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談經論道

鳴金之聲響起，意味著比武正式結束，不過大頭卻並沒有如釋重負，因為比武獲勝並不表示他就一定能拿到護身靈符，接下來還需要與中年陰官談經論道，只有獲得中年陰官的認可才能順利拿到這枚護身銅符。

大頭抬頭看向長生，長生衝其微笑點頭，以示鼓勵。

大頭深深呼吸，穩定心神，隨後收起陰陽雙輪，轉身衝中年陰官拱手行禮。

中年陰官沒有繼續坐在靈氣幻化的交椅上，而是直身站起，來到大頭近前，“本官有幾個問題問你，你當如實回答。”

“哦，好。”大頭緊張的吞了口唾沫。

“你為何想要得到護身靈符？”中年陰官問道。

大頭聞言急切思慮，轉而出言說道，“回大人問，我爭奪護身靈符有兩個原因，一是我怕護身靈符落到壞人手裡，被他們拿去做壞事…...”

不等大頭說完，中年陰官便打斷了他的話，“你自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不是我自認為，而是我本來就是個好人。”大頭正色說道。

“何以證明？”中年陰官追問。

大頭想了想，出言說道，“剛才進宮的時候有個女的罵我們是朝廷的鷹犬，我們的確是朝廷命官，但我們當官兒卻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給百姓做點兒事情，我們會武功，也不缺錢，就算不當官兒我們也能過的很好，但我們並沒有置身事外躲清閒，而是冒著生命危險東征西討，籌糧賑災，每天忙的焦頭爛額，甚至連打坐練氣的工夫都沒有，我要不是好人，肯定不會這麼幹，我會找個地方躲起來閉關清修，專心提升自己的修為，延長自己的壽數，全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聽得大頭言語，一直面無表情的中年陰官竟然不禁莞爾，“如此指桑罵槐，便不怕招人嫉恨？”

“不怕，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大頭正色說道，“就算功夫再好，修為再高，不濟世救苦，不幫助百姓，也不過是個吃飯造糞的廢物。分明是貪生怕死，避世苟且，還自詡清高，自詡灑脫，何其虛偽，何其可惡。”

有句話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大頭這番話就起到了這樣的效果，場外眾人此時大多臉色鐵青，面帶慍色。

釋玄明一直嘲諷大頭是個馬屁精，實際上釋玄明並沒有冤枉大頭，大頭雖然是個好人，但也的確是個馬屁精，這番話說的可謂巧妙非常，不但趁機嘲諷了那些一心練氣，不理世事的紫氣高手，還趁機拍了中年陰官的馬屁，要知道中年陰官也是地府的官吏，不可否認官吏之中也有貪圖富貴者，但更多的為官者還是想為世人做點兒事情的，說白了就是有抱負。

當然，即便不當官兒也照樣能為世人做點兒事情，但不當官兒的人能做的事情真的很有限，一個好人頂多幫助十個八個，而一個好官卻能惠澤萬民。

“你剛才說想要得到護身靈符有兩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什麼？”中年陰官問道。

“我有病，最多還能再活一年半，”大頭說道，“我家王爺一直在幫我找藥，我也知道他肯定能找到，但我如果得了護身靈符，他就不用再為我四處奔走了。”

大頭此言一出，場外噓聲一片，眾人議論紛紛，只道他言行不一，前一刻還將濟世救苦掛在嘴邊，後一刻便顯露出了貪生怕死的嘴臉。

但中年陰官卻並沒有顯露不滿，反倒嘴角上揚，露出了些許笑意。

長生一直在場外密切關注，中年陰官表情的變化被其盡收眼底，事實證明大頭的應對是非常正確的，凡夫俗子往往喜歡美好的事物，但身居高位者卻不然，他們只喜歡一樣東西，那就是真相，與身居高位者相處，一定要實話實說，千萬不能有絲毫欺瞞。

要知道欺瞞的本質是認為對方很愚蠢，缺乏分辨真假的能力，也是真誠的徹底喪失，中年陰官自然能夠看出大頭身患重疾，大頭如果刻意遮掩，反倒會引起他的反感。

“人間有語，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中年陰官再度問道，“在你看來，天地究竟是仁還是不仁？”

大頭聞言瞬時嚇出一身冷汗，倒不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前段時間自倪府，這個問題長生曾經與他們講說過，他之所以後怕是因為如果此前長生沒有講說過這個問題，此時他的回答一定無法令陰官滿意，要知道這個問題其實就是個陷阱，不管回答仁，還是不仁，都是錯。

大頭自腦海裡快速回憶，轉而出言說道，“天地仁也不仁，不會刻意偏愛誰，也不會故意刁難誰，正所謂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不管得到了什麼或是失去了什麼，都是自找的，與天地沒有任何關係，天地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維護公正。”

看得出來中年陰官對大頭的回答非常滿意，連連頷首，不過詢問並未就此停止，“人間還有一句話叫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如果天道真的公正，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個問題長生之前不曾涉及過，大頭沒有現成的答案，只能隨心回答，“啥叫苦命人，我不但無父無母，還是個大頭侏儒，誰有我的命苦？但我沒有自暴自棄，我現在是大唐的大將軍，誰敢看我不起？我若是自憐自嘆，到現在也只能沿街討飯，所以別怪自己命不好，要怪就怪自己不夠努力。”

由於此前嘲諷過場外的紫氣高手，大頭這番言語又招致噓聲一片，大頭聞聲多有氣惱，怒目相向，“誰不服，下來！”

見大頭動怒，中年陰官擺手說道，“對愚鈍之人當懷有寬仁之心，不可動輒施以武力。”

大頭沒想到中年陰官竟然會開導自己，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中年陰官和聲說道，“他們對你的敵意來自你之前對他們的嘲諷和他們對你即將擁有護身銅符的嫉妒，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甚至不曾想到你會記住他們的長相，在得到護身靈符之後可能對他們加以報復，愚鈍如斯，你豈能再與他們一般見識？日後當居高俯視，明窺洞察，萬不能偏激急躁，失之公允。”

“多謝大人教誨。”大頭躬身受教。

“好了，我大劫時辰將近，不得久留，你且伸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