渝州王登基稱帝。”

“這該死的!”徐牧忽而動怒。

“文龍,後來呢?”

“劉仲德連夜趕過去,將蠱惑稱帝的世家,當著渝州王的面,罵得體無完膚,聽說還動手打人了。”

“九指無遺劉仲德,不愧大謀之士。”徐牧鬆了口氣。

如果說,常大爺敢這時候稱帝,那必然是要和天下三十州樹敵。不說什麼紀朝在不在,這實則是很簡單的道理,槍打出頭鳥,常四郎哪怕兵多將廣,現今的情況下,也要擋不住的。

哪怕有玉璽在手,袁安不死,大紀朝堂還在,終歸也是個偽帝。

徐牧只希望,不管如何,常大爺不要先走這一步。即便是走,也需要有半壁江山,來作為底氣。

“天下大勢,風雲變幻。不管遠些的地方,哪怕是主公的二州之地,也只是暫時的平和。涼州,滄州,甚至是左師仁那邊,現今的情況之下,都不會坐看主公慢慢壯大的,需萬分小心。”

“文龍,我知曉的。”

蜀州現在面臨的情況,一個是底蘊落後,另一個,則是將才不足。關於後者,徐牧做了三十州的總舵主,情況已經慢慢好轉。

接到書信後,有不少的義士堂主,慢慢有人入了蜀,經過小逍遙的引薦,來和他商談。

當然,大多還是有防範之心,對他這位新任的三十州總舵主,並未盡信。不過徐牧並不擔心,再需一段時間的磨合,這事兒,便會走上正軌。

“再過半月的時間,蜀中的稻米便能收割了。”兵事說完,又提起稻米的事情,賈周的笑容,重新瀰漫在馬車裡。

“民以食為天,沒有了飢災,主公的大軍,才能出蜀地,復而開疆拓土!”

“當有一日,我蜀州浩浩大軍,在主公的領軍下,逐鹿三十州,梟首破敵七千裡!”

聽著,徐牧心頭久久激盪。忽而仰頭透過車窗,看向外面的夕陽黃昏。原先觸手不可及的東西,離著他,似是越來越近,看得清晰無比。

“待有一日!”

“十萬蜀袍出峪關,踏破天下三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