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湖邊,微風不燥,桃花飄零如雨。

江月白把髮絲攏到耳後,望著墨綠衣衫,清雅脫俗的天南星。

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妖的痕跡,只有元嬰後期人族修士的樣子。

如果他真的是蘭草妖,那這化形也太完美了吧?

江月白吸吸鼻子,也沒有妖里妖氣的味道,自帶蘭香,很清雅。

她能不能也這樣?

佔著妖族血脈的便宜,還要保有人的樣子,江月白貪婪的渴望著。

天南星的目光掃過江月白頭頂兩朵白靈芝,稱讚道:“看起來,你將太歲的《仙草經》修得很好。”

“太歲?你見過他?”江月白精神一振。

天南星頷首,“太歲橫空出世,小小的地靈界可承受不住他的禍害,故而我奉神樹之令,已將他送往界河,去了天靈界。”

江月白點頭,太歲的力量太強,回想那個百陽宗的倒黴元嬰,碰上太歲之後回去,差點把整個百陽宗覆滅,太可怕。

現在太歲,敖卷,拂衣真君他們都去了天靈界,江月白對於天靈界更加神往。

但是她已經答應了太上長老,要等到陸南枝結丹中後期一起去天靈界,此時也只能按耐住焦躁的心,先把自身妖化的問題解決。

原以為很難,此時看到天南星,江月白又覺得很有希望。

“敢問前輩,此來尋我是為何事?”

“帶你去見神樹,不過在這之前,想跟你先聊兩句。”天南星道。

江月白錯愕,“不是說您已經被……”

“驅逐出妖族對嗎?”天南星坦然地問。

江月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來又是傳言害人。”

天南星看向平靜的湖泊,花瓣落在其上泛起點點漣漪。

“說驅逐也算不上,我的確被相當一部分草木妖族厭棄,當年侍奉神樹的時日未到,我便自己離開妖族,前往人族地界生存。”

“為什麼?”江月白扮演著一個合格的傾聽者,關鍵是不太熟,要先套近乎然後才能打聽人家怎麼化形的。

天南星雙眼含星帶笑,瞅了江月白一眼,看破不說破。

“自從天傾之禍後,妖族元氣大傷,便在幻波海上捲起雲霧,固守青丘妖域,十幾萬年不出,休養生息。”

“天傾之禍前,妖族和人族的整體實力不相上下,但是如今的妖族卻是大不如人族了。人族修士精研各道,陣法符器,甚至還有樂道,畫道等,百花齊放。”

“可妖族內部因血脈不同,固守各自妖術和神通,互相殘殺,雖說妖族天性如此,可照此發展下去,妖族遲早自己覆滅。”

“你們人族不是有句話嗎,師夷之技以制夷,所以我才走出妖族,去學習人族的長處。”

江月白有些尷尬,“前輩,您跟我說這些真的合適嗎?我可是人族,不是妖族,而且現如今人族和妖族基本上是不來往的,也沒什麼大沖突啊?”

天南星滿懷深意的看江月白,看得江月白莫名心虛。

“沒衝突?人族煉丹煉器所用之材料都是從何而來?”

“啊這……”

“你只看到妖域這些天生便能開啟靈智的妖,卻未曾看到外面那些靈智低下,被人族肆意獵殺的妖獸,它們難道就不是妖族,不配修煉求仙了嗎?”

江月白擰眉道,“前輩,天生萬物自有其道,道無關對錯,都有利己之處,就算是如聖人一般的佛,普度眾生也是為了來世輪迴,為了自身成佛,這種事情沒有必要爭論對錯跟配與不配,我自幼便知,弱,就要捱打!”

天南星哼笑,“你倒是通透,是,無關對錯,全靠自身去爭,故此,我要去爭。可相當一部分草木妖族卻不能理解我,我學習嫁接之處也是為了將各類草木的優勢集中一體,它們竟然說我是‘雜種’。”

“咳咳咳!”江月白被自己的唾沫嗆到,果然被罵了,“咳咳沒事,您繼續。”

“……草木妖族中我找不到敢於打破陳規又足夠強的妖,而你修習《仙草經》,也學了我的嫁接之術,應該知道其中優勢,所以,我想請你參加妖族的神祭儀式,讓他們好好看看,我嫁接之術的厲害。”

江月白不明白,“這不是你們妖族的內部的事情嗎?我是人族,為什麼一定是我?”

天南星認真的看著江月白,“你與妖族有解不開的淵源,其背後原因恐怕只有神樹知曉。”

“淵源嗎?”

江月白仔細想了想,確實有些,意外獲得賈秀春的血脈,蒼炎之地得到青蓮的力量,朝天域碰上太歲得到《仙草經》,風雲會迷宮中又被古榕老妖醍醐灌頂贈予白藤……

樁樁件件,都像是天道將她往妖族這邊推。

江月白一抹臉,既然躲不過,那就……

“參加神祭儀式,我有什麼好處?”

天南星笑,“果真是人族,凡事都以利益出發,首先,自然是解決你眼下的困境。”

天南星下巴點了點江月白頭頂的小靈芝。

“你不能完美化形是因為你的妖力聚集在靈芝中,未曾跟神魂融合,按你現在的妖力等級,還達不到妖族的神丹境,也就是人族的金丹境。”

“你現在頂多就是妖族的築基後期,你若是願意參加神祭儀式,接下來的半年裡,我會教你草木妖術,等你能夠達到神丹境,你就可以將頭頂靈芝化入識海隱藏起來。”

“除此之外,我會為你尋幾種適合的靈植,幫你嫁接,讓你這小小靈芝擁有更強的力量,比如,真正的百毒不侵。”

江月白很心動,但也有幾分擔憂,完美化形她自然想要,可這背後恐怕有她承擔不起的代價。

最重要的是,她是人,不是妖。

“您還是先帶我去見神樹,待我弄清楚一切,再考慮要不要參加神祭儀式。”

天南星也不著急,等江月白給外出的謝景山留下字條之後,大袖一捲,兩人彷彿變成一片葉,從桃原中飄出。

被風吹上半空,頭頂雲霧翻滾間,露出巨大樹冠的一角,樹葉沙沙,陽光普照,千萬條樹藤從雲中垂下,深入山川河流。

江月白‘目光’遠眺,看到一棵接連天地的巨樹紮根在遠方大地正中心,與山嶽融為一體。

山上瀑布如白練,自那盤根錯節的樹根之間飛流直下,激起水霧升騰,彩虹道道。

巍峨壯觀,極為震撼。

幾聲鳳啼響徹百里,江月白看到神似鳳凰之鳥展翅高飛,身後百鳥跟隨,穿行於樹藤瀑布之間。

“神樹乃是開天闢地之時,天地間第一棵樹,距今有多少萬年,神樹自己也記不清了。”

天南星的聲音傳入識海,他們很快落在神樹下方的一座山上,變回原本的樣子。

到了跟前,江月白更加領教到神樹之巨大,她此刻面前那根比山還粗壯的樹身,只不過是神樹上分出的一條樹根而已。

山上有一片斷崖,牆磚小院依山而建,有籬笆藥園,還有些除草種地的工具擺在屋叫,很有生活氣息。

“這是我原來居住的地方,去吧,到樹根前把手放上去仔細感應,你就能‘見到’樹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