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前會議裡達成的決議,隨著各部門文書傳遞很快就進入了執行階段。駐紮在城外的三大營如何雞飛狗跳,外人很難看見,可四九城包括外城各條街道上出現的變化,有目共睹。

一隊隊五城兵馬司士卒在錦衣衛的帶領下,對一些院落、廟宇、宅邸展開了徹底清理,把其中盤踞的流民、僧道、幫派團夥悉數抓捕,一股腦押到朝陽門外交給三大營軍官充當勞役。

同時,錦衣衛接管了十三座城門的防禦,跟在他們身邊的還有一些穿著半身甲、頂著圓盔、揹著火銃的軍卒。除了裝備一致,這些軍卒渾身上下沒有任何標記,也不見旗號,誰也不清楚來自何方。

但還別欺負這些人來歷不明,錦衣衛不敢管的事情他們信手掂來,東廠番子不好插手的麻煩他們毫不猶豫。當天傍晚,從朝陽門外駛來兩輛四輪馬車,都插著恭順侯府的旗子。

恭順侯吳汝胤,祖上為蒙古韃官,平叛有功世襲恭順伯,靖難後因公進爵恭順侯,土木堡之變戰死在宣府。家族裡還曾出過明成祖朱棣的妃子,不光是勳貴還和皇族沾親。現官拜左都督,掌中軍都督府事。

這兩輛馬車裡坐的是他的親家,剛從通州趕過來要入京避禍。負責在此守衛的錦衣衛總旗見狀上前盤查,問明情況之後不允許入城。

皇帝雖然下旨允許城外百姓入城避禍,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股腦的往京城裡鑽,是有指定區域的,且少一半區域裡的百姓要就進去通州躲避,恭順侯府這麼做顯然不符合規矩。

但恭順侯府的車伕並沒死心,把馬車停在城外自己入城回府找來了援兵。這回來頭挺大,除了一位管家還有神機營的遊擊將軍。

這下錦衣衛總旗就有點犯難了,死命攔著吧,顯然會得罪勳貴,可是放行又會被上官處罰,於是就和恭順侯府的管家說,回去請一份侯爺的手書就可以放行。

這麼一來既可以推掉大部分責任,又能讓恭順侯的親家順利入城,大家都不至於丟了顏面。可惜好心沒好報,當即遭到了管家的回絕,還被遊擊將軍及其手下推搡辱罵,很快就引來路人圍觀,把城門洞堵的水洩不通。

“嘟嘟嘟……讓開道路、讓開道路!”此時在城門上站崗的十多名士兵聞訊跑了下來,其中一人吹響了銅哨,試圖把圍觀民眾趕開。

“喊什麼喊,哪兒來的二愣子?嗓門大是吧,有本事去前面和侯爺府的人喊啊!”見到他們身上的穿戴沒有明顯標誌,大家誰也不聽招呼,甚至還有撇著嘴說風涼話的。

“聽口令……背槍,準備近戰!”領頭計程車兵也沒多分辨,轉頭衝著身後下達了命令。

這回湊在東直門左近的商賈百姓,包括順天府和大興縣的衙役算是開眼了。只見這群兵卒把手裡的長火銃都背在了後背,從後腰處解下兩截黑黝黝的物件,擰巴擰巴成了把兩尺來長的小鏟子。

“好傢伙,這可是永定河鐵廠的精鋼啊!來來來,老少爺們,咱往後靠靠,這幾位好像不太好惹,別看熱鬧再濺上一身血。”

在場有識貨的人,立馬從鏟子的顏色上看出了鋼口質量,嘖嘖稱奇的同時也有點心生懼意,紛紛向後閃避,把城門口讓出來一小塊空間。

“三人一組,驅趕為主,不傷筋骨……上!”

領頭計程車兵等夥伴們全都拿好了鏟子,略作安排就帶頭衝了上去,手起鏟子落,結結實實的拍在一個人後背上。餘下的十多名士兵也不含糊,紛紛舉起鏟子,照著擁堵在城門洞裡不肯散去的人就是一頓拍。

“哎呦,我入你娘咧……哎呀呀,別打、別打……”

然後城門洞裡就熱鬧了,雖然士兵們用的是鏟子面平拍,可力道挺足,不管是拍在腦袋上還是後背上都挺疼。捱了打的人們有喊的、有叫的、有罵的,機靈點的趕緊溜邊往外跑,笨點的雙手抱頭不知所措。

“老子和你拼了……叮噹……噗噗噗……殺人啦、殺人啦,官軍殺人啦……”

也有性格暴烈彪悍的,隨手抄起扁擔農具開始反抗。這下可了不得啦,本來是用鏟子面拍人計程車兵立馬就把鏟子立了起來,三個人有功有守,瞬間把反抗的人砍倒在地。腦袋瓜子都砍成兩瓣了,白花花的腦漿子合著血水流了一地。

見了血還死了人,城門洞裡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大家爭先恐後的向外跑,可外面的還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子被衝散,有的人倒地有的人鞋掉了,哭爹喊娘連滾帶爬,把城門外收稅的桌椅和衙役全給撞成了滾地葫蘆。

“你等在此堵塞交通圍攻錦衣衛,膽大包天,還不速速跪地服綁!”一夥士兵掄著鐵鍬衝到城外,繞過拒馬來到兩輛馬車跟前,也不問當面的是誰,舉著鐵鍬就是一聲大喝。

“吳管家,自求多福吧,小人管不了他們,您最好也少惹!走,把城門洞清理乾淨。”

錦衣衛總旗見狀趕緊衝身後幾名手下使了個眼色,吆喝著五城兵馬司的兵卒跑向了亂糟糟城門,路過恭順侯府管家身前時小聲交待了一句。

“老夫吳天,是恭順侯府的管家。車裡是我家侯爺的親家,從通州城來,要入府探望。不知這幾位隸屬哪軍哪營,還請行個方便。”

老管家看著面前這十多個青壯也有點懵圈,尤其是一人手中的鐵鍬上還沾著紅呼呼的血跡。說他們是兵吧,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標記,說他們是吏吧,整個順天府也沒見過這種裝束。

但不管怎麼樣,老管家還是挺鎮定的,大模大樣的上前兩步,舉手抱了抱拳,先報出自己的名號,再把違規入城的事情說成親戚探望,最後則是要掃聽掃聽對方的來歷。

“爾等不認識字嗎?我乃海戶司班長朱六九,奉聖命在此巡視,凡有破壞戰時管制者可先斬後奏。若是不想丟了性命,速速跪地服綁,去營地勞役一段時間也就是了。”

領頭計程車兵面對這位勳貴家人,就沒錦衣衛總旗那麼客氣有禮數了,張嘴爾等閉嘴服綁,就像在數落一群流民。且眼神死死盯向了遊擊將軍和他身後的十多名士兵,渾身上下充滿了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