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的眉心有一縷流星般的光暈,破空而起,璀璨奪目。

那是他修行出來的兵符。

兵家在戰場上,力量倍增。這兵符一出,鋒芒盛若驕陽,千軍萬馬共聚其力,衝向高空執筆下壓的手。

然而那隻‘鳥爪’半路探出,當先和衛青的兵符碰撞。

喀嚓!

鳥爪被兵符釋放的鋒芒穿透。

但衛青的兵符亦受阻,晚了一瞬沒能碰到那隻執筆的手!

“匈奴薩滿,恩敕!”衛青沉喝。

雲氣重新澆築出鳥爪,一個陰鷙的聲音彷彿吹遍了整個草原的狂風在呼嘯:“有人給我傳訊,你漢人若再出神將,兵鋒將影響我匈奴國運。

你我,不過是各自盡忠,我絕不會讓漢人再出破國神將!”

那草原深處,隱隱有一團風柱,旋動不休。

在風柱背後站著一個枯瘦,佝僂的老者。

他立在草原深處的一座山上,眺望南方的天空。

他手裡,握著一根脊骨形成的骨杖,發出微弱光暈。

他就是匈奴大薩滿恩敕。

而此時的霍去病感覺到一股可怖的力量,在侵襲自身的精神意識,試圖削弱他的生機!

天空中那隻執筆的手消失了,像是探入了他的意識,殺機濃重。

霍去病在神識中,看見一雙冷漠,無情,且……貪婪的眼睛。

他能感覺到自身有某種氣機,正被這雙眼睛的主人覬覦,想要取走。

森然的聲音在意識裡徘徊:“你的資質,本源,如此之佳,就該為我所用……”

當這個聲音響起,霍去病吞吐戰場之氣,即將破開的境界壁壘,開始衰弱。

他識海里,本經陰符七術的第二尊元神之靈,那頭靈龜不在移動,復甦被終止。

在突破時,有力量侵入自己的意識當中。這種情況,換個人或許會選擇停止修行,暫時結束突破,以規避風險。

霍去病卻是反其道而行。

對方敢來,就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體內的兵家意氣,自身的意志,倔強且執拗的選擇了繼續破關。每一次開口吐納戰場上的兵氣,神魂都傳來巨疼,眼前發黑。

但霍去病反而加大了攝取戰場氣機,全力推動自身力量進行突破。

霍去病的意志,彷彿出鞘的利劍,有我無敵,無堅不摧!

那道來襲的力量,躲在暗中的人,明顯意外:“本想削掉你的命魂,讓你苟延殘喘,但你自己想尋死!”

“憑伱嗎?”霍去病冷哂。

轟隆!

好似天崩地裂,紛亂戰場上,十萬官兵交鋒共聚的磅礴兵氣,被霍去病不斷吸收引入體內。

他的身後,騰蛇扶搖而出,顯化的無比巨大,氣象磅礴。

騰蛇徹底張開雙翼,周身承載著無數的本經陰符七術咒文和兵家戰無不勝的可怕意志。

進入霍去病體內的兵氣,在他的四肢百骸越流越快。

他和整個戰場氣機交融,侵襲神魂的力量不論如何強大,邪戾,都不可能和戰場上的萬軍匹敵。

那股陰寒氣機開始減弱。

對方顯然沒料到霍去病在突破時被他壓制,仍如此悍勇,逆境反撲!

霍去病被壓制的力量,重新抬頭,扶搖直上,成功掙脫了對方的壓制,繼續破關。

他的意識裡,始終沒有動靜的古井,似乎也受到他強大無匹的意志感召,升起一股靈韻,滋養著他強行破關,經脈中承受的壓力,以及剛才受到衝擊傷損的神魂。

“霍去病,你在我出手後強行破關,卻不知過剛易折,已經傷了根本。今日之後,我看你還能走多遠……”聲音再起,每個音節都在撼動霍去病的意志。

然而霍去病的神識,得到古井滋養後,變得澄澈至極,洞察萬物。

他恍惚間卻是捕捉到了侵入自己神識的‘人’的蹤跡。

那是一股完全陌生的力量,強大到讓人顫慄。

在那股力量背後,他看見一張閃爍即逝的面孔……

“我能走多遠你不會知道,因為我會將你找出來,不論你躲在哪。”

霍去病在意識裡傳念回應:“我為兵者,以護內驅外為責,為我漢人的山河而戰。而你躲在暗處出手,只有這一次機會。既然漏了面,你就完了!”

霍去病話音一出,自身力量和識海兵書相合,聯合戰場上的兵家之力,鋒芒無儔,如利劍斬向侵入自己意識的那股外來氣息……

隱約間似乎有一聲又驚又怒的低呼響起。

與此同時,大漢國境深處,傳來龍吟般的怒吼。

一條華麗之極,由氣運澆築的真龍,在長安催發出驚動天地的可怕威勢。

草原深處,匈奴薩滿恩敕演化出來,遮蔽戰場上空的鳥爪,在這真龍一吼下瞬間炸裂。

匈奴大薩滿手裡的骨杖,龜裂出一道縫隙,他自己更是開口嗆血,髮絲霎時變得灰白。

侵襲霍去病的力量也在加速退去,最終消失。

戰場上,匈奴兵眾在漢軍攻勢下,敗相已露。

伊稚斜下令吹響了撤離的號角,想要結陣退走。

這時,戰場外,斜向衝出了衛青預先埋伏的伏兵。

老將李廣不知何時從北關趕來,帶領兩萬部眾投入戰場,和衛青的中軍相合,對匈奴展開追擊。

衛青一邊指揮大軍,一邊扭頭看向閉目盤坐,仍在吐納氣機的外甥霍去病。

這次變故來的非常突兀,事先沒有任何徵兆。

到底是誰瞞天過海,要殺外甥霍去病?

衛青看了眼草原深處,一個是匈奴薩滿,另一個執筆者是誰?

其出現時的力量波動,前所未見,雖執筆卻非儒!

剛才那股波動,還在他衛青之上,幾乎能媲美戰場萬眾共聚的可怕力量。

……

在長安,茹泊虎輕吁了口氣。

剛才的變故,他也有所感,始料未及。

他收回眺望北部天空的目光,旋即聽見劉徹從未央宮傳來的震怒聲音。

這位大漢皇帝,殺機四溢:“剛才的執筆者是誰?好大膽子,蟄伏在暗處,就是在等去病突破這一刻出手,時機之準,氣機之隱晦,連朕事先也被他瞞過。

把此人找出來,朕必誅之!朕謀劃多年的事,險些被他毀了!”

茹泊虎知道劉徹為什麼如此生氣。

這個暗中的人,想斬斷霍去病的氣運,斷他命數,奪其天賦,也是在試圖削弱大漢,助力匈奴。

誰人如此大逆不道?!

茹泊虎迅速思忖,不可能是淮南……還有誰?

“臣失職,今日之前並不知有此人存在。”茹泊虎畢恭畢敬,垂首執禮。

劉徹沉聲道:“確是你的失職,立即去查,把人給朕找出來!”

“剛才朕顯化元神,捕捉到那人的元神氣息,像是陰靈般冰寒,不是九大流中的任何一家。記住他的元神特徵,看看有沒有線索。”

“臣記下了。”茹泊虎恭敬道。

……

長安東南方向千里外,董仲舒臉上也有一縷驚色,緩緩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剛才那股力量,形似我儒家而神非,哪來的執筆者,如此之強!”

“師尊,那力量可是在蓄意模仿我儒家,要害我儒家?”董仲舒身後有一箇中年人,是多年隨侍在他身畔的弟子。

“非也,此人之修行,不在九大家之內。

對方是在助力匈奴,破我漢人國運,我儒家和兵家不過是朝內之爭,豈會如此不分輕重!”

“為師要去長安一趟……”

那個暗中的人,如此強的修行,到底哪來的……董仲舒也在思忖。

定襄北一戰,在匈奴敗退,漢軍銜尾直追百里,斬其近萬兵馬的情況下,暫時告一段落。

戰後,衛青毫無獲勝的喜悅,率眾回到定襄,雲中,朔方等郡休整。

五月初的上午,微風送暖。

定襄郡的郡城內,衛青愁眉不展的從房間裡出來。

霍去病到現在仍在修行狀態,沒有回醒,氣機也無法入體探查他的狀態。

實際上,霍去病的意識裡,正發生著奇妙的變化。

他仍在完成天人境的突破,締結兵符。

當他睜開眼,嘴角有稍許笑意:“想阻我晉升,可惜手段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