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彷彿有彗星劃過,雪色明亮。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崩裂般的巨響,戟鋒橫空,終在一處位置炸開。

有那麼一霎,戟鋒破開的位置,空間壁似乎出現了冰面模樣的裂紋。

一個身影從炸裂的半空被逼了出來,停滯在那,像是被釘在了空中。

正是兵尊。

片刻後,他才從空中下墜,踉蹌落在地上,身上的墨綠長袍,已盡是血跡。胸前,袖口等處襤褸破碎,頭髮披散,狼狽不堪。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而後出現躁動,譁然四起。

漢軍當中,暴起震天的喝彩聲。

縱橫道的人群裡卻是人人臉色慘白,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掐斷了。

所有人都看出,兵尊完了,不僅失去了再戰的能力,甚至連逃走都不能。

要知道‘子’這一級別在縱橫道內部亦是一種傳說,少有人知。九尊已是縱橫道實際意義上的領袖。

兵尊被擊敗,對縱橫道的打擊巨大。

但凡縱橫道之人,無不神色慘然,如同信仰崩塌,失魂落魄。

今日被漢軍所突襲,雙方猝然交鋒下,縱橫道敗的徹徹底底。

嚓——嚓嚓!

霍去病邁步前行,步履落地的聲音,帶著一種特殊的節奏感。

當這種落足的聲音傳出,兵尊最後撐著的一口氣,似乎也被足音所敲散。

他的身形搖晃不穩,眉心滲出的血跡越來越多,面容也變得蒼老,失去了之前那種面板表面,奇異晶瑩如玉的光澤。

在他聽來,霍去病逼近的足音如同喪鐘,在掠奪他最後的生機,一次次落足的輕響,彷如重錘敲在他的心頭。

轟隆隆!

霍去病越接近,那足音在兵尊耳內越響亮,漸漸變成排山倒海般難以抵禦的動靜,震耳欲聾。

神念中,一隻巨虎和一頭玄武,正在撕扯吞噬他的神魂。

霍去病最終在其面前駐足,走出最後一步時,兵尊再次嗆出一口鮮血,頹然坐倒,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霍去病伸手一招,霸王戟發出清澈的金屬鳴音,從半空飛回他手中。

此時,跌倒在地的兵尊身上,陰森幽暗的氣息徹底消失,恢復了本來面貌。

他勉強穩住身形,狠盯著霍去病,憤恨,怨毒,恐懼……最多的是不甘。

他絕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今日,不論是他還是縱橫道,都有許多謀劃還未實施。然而,一切都將離他遠去。

敵我雙方,皆在注視梟雄末路般的兵尊。

剛才的龍爭虎鬥,只有當事者才曉得,過程有多驚險。顯然,是霍去病將兵尊送入了鬼門關。

兵尊的胸腔處,也有殷紅血跡湧出,形象淒厲!

“你贏了!”

兵尊澀聲道:“但你根本不知,我縱橫道曾經做過什麼,謀劃的是什麼……”

“不論你們謀劃什麼,一己之私,禍國亂民,謀劃之初就註定要失敗。”霍去病淡淡道。

兩人目光交擊。

“伱……殺了我,有些東西就會轉移到你身上,我看你如何抵禦,能活多久……我等著你……”

兵尊最後發出的聲音,沙啞怨毒,更像是一種詛咒。

他的嘴角裂開,催動了體內僅存的力量,加速自身死亡,轉眼氣絕,死前仍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之前的交手,霍去病也沒有留手的餘力,本想生擒,可惜出手就直接把兵尊給打死了。

一旁,眾多旁觀者皆是心頭震駭。

包括白南妤和曹狡等人。

剛才的戰鬥過程其實非常快,從漢軍出現到此刻不過半個時辰,以兵尊之能,已被擊殺當場。

戰前,縱然再是高估霍去病的戰力,因為對兵尊的瞭解,白南妤,包括和兵尊交手後的曹狡,都沒想到這位冠軍侯,強大到能獨立斬殺兵尊的地步。

霍去病手握霸王戟,來到兵尊身前,單指點在他的眉心上,確定其神魂已死。

不過就在他的指端,觸及兵尊眉心的剎那,異變突起。

兵尊的眉心以血跡自行勾勒出一個圓形咒印,遂溢位一縷黑暗,浸染霍去病觸及他眉心的指端。

倒是霍去病似乎並不意外:“果然不甘心就死,用死亡佈下最後一個陷阱……”

他信手一抹,手上出現一抹濃重的國之大將,承受兵府配享,連通國運所得紫氣。

這紫氣將兵尊眉心湧出的氣機捲入,像是一個封印般,兵家烙印絡繹浮現,將其收攝其中。

霍去病能感覺到,黑氣裡便是兵尊那個詭異至極的陰身。

其失去了兵尊的陽身作為依存,同樣變得很虛弱,但殘存不滅。

此外,兵尊眉心的氣機裡,還帶著稍許他自身的殘存意識,想和那陰身相合,進行最後的算計。

霍去病將其封存後,隨手推入無中生有的神通兵袋裡存放。

由於他的動作過於輕鬆自然,靠近的白南妤,曹狡等人,甚至都沒察覺到他觸及兵尊眉心的這一刻,發生了變故。

霍去病又在兵尊身上一陣摸索,搜出數件東西。

一個圓形的青銅盤,一個青銅印璽,一塊以往數次,曾在縱橫道高層身上搜到過的身份玉牌。

還有一個祭刻著緻密咒文的皮袋。

霍去病從兵尊身畔起身後,看向道尊和子交手的方向!

那兩人的交鋒,和天地交融,非常激烈。

但在場敵我雙方,甚至都無法看清他們的身影位置。

只能感覺到半空有一股可怖的波動,撼天動地。普通修行者,在這股波動下只有敬畏顫慄的份。

霍去病凝聚兵勢,雙眼探出兩縷光曦如利劍。

他盯著半空的一處位置,看清了道尊和‘子’的交手。

兩者的速度非常快,摒棄了一切花哨繁瑣的過程,一舉一動,都在推動天地的力量為己用。

道尊揮動的竹簡,居然帶起一溜攢動的閃電。

那是道家的雷法神通。

而子更為詭秘,激戰中依然身形朦朧。

他的掌心浮現出一個接一個的春秋古篆,每一枚文字都具備對應的力量,交感天地。

霍去病觀察片刻,亦是頗感動容:縱橫道的子如此強大,推動文字的力量,像是儒家手段,但字型散佈的氣息,似也蘊含道家的波動?

霍去病心頭微動,隱約對子的身份有了猜測……

此時他伸手從無中生有的神通兵袋裡,取出一物。

這東西一出,周邊天地都被濃重的紫氣覆蓋。

霍去病縱聲道:“道尊。”

手中紫光流轉的是一卷簡書,卻是承載大漢萬民姓名,籍貫,被皇帝稱為人皇冊,放在未央宮秘庫中的國運至寶之一。

縱橫道在暗中謀劃,是忤逆之罪,早觸及了皇帝的底線。

霍去病此番來破縱橫道,準備的非常充分,有必得之心,國運之物便是最後的底牌。

當霍去病將萬民之書推入虛空,其直接出現在道尊面前,被他伸手虛託,將國運紫氣與道簡相合。

一股紫光連天,連夜空中的星辰似乎都被撼動,搖曳不穩,天地變色。

道尊對面,朦朦朧朧的子後退了一步:“漢之國運萬民冊!”

他話罷憑空邁步,身形與虛空交融,顯然打算離開。

轟!

就在子邁入虛空之際,旁邊如炮彈般衝起一道人影,合身撞向子,宛若撲火的飛蛾。

那子翻手下壓,撞上去的人影,頃刻間又倒跌回了地上。

是借屍還魂身。

在霍去病和道尊接戰後,借屍還魂身就在霍去病的操控下隱去蹤跡,等的就是在這最關鍵的一剎,攔阻子的離去。

雖然只有一個瞬息的阻礙,但畢竟還是耽擱了他的離開速度。

同一刻,道尊手裡的道簡,帶著驕陽般盛烈的紫氣,壓向子。

砰!

虛空,紫氣貫通百里,比星月更為明亮。

沒人能看清那一須臾間發生了什麼。

只聽到子發出低沉憤怒的嘯聲,破空遠去,再無聲息。

地面上,霍去病看了眼跌落的借屍還魂身,全身龜裂,已不能再用了。

他來到近前,同樣彈指輕觸借屍還魂身的眉心。

曹狡也跟了過來,心忖:“霍侯是在趁機感應被他祭煉的兵身體內,遭到‘子’攻擊後留下的波動強度,對其增加了解。”

就像之前對付兵尊,第一次兵尊還有逃走的機會,但是和霍侯動過手以後,被他知道了底細,再遇上便是喪命之時。

霍去病收手起身後,道尊也從半空落下來,肅容道:

“縱橫道的子著實厲害,出乎意料的強大。若沒有道簡,我亦休想傷他。

可惜,即便推動道簡融合國運,他一心要走,亦無法將其留下,只讓他受了些輕傷。”

霍去病笑了笑,他最後時刻推動國運之書助戰,並不是為了留下子,國運紫氣被沾上後,是一種標記……

“下次再和他遇到,道尊可能認出他來?”霍去病問。

道尊把國運卷還給霍去病:“這個你先收回去,我拿著有些燙手。”

國運之書,非國之大將,三公,亦或皇帝,其他人持有都會有一定不適。

“認不出,他藏的極好,剛才的戰鬥也並沒動用全力。”道尊坦然說。

霍去病微微點頭,回身看向被拘押的諸多俘虜。

又看了看不遠處矗立在夜色下,被縱橫道秘密經營百年的隱藏之地。

那山口還沒徹底封死,能看見順著山勢開闢的狹長甬道盡頭,壯觀厚重的青銅大門。

這些縱橫道俘虜,還有這座縱橫道的潛居地內,必定有著諸多關於縱橫道的秘密。

這次的收穫肯定會非常大,許多謎題也將被解開。

“這縱橫道的蟄伏之地,怎麼開啟?”霍去病看向白南妤。

“鑰匙在兵尊身上,霍侯剛才搜出來的青銅印,就是開門的鎖印,我會開啟的方法。

這縱橫道蟄伏的地方,內蘊一座密藏,是縱橫道多年謀事積累所得。即便這裡遷移,密藏卻是難以移動,有些東西,一時也不可能全拿走,應是被封存隱藏了起來。

霍侯想知道的事,密藏裡或有答案。”白南妤道。

不遠處,縱橫道人群裡的一個俘虜,年紀蒼老的老嫗,在白南妤話落後,從人群裡緩緩起身,面色難看:“白南妤,你連這種秘密也告訴那漢將!

我縱橫道若被其掌握了密藏,你可知後果……叛縱橫道者,不得好死。你背離自己的祖宗!”

白南妤轉頭看向老嫗:“我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那是你們的祖宗,不是我。”

那老嫗忽然厲聲道:“冠軍侯,這白南妤絕不是真心歸附你,我知道她的很多秘密。她的本名也不叫白南妤。”

繼續,舉報有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