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山無聲表達不滿,江月白揮手解了封禁,謝景山立刻跳起來質問陸南枝。

“陸南枝,先不論你這計劃會導致多少無辜修士犧牲和流離失所,有些話我以前也問過,現在當著江月白的面,我再問你一次,你就那麼自信僅憑你一人就能壓服整個魔族?魔族那些大乘天魔能允許你這麼算計?”

“還有,按照魔族貪婪暴虐的習性,你又如何保證人族給了三成地界之後,它們不會過河拆橋,得到地盤之後殺了你,之後野心膨脹,認為人族軟弱可欺,繼續攻打人族其他地界?”

江月白點頭,跟謝景山一起看向陸南枝,這也是她的擔憂。

這件事粗看好像有可行性,可是論起細節處,卻處處都是隱患,稍有不慎,就會為魔族做嫁衣,坑慘人族。

陸南枝依舊很平靜,慢慢說道,“我知道我現在的修為在魔族根本不夠看,但是小白不是說過嗎?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可成。”

“我不去做,這件事就永遠沒有機會成功,我只有在去做的路上,才能不斷克服遇到的問題,越來越接近成功。你問我如何壓服魔族,現在的我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我不是做這件事之後就不再修行了。”

“總有一日,我會進階大乘,再加上冰魔聖祖留給我的一切,那個時候,我有信心可以壓住整個魔族。我知道,你們想問我壽元盡時,又當如何對嗎?”

“那個時候,若是魔族沒有變成我設想中樣子,你們放心,我會帶著全部魔族一起,死!”

江月白和謝景山心頭一震,被陸南枝眼中的決然所驚,都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重打算。

“可是,天地濁氣根本就無法消亡,魔族遲早還會捲土重來啊!”江月白道。

陸南枝淡然一笑,“最起碼,我能為人族爭取一些時間不是嗎?”

“你這打算沈明鏡知道嗎?他和那些大乘天魔怎麼可能允許你這麼做?”江月白擔憂問道,謝景山一個勁地點頭。

“魔族的大乘天魔並不知曉,但是沈明鏡知道。”

陸南枝所言讓江月白簡直不敢相信。

謝景山震驚得睜大眼,“沈明鏡不是魔族嗎?他也叛變了?”

江月白斜了謝景山一眼,謝景山一臉莫名其妙。

陸南枝解釋道,“沈明鏡知道以他的能力走不到大乘期,他一生志向就是完成聖祖之志,而冰魔聖祖認為,既然她能被教化,能開智,能學會壓制自身魔念,其他魔族定然可以,只不過前提是不再有兵禍,不再為生存而掙扎。”

“沈明鏡也覺得,魔族只要再沒有生存的壓力,就會開始思考其他的東西,魔族不是沒有靈智,是沒有機會被教化,沈明鏡的原話是……”

‘如果現在的魔族真的冥頑不靈,不能脫離蠻荒的樣子,那麼全毀了重新來過,也不錯’

“沈明鏡知道他活得不會比我久,他阻止不了我,只能在他有生之年輔佐我,一起去完成冰魔聖祖的志向,到時候就是死,也算是沒有遺憾。”

“沈明鏡那麼狡詐,會全心全意輔佐你嗎?”謝景山擔憂問道。

陸南枝抬手,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片黑色古魔文。

“為聖祖之志,永不背叛,這是我與他之間的死契。”

“陸南枝你真是瘋了!”謝景山咬牙怒罵,眼裡卻都是關心。

江月白重重嘆氣,換做從前,她會比謝景山反應更大,甚至衝出去把沈明鏡抓起來,然後再想辦法解除契約,但是現在,她已經學會尊重他人選擇和命運,不以自己的私心去強求別人改變。

“阿南你繼續說。”

“教化魔族這件事,沈明鏡已經開始在魔族內部做嘗試了,他選了那些弱小的魔族,從誕生靈智開始就進行教化。天道自有均衡之道,沈明鏡自己就是因為弱小,為了保命才學人族謀略。”

“他相信,其他弱小的魔族肯定也有優勢,而不是作為魔族口糧存在,能不能成,現在還看不出來,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論證。另外,我們也在利用眼下的大戰剷除異己。”

“剷除異己?”

謝景山瞳孔一震,突然反應過來什麼。

“你等會,所以這段時間你們一直被我打得像孫子一樣,是你們故意的?”

陸南枝掃了眼謝景山,那眼神不言而喻,江月白搖頭嘆氣,沒法說。

謝景山被挫敗感侵襲,他還以為他這段時間是戰神附體,百戰百勝呢,原來陸南枝不光單挑讓他,打仗也在讓他?

呸,不是讓,是卑鄙無恥,沒有底線的利用!

“再等會!”謝景山猛地盯住陸南枝,“你這麼玩,沈懷希知道嗎?”

謝景山又突然想起來,這段時間沈懷希那叫一個輕鬆,三百年前太微星盟收復戰,他們跟魔族打仗的時候,沈懷希每次都緊張到徹夜在沙盤上擺弄,至少要給出三條以上的戰略。

但是這幾年,沈懷希連中軍大帳都不去。

他親自找上門說魔族要打過來,沈懷希就靠在椅子裡翻書看,隨口說什麼,‘那就迎戰唄,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主帥了,沒有我,你一樣能贏,你要相信你自己’。

謝景山現在想到自己打贏回來之後,得意洋洋,站在高臺上跟下面人吹牛逼樣子,羞憤欲死。

“你們,你們都太過分了!”

謝景山氣得咬牙,轉過身道,“你把沈懷希給我叫過來,我要跟他當面對質!”

不當面,回去之後單獨面對那傢伙,他肯定又要被忽悠,人跟人之間一點信任都沒有,算什麼兄弟!

唉……

江月白和陸南枝齊齊嘆氣,神情一模一樣。

“阿南你稍等,我去把沈懷希拎過來。”

江月白原地消失,謝景山背對陸南枝,坐在地上拒絕交談。

片刻之後,一個書生氣的男人被扔到孤島上,手上拿著書,踉蹌兩步才站穩,江月白緊隨其後。

看清所有人,沈懷希怔愣了下,隨後尷尬笑道,“哈~這麼巧啊,大家都在!”

“沈懷希!老子弄死你!”

謝景山餓虎撲食一般跳起來,掐住沈懷希脖子,咬牙切齒地使勁搖晃,怒不可遏。

“咳~咳咳!有話好說啊呃咳咳咳!”

“你給我說,你是不是和陸南枝一夥的,你說!你給老子說!”

“我……我不是啊……”

“老子信你個鬼!”

江月白和陸南枝對看一眼,搖頭嘆氣,不想浪費時間,江月白揮手甩出戒指一樣的蛇柳鞭,捆住謝景山將人強行拉開,救了沈懷希狗命。

謝景山怒目圓瞪,沈懷希按著自己的脖子,被掐得面色漲紅。

沈懷希被抓走得突然,此刻才看清旁邊的江月白,不由目光一凜,被江月白此刻的修為所驚。

他又看看自己依舊捏在手裡的書,不由失笑,這下真是拍馬也趕不上了。

沈懷希很快調整好心緒,收起書,拱手見禮。

“江師呃……望舒星君,恭喜你否極泰來,看樣子,距離合體也不遠了。”

江月白點頭示意,抬手虛託了沈懷希一把。

“別這麼見外,我們都是同輩,你叫我師姐就行了,謝景山不都是直呼我大名嗎。”

要不是一來就看到謝景山和陸南枝打起來,她非按著謝景山的頭喊自己一聲師叔不可。

“說正事吧,阿南和沈明鏡的計劃,你知道多少?”江月白直接問道。

沈懷希心虛摸鼻子,“猜到一二,所以順勢而為,畢竟人族這邊暫時也不吃虧。”

聞言,謝景山雙眼噴火,上半身被捆,抬腿就朝沈懷希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