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麻將聲陣陣。

灣仔福祿麻將館內——

十四K大佬崩牙駒正在和三個牌搭子打牌。

崩牙駒今年三十四歲,出身廟街,乃是狠人一枚,自從加盟十四K,一路砍殺過來,無往不利。

尤其最近,崩牙駒更是親自帶領人馬插旗新記地盤大富豪,硬是靠著一把砍刀打下大富豪半壁江山。

眾所周知,在香港大富豪是怎樣存在。

如果說五六十年代的香港娛樂場是麗池舞廳時代,那麼七十年代,到未來的八十年代,香港娛樂場都以大富豪為首。

大富豪夜總會,日進斗金,讓無數人眼饞。

其中就有崩牙駒。

崩牙駒對大富豪夜總會垂涎已久,這次藉著杜永孝被困赤柱監獄,一向野心勃勃的崩牙駒就帶領人馬直接插旗大富豪,與負責看守大富豪場子的新記大佬鬼腳七殺的難解難分。

現在兩幫人馬處於交纏狀態,你退我進,你來我擋,繼續打打殺殺,玩的不亦樂乎。

今天趁著空閒,崩牙駒來這裡玩幾圈麻將,打打精神。

他手氣不錯,八圈下來,大殺四方,贏足八千塊,嚇跑六個牌搭子。

“駒哥,你今天好威的,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在這牌桌上!”

身後小弟拍馬道。

崩牙駒囂張地扭扭脖頸,隨手從桌子上抓一把錢,也不看多少,直接丟給後面:“賞伱們的,既然跟了我,以後就吃香的喝辣的,虧待不了你們!”

小弟接過一看卻是三百塊,當即眉開眼笑:“駒哥,還是你夠豪爽,聽說那鬼腳七打賞給細佬的錢,最多五十塊!”

“嘎嘎!鬼腳七他算個屁,等我拿下大富豪,到時候打賞你們更多!”

“駒哥威武!”小弟在此奉承。

三個牌搭子見崩牙駒這麼豪爽,也忍不住點頭道:“阿駒,真有你的!怪不得那些小弟願意為你賣命!”

“嘎嘎!我崩牙駒行走江湖就兩個字,一個字夠狠,你一狠,別人就怕你!第二個字,夠闊,出手夠闊綽,小弟才會為你賣命!”

頓了頓,崩牙駒擼開袖子,露出手腕金燦燦勞力士金錶,“看到未,現在我戴勞力士,以後我小弟戴勞力士,先打下大富豪,再拿下灣仔,然後是九龍,新界!我崩牙駒以後就是灣仔皇帝,九龍皇帝——”

“噓!”一個牌搭子臉色急變,“崩牙駒,說話可不能這樣猖狂!”

“是啊,你做灣仔皇帝我們不反對,以前那傻佬泰,也是灣仔皇帝,等雷洛跑後以後現在也夾起尾巴做人,你做做灣仔皇帝,無可厚非,可是你要做九龍皇帝那就……”

“那就怎樣?”崩牙駒裂開嘴,齜著牙花,一臉不屑道:“難道我不配?”

“不是不配,而你也知道的,江湖上,準確講黑白兩道都知道,真正的九龍皇帝只有一人,就是那位!”

“嘎嘎,你們是說那杜永孝?”崩牙駒眼神露出一絲輕蔑,“時代變了!三位大佬!剛才你們也有講,連雷洛都已經跑路,傻佬泰夾著尾巴做人,至於那個杜永孝,他現在在赤柱監獄食橙子,又有什麼本事鎮守九龍?”

“話可不能這樣講!”牌搭子道,“眾所周知,那杜永孝發家之地就在九龍彌敦道,靠著狠辣手段,還有計謀,最後稱霸整個九龍,被人尊為九龍皇帝。”

“現在呢,他雖然蹲在赤柱監獄,但畢竟盛名在外,我們還是要小心點好!”

“小心個屁!”崩牙駒朝地上啐口唾沫,“在我看來,他已經過氣!並且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沒等崩牙駒把話說完-——

一名小弟急匆匆從外面進來,掃視一眼,看到崩牙駒之後,忙跑到崩牙駒身邊:“大佬,出事兒!”

“出什麼事兒?看你慌慌張張樣子,難道那鬼腳七開始反攻?”

“那倒不是!是杜永孝出來了!”

“呃,什麼意思?”

“聽說杜永孝從監獄出來,是鬼佬港督親自邀請他出山,幫他平冤昭雪!”小弟一口氣把話說完,“現在電視上面都有報道,杜永孝在港督府召開新聞釋出會,要求我們這些幫派必須馬上停火!要不然,後果自負!”

“哇,事情搞大了!”

“崩牙駒,我看你還是趕快收手吧!”

“是啊,那杜先生可不是好惹的!現在他一出山就發話,看起來情況很嚴峻!”

三個牌搭子小心翼翼道。

啪嗒!

崩牙駒捏起一粒紅中彈出去,臉上露出一絲輕蔑,語氣不屑道:“怎麼,你們怕了?也是,你們這些人平日養尊處優慣了,早沒了鬥志,可我崩牙駒不一樣!”

崩牙駒說著站起身,囂張地轉動一圈脖子,姿態桀驁道:“自從我上位以來,就不知怕字怎麼寫!”

三個牌搭子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各異。

對於他們來講,杜永孝這個名字實在太有震懾力。

也許正如崩牙駒所說,他們這些江湖人養尊處優慣了,習慣了被杜永孝管制,習慣了那些杜永孝制定的江湖規矩。

崩牙駒見三人不吭聲,就指著他們道:“話你知,今天我崩牙駒就是要違抗他杜永孝命令!就是要讓他這個九龍皇帝知道,什麼叫退位讓賢!嘎嘎!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囂張完畢,崩牙駒扭頭對手下道:“來人,召集兵馬!老子今天要親自攻打大富豪!”

……

大富豪夜總會。

“咕嘟嘟!”

負責看守場子的新記大佬鬼腳七仰起脖子,瘋狂地朝嘴裡灌著威士忌。

辛辣的麥芽威士忌灌進喉嚨,像刀子一樣疼痛,卻給鬼腳七一種犀利感覺。

“啪!”鬼腳七一口氣喝光一瓶酒,把空瓶子爆碎在地,“撲街!幾個意思?上面那些大佬讓我守住大富豪,我就這麼一點人馬,怎麼守?”

鬼腳七擦一把嘴巴上酒漬,怒氣衝衝。

這幾天作為新記大佬的鬼腳七和作為十四K大佬的崩牙駒為了大富豪打來打去,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新記這邊準備不足,人馬不足,全靠鬼腳七硬撐,向上面請求救援,作為新記龍頭的項大佬卻只給出一句話:“撐多三天!三天後增援!”

“撐多三天?我撐你老母!”鬼腳七罵罵咧咧。“估計到時候沒等到你救援,我這邊就全部陣亡!”

就在鬼腳七飲酒發火時候,一名小弟急匆匆跑過來:“大佬,不好出事!”

“什麼事情?”

“那個杜永孝出來了,剛才發表講話,要求我們停止械鬥!”小弟緊接著把自己聽到的訊息一口氣說完。

鬼腳七臉色陰晴不定。

小弟道:“搞不好這是一次機會,只要崩牙駒那邊主動停火,我們就能守住大富豪!”

鬼腳七捏著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嘴角露出一絲陰森,“你的意思是崩牙駒怕了那杜永孝?”

“應該吧,杜永孝是誰,大家都很清楚,他的話沒人敢不聽!”

“嘎嘎!”鬼腳七臉上露出一絲陰森,“杜永孝只不過名氣大罷了!他崩牙駒害怕,我可不怕!”

“呃,大佬你意思-——”

“這絕對是個最佳反擊時候!”鬼腳七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趁著那杜永孝發表停戰宣告,我們主動出擊,搞死那崩牙駒!”

“啊,大佬,你不怕姓杜的……”

“怕他個屁!”鬼腳七一臉不屑,“他那些傳說都是別人吹噓出來!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代,廉政公署成立,四大探長集體跑路,他這個九龍皇帝難道還能坐穩江山,繼續號令黑白兩道?”

“呃,這個-——”

“話你知!”鬼腳七抄起旁邊自己武器,一把鬼頭大砍刀,“江山是打出來的,不是吹出來的!今天我鬼腳七就是要逆天而行,讓所有人知道我不怕他杜永孝!更不怕那個崩牙駒!我要打下去,趁著這個機會,揚名立萬!嘎嘎!”

……

“孝哥,現在去邊度?”

在港督府召開完新聞釋出會之後,杜永孝就乘車離開港督府。

此刻,幫他開車的是莊定賢,另外作為女秘書黃鶯呆在他身邊。

“在監獄呆了這麼久,有些想念灣仔警局附近的週記奶茶-——飲杯奶茶先!”

“好的,孝哥!”

莊定賢發動汽車。

汽車緩緩移動。

後面三輛汽車跟隨,他們都是杜永孝貼身保鏢。

很快,來到週記奶茶店。

杜永孝避免擾民,就先讓莊定賢過去同老闆談幾句,很快把整個奶茶店包下。

等到奶茶店再無外人,杜永孝才從車上下來,邁步走進奶茶店。

奶茶店老闆老周認識杜永孝,以前杜永孝在警署當差,經常來他這裡飲奶茶。

見杜永孝進來,老周像以前一樣,以老朋友口吻熱情招呼:“還是老樣子?”

杜永孝點點頭:“絲襪奶茶,少糖!”

老周笑笑,“你口味還是未變。”

杜永孝坐下。

老周開始製作奶茶。

突然外面傳來騷動聲,卻是幾輛麵包車載著數隊人馬朝一個方向疾馳。

路上行人紛紛躲閃。

閃躲慢的,甚至差點被撞到。

杜永孝皺皺眉頭。

老周端著奶茶上來看到,看一眼外面就道:“火拼嘛,每次都這樣!”

杜永孝沒有說話,而是朝莊定賢勾勾手指。

莊定賢忙走過來,俯身:“孝哥,什麼吩咐?”

“我發表演講過去幾多時間?”

莊定賢看看腕錶,“三個小時。”

杜永孝點點頭,“外面火拼的很厲害呀!”

莊定賢會意,在不多說,轉身吩咐手下:“來人,做事!”

……

轟隆隆!

臨近夜晚,天空傳來一陣雷聲。

本來明媚的天氣,瞬間變得烏雲密佈。

港島電臺發報三號風球報道,要求市民今晚最好待在家裡不要出去。

港島,九龍,還有新界各大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不見,唯有一些做夜市生意的攤販,還駐守在工作場地。

對於他們來說,風球不風球無所謂,他們這些人手停口停,一家大小要養活。

也就是在今晚,香港十八家社團,幫派大佬被剛從赤柱監獄出來的杜永孝邀請在太白海鮮坊食飯。

海浪滔滔。

太白海鮮坊在巨浪下晃動。

此刻整個船舫大廳內,燈火輝煌。

三張大餐桌上面擺滿各種美食美酒,香氣撲鼻,讓人垂涎欲滴。

“什麼情況?他一出監獄就邀請我們食飯,看起來是鴻門宴啊鴻門宴!”

和記大佬振國龍憂心忡忡道。

“怕什麼?他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代!四大探長都跑路了,他這個總警司現在也虛有圖表!”新記大佬項龍說道。

“沒錯!別看港督把他從赤柱監獄扒拉出來,我們這些江湖人可不吃這套!”十四K大佬葛天王說道。

其他社團幫派,和連勝,和勝和,以及聯英社,福興社等大佬也紛紛開口表達觀點。

“講真,在我看來從他杜永孝進入赤柱監獄那天開始,江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江湖,香港也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香港,如果他還想用老方法做事,靠著以前威望來管制我們,我看這有點天方夜譚!”聯英社大佬黑星說道。

“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屬於他杜永孝的時代,已經過去!”福興社大佬不屑道。

“邊個講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一起扭頭看向門口。

杜永孝穿著一襲便裝,披著風衣從外面走進來。

陪伴在他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莊定賢,一個黃鶯。

雖然簇擁他的人僅有兩人,杜永孝本人卻氣場十足,邁步進來,舉手投足,給人強大壓迫感,彷彿進來的是颶風,是不可直視的太陽!

杜永孝來到眾人面前,肩膀微微一抖。

風衣抖落。

黃鶯順勢接住風衣,摺疊好,搭在肩膀上。

杜永孝從懷裡掏出香菸,彈出一支咬在嘴角,啪,掏出打火機點燃,悠然地抽上一口,吐出煙霧,這才抬頭,睥睨眼神看向眾人:“問多一句-——”

目光落在那位福興社大佬身上:“邊個講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