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

古老的高哥特語詞彙將沉眠於培養艙的基因原體喚醒,亞空間波濤的蠶食卻幾近將她的自我意識盡數洗滌,劇痛與迷幻的景象在眼前不斷浮現,充斥著硫磺與血漿氣息的沉淪低語令她難以入眠。

初生神祇的意識尚不清醒,但在過往的主觀記憶所影響之下…眼前的一切並非她所熟稔的景象。

昔日整潔的房間被陰暗潮溼的艙室所代替,無意識的輕嚀也變成稚嫩的陌生聲線,連同應當蓋在身上的溫暖被褥,也被溼漉黏膩的浸泡感所代替。

她甦醒了。

女孩艱難地睜開了金色的瞳眸,眼前卻只有一連串難以讀懂的文字。

【這是…?】

當年幼的基因原體試圖奮力地掙扎起身,卻發現不屬於自己的嬌小身軀正浸泡在黏膩溫暖的液體中。

眼前的一切超越了她的理解能力,無窮無盡的疑問逐一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我…是誰…?】

【我…在哪…?】

幾乎破碎的意識在發達的思維邏輯下逐漸整合,靈魂純潔得仿若白紙的基因原體發出了疑問。

基因原體的本能迅速將周圍一切的資訊迅速地進行整合,但她那尚不清晰的自我意識卻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壓垮。

還未仔細多想,睏倦在下一瞬間便襲上了她的心頭。

女孩那惺忪的睡眼逐漸逐漸合攏,視野卻不再晦暗。

她那迷離的意識逐漸清晰,愈發耀眼的金芒正引領著基因原體的靈魂,猶如一位嫻熟的旅者與學徒般不斷在心靈之海中游弋。

轉眼間,她彷彿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圖書館,些許微弱的燭火在數個古樸的書架上閃爍。

在落滿灰塵的書架上,基因原體勉強看清了書脊上的書名。

《戰錘40k》

驟然,一股來源莫名的劇痛,驟然令女孩的眉頭緊蹙。

來自巨斧的劈裂痛感瞬間在她的靈魂上留下一道瘡疤,遊弋在靈魂之海的意識也不由自主地仰望那散發著猩紅氣息的天幕。

那是一道遠比蒼穹要宏偉的巨斧,只是稍加窺伺就會被其鋒芒與血氣所震懾。

一尊毀滅大能的真名驟然浮現在她的心緒上。

恐…

瞬間,猶如大腦被活生生扯出般難以忍耐的劇痛被灌入靈魂。猶如腦記憶體在著無窮無盡的猙獰釘刺在不斷深陷其中…幾乎要將初生基因原體的意識與靈魂折磨到崩潰的痛感在她的大腦中瘋狂咆哮。

痛苦的呻吟從喉嚨中被緩緩擠出,嬌小的身形也顫抖著蜷曲,淋漓的汗珠不斷在額間滑落,女孩稚嫩的面容被這股來源不明的劇痛折磨至猙獰不已。

這來自靈魂的痛感讓女孩停止了試圖直呼那位毀滅大能的真名,嘶啞的喘息聲音透露著無盡的疲憊與悔恨。

“發生了什麼…”

疑惑又一次浮現,女孩喃喃低語著。

初生基因原體那分崩離析的意識已逐漸清醒,無窮無盡的知識盡數湧入腦海,有關於話語、語言,行走,奔跑,乃至戰鬥的種種活動能力,在基因原體那難以言喻的強大基因序列幫助下在一瞬間便學習完成。

只不過,初生基因原體的自我意識似乎被盡數洗滌,有關於姓名的部分早已如被割去的空白。

如同方才那股刻苦銘心的劇痛一般,沒有答案。

當意識逐漸遠去心靈的港灣,女孩那被汗水模糊的視線也重歸明朗,心靈之海的景象仿若虛幻的帷幕般消失匿跡,視野中只有晦暗而潮溼的培養艙。

損毀度超過78%的高哥特語報告呈現在面前,她甚至不知曉自己為何能夠讀懂這些晦澀的詞彙。

在無數龐雜而詭譎的記憶與現實面前,基因原體快速整合諮詢的能力也顯得稍微有些相形見絀,所以哪管大腦中奔流不息的資訊以及儘快地整合了已知的絕大多數訊息,女孩仍舊感到迷惑、且向著自己的意識與靈魂提出了宛若恆河沙般的龐雜疑問。

無數憑空誕生的問題在瞬間出現又消失,腦內那難以忍耐的空白忽然被來源不明的知識所盡數填充,甚至已經超出了女孩的認知範疇。

那源自基因原體的超人大腦便瞬間將其中大部分資料進行解析,無盡的迷惑也被篩選解析出的資料給進行解答。

她…似乎知道自己是誰了。

一段平淡而毫無意義的過往浮現在了她的眼前。在這清晰的過往記憶中,自己沉淪在數十年如一日的平淡生活,有著為數不多的桌面戰棋類的興趣愛好…而那份興趣愛好,正與她在方才幻象中見到的古老書籍有著同樣的名字。

【戰錘40k】

她將其翻開,卻並未注意到那書籍中夾著的一枚淡藍羽毛。

下一瞬間,清晰而龐雜的大量知識灌入了年幼基因原體的腦中,絕大多數的疑惑便在頃刻間得到了解答。

如若要總結的話,那便是:

她…來到了充滿戰火與黑暗的戰錘40k世界。

一個充滿哥特風與絕望物語的太空歌劇宇宙。

恐怖而令人震驚的真相擺在了新生的基因原體眼前。

原本還有些睏倦與迷糊的女孩立刻怔住,逐漸清醒的意識整合著她所知曉的知識,而這份知識卻已然化作了對靈魂的詛咒。

儘管她身處於培育倉那潮溼而溫暖的環境中,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卻蔓延上了她的脊背,如潮水般的絕望隨即席捲而來。

初生的神祇呆滯地望著自己稚嫩而有力的小手。

在其上,她感知到了那能輕易撕碎物質的威力。然而,勇氣的火苗閃爍了一瞬,便被知識中所蘊含的絕望給盡數壓垮。

“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

女孩喃喃自語著,試圖自欺欺人地反覆閉眼祈禱著。

然而,就算再度睜眼,昔日記憶中那熟稔的溫暖臥室也並未出現在她的眼前。

只有殘酷的現實。

她,真的來到了…戰錘40k的世界。

……

瞬間,女孩想立刻一頭撞死。

縱使她那超凡的身軀難以被隨意傷害。

小小的心靈卻正逐漸被知識的詛咒所浸透。

不為別的原因,只因為她那曾經作為《戰錘40k》的粉絲身份。

她都知道,如果自己不幸穿越到了這樣的世界中,死亡是最好的解脫方式。

該如何描述那份過於沉重的絕望感呢…

對於這個殘酷而黑暗的宇宙而言,任何象徵意義的反抗都顯得太過孱弱與無力,任何勇敢的掙扎行徑都會成為悲劇中最壯烈的句號。

說真的,如果是平平無奇的平民,自殺了還能回到黃金王座身邊…但如果恰好成為戰錘故事中的某個倒黴蛋,或者說不幸碰上了什麼黑暗靈族、混沌腐化之類的慘劇,就連在無盡的痛苦中解脫都是一種奢侈…乃至於在絕大多數平民所居住著的巢都中,也遍佈著數不盡的危險。

一想到這裡,女孩的背脊瞬間遍佈了冷汗。

方才那股來源於血紅色巨斧的靈魂劇痛,似乎就能與她記憶中的某位坐在黃銅王座上的毀滅大能聯絡上。

自己…該不會被血神盯上了吧…?

不安的思考在她的大腦中激烈地碰撞著,思緒與知識的交織似乎正將現況引向糟糕的方向,顫抖的鎏金瞳眸中不斷流露出恐慌的情緒。

按理來說,那位亞空間的嗜血神祇不會隨意地將目光放在孱弱的凡人身上,除非是英勇善戰的戰士,或是令祂中意的基因原體…

想到這裡,年幼的基因原體將目光望向那刻在精金艙室上的羅馬數字XII…

她…真成為被血神盯上的基因原體了。

【基因原體、安格隆、戰犬、吞世者、屠夫之釘、大遠征…】

如同墨菲定律一般,她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轉瞬間,數個熟稔的詞彙在女孩大腦中躍動,知識海洋中的詛咒也愈發濃郁,愈發恐慌的心緒在年幼基因原體那發達的思緒中不斷迸發,只是片刻的時光,對她的思維與神經而言卻仿若隔世。

然而,方才那猶如鋼釘鑽入大腦般的瀕死劇痛…仍舊曆歷在目。

看著周圍那能夠與安格隆的故事逐一吻合的環境,女孩試圖催眠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而,那份劇痛的記憶卻仿若化作了一顆她腦內無法祛除的鋼釘,將將逐漸構築起來的幻想景象逐漸拆解撕碎,與當她清晰地看見艙室中那象徵著人類帝國的金鷹圖案之時,徒勞的幻想便徹底地被眼前的真實所打碎。

殘酷的現實就在擺在這位年幼基因原體的眼前,她的身份,無疑便是人類帝皇的第十二位偉大造物——基因原體·安格隆。

是的,在遙遠的未來中,揹負著可悲命運的基因原體。

瞬間,濃烈的情感在此刻迸發,無盡的絕望和悲哀轉瞬間縈繞上女孩的心頭。

在她原本平靜而淡泊的心靈之海上,忽然飄過了一縷深藍的羽毛,沾染著來自圖書館的落灰。

……

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後,初生的基因原體瞬間知曉了這份命運的終點。

那便是,縱使繼承著來自人類之主的偉力,卻依然會在無盡的痛苦與折磨中墮為他人掌中鐵鏈的奴僕,永世沉淪。

望著自己稚嫩的小手,女孩對此感到不理解,為什麼她會承擔這份命中註定的悲劇。

龐雜的思維被那份來自知識的腐蝕進一步吞噬,縱使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儘管無法將自己與記憶中那掌持著鏈鋸斧的盔甲巨漢比擬,但來自記憶中的知識與理智卻清晰地告訴了她,自己所要迎來的命運,同樣會是悽慘的悲劇。

毫無緣由的念頭瞬間誕生了,自殺的想法迅速佔據了思維的高地。

理智在那一瞬間遏制了女孩混亂的念頭,她回想起那源自血神的注視…與刻苦銘心的劇痛與折磨。

儘管她不想成為一位死因自殺的基因原體…但濃厚的絕望還是縈繞著她的心頭。

女孩沮喪地思索著任何可能逃離血神掌心的方式。

例如…原地旋轉七圈、祈禱七次、讚美慈父七次後直接自殺?

當然,不可能。

只是戰錘那殘酷世界的又一個惡劣玩笑。

在這個grimdark的宇宙中,如若向祂尋求解脫…更可能將會墜入慈父的永世折磨。

作為曾經的讀者與玩家,女孩曾經有設想過,如果自己來到了戰錘40k這充斥著黑暗與血淚的太空歌劇故事中…最好的結局是被無處不在的戰火波及,乾脆利落地死在某顆子彈或是生鏽的匕首之下。

…而且大機率會哭得像個被踩了腳趾的屁精。

如今,她真的被絕望的未來嚇得差點哭出來。

就算她知曉了自己基因原體的身份,但這依舊不能令女孩心中的懦弱完全平息。

在戰錘40k的黑暗宇宙中,就算是基因原體也不能倖免於難。

她將會是安格隆、她將會是努凱里亞的奴隸。

作為被血神所眷顧的基因原體,安格隆的一生,將會是身不由己的一生。

即便是強如基因原體,也會成為盤踞在亞空間的邪神掌心玩具…更何況腦內有著大量未來記憶的自己呢?

……

在愈發複雜與仔細的思考中,淡藍色的迷霧裹挾著鳥羽,悄無聲息地籠罩了初生基因原體的心靈之海。

縱使繼承自人類之主的偉力將會讓她未來的成就無與倫比,但過於豐富的情感和她那來自亞空間的複雜本質卻不會放過她。

懦弱與驚慌不斷在女孩的心靈防線上滋生,來自混沌的腐蝕悄無聲息地緊隨而至。

她卻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似乎這便是混沌諸神想要看到的喜劇——被知識詛咒的凡人,縱使身負著人類之主所親自賦予的神力,卻因為那份可悲又滑稽的懦弱而步向更加沉淪的悲劇。

她仍在思考。思考有關於未來的圖景,相較於凡人而言強大了無數倍的思維能力,讓她對於未來圖景的推演與想象幾乎如同影像般真實。

然而,來自亞空間的沉淪低語卻將一切影像的終點引向無可避免的毀滅與悲劇。

無盡的悲劇沁染著稚嫩而純淨的靈魂,無數的嘆息與淚光在多愁善感的亞空間本質中浮現,似乎一切有關於美好的暢想都會被無源頭的悲劇所中斷,而初生的基因原體卻並未意識到這來源自混沌的腐蝕,來自基因原體身份的驕傲令她昔日的凡人記憶開始逐漸模糊。

一切正如祂們所想見到的,在第三十個千年中…名為‘人類’的這一種族,從始至終都是那麼自大而無知,從未深刻思考過無緣無故的異相都伴隨著危險的靠近。

也如同那在遙遠的未來,第四十個千年中,人類得到的教訓之一:多思生疑。

很快,在不知第多少個有關於未來的推演在迅捷而發達的念頭下中斷,黑暗而絕望的景象籠罩著她疲憊的心靈,來自被詛咒的知識中並未給基因原體想要的答案。

於是,她的心頭開始浮現出絕望。

而這濃厚的感情更進一步助長了祂們的入侵與腐化。

這悲劇而黑暗的宇宙中,一切對未來的負隅頑抗,在絕大多數情況也只是無能狂怒而已。

女孩不是聖吉列斯那樣生來的聖人,也不是康拉德·柯茲那樣具備著行動力的狂徒,對於凡人的懦弱而言。翻閱未來的能力從始至終都是一種詛咒。

在某種程度的本質上,女孩只是個被賦予基因原體神力的普通靈魂而已。

她的身份與價值十分寶貴——對於邪神眼中的‘玩物’價值而言。

……

……

珍貴的時光在不斷流逝,在努凱里亞終年不化的雪山上,那屬於基因原體的培養艙也被冰雪所冰封。

縱使蜷縮在其中的原體女孩正依賴著自己的襁褓,而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由絕望所編製成的黑暗。

不停閃爍著的警報燈象徵著培育倉的安全不會維持太久,籠罩於一片不安烏雲下的顫抖靈魂也一樣。

縱使是基因原體的堅韌思維,也不能抵擋成千上萬悲劇影象所帶來的絕望,也正如同知識的本質,詛咒。

全然不覺經由濃烈情感所引來的腐化,女孩茫然地蜷縮在濡溼的培育倉內,獲得一段人間神祇身份的新生而換來的勇氣正在不斷消弭。

心靈之海中那妄想著要改變一切的熾熱烈焰,也在淡綠的雨水中被不斷澆滅,直至搖曳的脆弱火苗在絕望與麻木中徹底熄滅。

堅韌與懦弱逐漸交織,對於未來的思索與展望幾乎壓垮這位曾經只是平凡人類的基因原體女孩——其中並不存在任何的希望,只有無盡亟待掙脫的枷鎖與束縛,還有源自曾經的讀者,那份面對悲劇故事不由自主的惆悵。

一切可能的未來都在她的眼前展現,靈族、角鬥場、屠夫之釘、吞世者、荷魯斯大叛亂,升魔。

屬於安格隆的悲劇僅僅需要數個詞彙便能串聯在一起,猶如西西弗斯那無法逃避的命運般向她席捲而來,比起海嘯都要更加猛烈、比起熔岩都為更加熾熱,屬於基因原體的心靈共感靈能天賦甚至令呼嘯的暴風雪都愈加寒冷,只是女孩全然不知地蜷縮著,在腦海中思索著那自己脆弱心靈幾乎無法去面對的黑暗未來。

而女孩那已被淡藍迷霧所遮蔽的心底,只有一份懦弱而渺小的願望。

【我到底該怎麼活下去…】

她的意志與勇氣在悄無聲息的腐蝕中徹底摧垮了,知識與基因原體身份的詛咒令昔日凡人無憂無慮的心靈難以承擔,一切未來對她展現的景象都是如此可悲。

在無盡的悲劇與絕望中,唯有她與生俱來的培養艙還維持著溫暖。

然而,命運的齒輪卻從未停止旋轉,而是在她的眼前緩慢前進,糅合為一團龐雜而充滿著絕望的複雜心緒。

早已損壞過度的培養艙終究不會庇護她太久。

隨著能源不斷減少,始終庇護著培養艙的虛空盾也終於停擺。

著象徵著緩慢行進的命運齒輪也終於開始高速運轉。

本應在這數個泰拉年的時間內迅速成長的基因原體,其體型與發育卻始終被思維的約束而定格在嬌小的體型上。

昔日籠罩於心靈之海的淡藍迷霧已颳起無窮無盡的深藍風暴,濃郁到幾乎無法散去的深綠酸雲也正凝結著腐敗的雨滴,來自深紅腐蝕幻象中那不斷刺入大腦的屠夫之釘劇痛令她難耐掙扎,渴望解脫的歡愉耳語更源源不斷在其耳畔輕嚀誘惑著墜入紫色的深淵,嬌小的懦弱存在在這四神奸笑中的靈魂海嘯中不斷搖曳,彷彿隨時會支離破散。

沒人知曉女孩究竟思索了多久,或許邪神的窺視將她連恐懼的資格都完全輕易剝奪,或許她那源自凡人的懦弱心靈根本難以承載源自腐蝕的重壓,至高天的沉淪低語隱隱約約傳遞到了她的耳畔。

在對原體而言幾乎堪稱數數百年的思考時光中,無數雜亂而灰暗的心緒在女孩的腦海中不斷滋生,仿若蛀蟲般將本應堅毅的心之壁步步蠶食。

終於,宕機的虛空盾系統被她茫然而迷茫的失焦瞳孔注意到了。

來自前世諸多記憶所產生的驕傲與自信似乎在無盡的黑暗中被消磨殆盡,多愁善感的亞空間本質正化為混沌入侵的門戶。

在絕望近乎要蔓延至心靈的每一個角落時,初生的基因原體才堪堪意識到了那來源自邪神們的窺伺與侵蝕,然而,絕望中浸泡已久的中疲憊心靈卻早已無能為力。

無盡難以忍耐的痛苦不斷化作幻痛,入侵著年幼的身軀。

無數黑暗而絕望的幻象在眼前浮現,始終難以將其驅散。

那份知識所帶來的詛咒、那份過往帶來的記憶,從始至終都折磨著她已然不再堅韌的靈魂。

而她,只能像面臨絕望的可悲愚者…蜷縮在那早已被吸收完畢、已然乾涸的營養液之中。

年幼的基因原體仍然活著,稚嫩的身體依然強壯,她的靈魂卻失去了邁向新生的資格。

她成為了溺水的愚者,徒勞而絕望地在逐漸腐化的靈魂之海掙扎著。

是的,悄無聲息的腐化足以溶解任何人的意志,就算是基因原體也不例外——知識,是一種可怕詛咒。

在黯淡的金色瞳眸中,滿溢著無盡的絕望。

不可逃避的悲慘命運等候著她。

儘管,如今她的身份是常人眼裡的神祇、帝皇的子嗣,基因原體。

但那份無數龐雜的劇情片段始終充斥著她的腦海,其中不乏命中註定的未來。

難以忘卻的悲劇不斷迴圈播放著,彷彿不斷有人在對她低聲耳語著不可避免的悽慘命運。

伊斯特凡大屠殺、荷魯斯大叛亂…以及安格隆那從始至終都是他人奴隸的悲慘一生。

從奴隸主的奴隸,變成帝皇的奴隸,再變成血神的奴隸。

但唯一可以知曉的,便是危險不會再等待一位逐漸腐爛的靈魂,它正在逐步靠近這位年幼的基因原體。

用最無情與鐵血的方式來教授她,在這充斥著悲劇的黑暗宇宙中,如果試圖逃避…危機與命運將會朝你走來。

……

【是這裡嗎?…那在遙遠未來將以血神之名屠戮我族的走狗啊。】

【祭司的預言沒錯…那位至高天的太陽之子降生於此。】

【儘管她並未如預言中的描述如約而至,但這顆星球卻不會永遠庇護她…】

些許充斥晦澀字詞的靈能低語將女孩的龐雜而腐爛的思緒打斷,猶如寒芒刺骨般的危機感愈發靠近,她心頭一顫。

被授予預言的靈族刺客已經如期而至,這是不知第多少次了。

是的,她從未步出培育倉半步,因為這毫無意義。

該來的命運已經第無數次地尋覓上了她。

她的眼前浮現了早已出現過數百萬次的景象,那尋覓著命運絲絃的靈族刺客已經尋覓到了培育倉的蹤跡,這些高貴戰士們所修習的戰士之道與刺客之道令其鋒刃無往不利,輕盈而詭異的步伐甚至在鬆軟雪地上不留任何蹤跡。

他們正準備將未來血神奴僕的童年扼殺在襁褓之中。

在註定的命運中,她將倒在血泊中…

就連推演的戰鬥也伴隨著她戰鬥記憶的蹩腳,似乎倒下的屍骸也不再是艾達靈族,而是她自己…

【這一次,我會怎麼死呢…】

女孩絕望地心想。

在她麻木意識裡幾乎數不清的光陰裡,過往的記憶彷彿被蒙上一層灰霧。逐漸模糊的同時,貯存著無盡的痛苦。

其中貯存的溫馨而平凡的畫面,彷彿化作了一座座平凡而可笑的墓碑。

過去已經不復存在,希望與勇氣也盡數泯滅,未來只有亟待她承接的悲劇命運。

危機感正在逐步逼近,冰冷刺骨的危機感幾乎令女孩的背脊顫慄,無數個‘只是夢境’的自我催眠也在此刻被無情打破,她在絕望面前的重壓面前幾乎無法喘息。

她那近乎哀求的心緒已經看不到一絲希望。

在燃盡的勇氣之下,只有無窮無盡濃厚的絕望情感仍存。

在幼小基因原體的周身開始彌散出淡藍的霧氣,早已乾涸的營養液痕跡上開始浮現出腐敗的膿液,終於能夠透過死亡來解脫的歡愉殘象也出現在她的眼前,以及面臨著絕望之際的無盡憤怒。

年幼基因原體在最無法挽回的時候發現了祂們的入侵,然而那誕生自受詛知識中的驕傲卻被一次又一次的絕對絕望而徹底摧毀。

曾經打起過與之抗衡的勇氣,被沉淪低語所帶來的無盡絕望幻象所淹沒,她那作為堅韌的意志與發達的思維,卻成為祂們最有力的武器。

任何思緒與知識的終點,都有著萬變之主留下的羽毛,在她那發達的思維之中,被拉長至千年光陰的尋覓也只是徒勞而可笑的負隅頑抗。

哪怕是異世靈魂所引以為傲的過往…也是如此。

在那無窮無盡、層層巢狀,來自腐化的幻象構成了永恆的牢籠。

睏倦始終縈繞著她的靈魂,而每一次的甦醒都伴隨著真實而驚恐的喘息。

在上一刻,眼前的景象都真實得讓她以為自己早已在銀河中闖蕩,以基因原體的威力也在太空歌劇中登臺出演,來自爆彈槍與鏈鋸劍的轟鳴聲已然讓她沉浸其中。

每一次,她的意識都被那份再真實不過的幻象所包裹,然後,浸泡在貨真價實的豐富情感中,迎來無法逃避的毀滅。

直至註定的死亡與劇痛中,才在腐化之聲的沉悶笑聲中醒來。

來自現實與虛幻的帷幕已然將她的任何意志擊潰,她早已無法分清眼前的事物是否真假,她的意志,已然成為四神嶄新的玩物。

昔日純淨的靈魂之海,已然在逐漸化為腐朽的死水。

任何祈禱與乞求所降下的回應,都只有絕望。

直至…不再頑強的靈魂,朝向至高天無可避免地墜落。

……

忽然,在這一瞬間,某種難以辨識的細微耳語忽然在女孩的耳畔響起。

【不要被你的過去所迷惘,我的造物。】

【不要對你的未來而恐懼,我的女兒。】

乾澀的瞳眸無神地轉動著,她的眼前似乎隱約浮現出了一股金色的光芒。

冰冷、耀眼,讓人難以直視。

在心靈之海的上空,僅有一輪冰冷的金色太陽在照耀著蜷縮的嬌小身影——儘管那份光芒並不溫暖,卻無比地耀眼奪目。

年幼基因原體那即將迷失在至高天的靈魂形象也逐漸清晰,堆滿心緒的絕望和恐懼正在被不斷溶解。

【未來,始終取決於你的選擇。】

【我不會完全拋棄你那沉淪、暴怒,痛苦的未來…卻也不會將其盡數接納。】

【你始終有著選擇的權力——相信你的能力、相信我所贈予你的能力。】

冷漠而高貴的聲音不斷迴盪在幼小原體的耳畔,耀眼的光芒將縈繞在他女兒身旁的淡藍迷霧盡數驅散,即將凝為腐爛濃水的營養液也不知所蹤,浮現在她眼前的無盡幻象也盡數消散,釘刺入腦的劇痛和無盡的絕望圖景也戛然而止。

靈魂的湖泊重回純淨,來自至高天的腐化低語也在惱怒中消失匿跡。

名為‘真實’的詞彙終於在她的認知中被重新尋回。

少女迷茫地感受著不再顫抖的心靈,一切朦朧而灰暗的視野也再次清晰。

【在下一次見面時…希望,你能成長為讓我滿意的模樣。】

伴隨著冷漠語句最後一次響起,年幼基因原體那因萬變之主的入侵而破敗不堪的心靈障壁被金色的光芒所盡數修補,那被腐化所熄滅的勇氣也終於燃起。

女孩仰望著那顆耀眼的太陽,呆滯而迷茫,乾啞的喉嚨微微顫動,卻未發出任何複雜的詞彙與話語。

而是仿若新生嬰兒般,無意義的呻吟與輕嚀。

她似乎看到一雙眼睛,不同於那難以計數的麻木圖景,眼前虛幻的景象卻未被染上任何絕望的光澤。

那似乎是人類之主始終在注視著他的作品,如同引領著雛鷹朝向銀河展翅飛行的雄鷹。

“啊…啊啊…”

稚嫩的喉嚨發出的顫動感回饋著女孩那從麻木中喚醒的意識,再也沒有痛苦夾雜其中。

清晰的視線中,不再被一層絕望的淡灰所掩蓋。

真實的一切,真的在她的眼前重新出現了。

現實…真的重新回來了。

年幼的基因原體的身體在顫抖,晶瑩的淚珠在精金製成的搖籃中滴落,純潔的靈魂之海中盪漾起了波濤。

在冰冷太陽那耀眼的光芒中,年幼的基因原體發出了真正地、來自新生的第一聲啼哭。

豐富的純淨情感在這一刻重新充盈了她的意識。

一切…都回來了。

是她的基因之父拯救了她,在靈魂之海中那真實而虛假、無窮無盡的幻象折磨中,將她從完全的絕望中救回。

女孩那龐雜的心緒中,經由人類之主的仁慈誕生了第一縷新生的情感。

名為,感激。

……

年幼的基因原體重獲了新生。

無盡的思緒在此刻重新誕生,卻再也沒有無意義的恐懼與絕望,堅實而厚重的意志壁壘上鑲嵌著的金芒將一切腐化低語排出腦內。

重新推演的棋局不再讓人失去信心,鎏金的瞳眸在燃燒的勇氣中逐漸凝實。

直到,來自命運的耳語在她的耳畔再次作響,這一次,沒有來自任何腐化的痕跡。

幼小的基因原體將自己的決心牢牢攥緊,無意義的思考也被盡數拋棄,前途未卜、卻仍存希望的嶄新命運正等候著她去面對。

命運的齒輪等待著新生的基因原體去親自推動,一切的關鍵的前景都要由她來親手繪製,才能去改變那份悲劇。

否則,不僅僅是命運不會放過這位基因原體的宿命——她那曾經在幻象中無數次墜入那充斥著鮮血與痛苦的無底深淵的過往,也會再一次尋覓上她。

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她必須要反抗。

反抗是唯一的方式,而反抗存在著失敗的可能。

紅沙之主·安格隆,他那有關於反抗的失敗,便是女孩所熟知的悲劇故事,更是她在四神折磨中經歷過無數次的痛苦,經由無數過於真實的幻象而編製成的的虛假命運。

她…絕對不能夠成為他。

她,也絕對不能讓人類之主失望。

縱使這個殘酷的宇宙中,到處都充斥著無盡的危機。

是的,女孩仍在這個充滿著黑暗與殘酷的宇宙,即將到來的危險命運正等待著她。

但這一次,她不再絕望,因為她所面對的並非是毫無意義的痛苦幻象。

而是真正的真實。

對未來的希望充斥著基因原體那嬌柔而強壯的身體,來自新生的活力將不安感盡數驅散。

“…呼。”

強壯器官的呼吸讓女孩的沉悶呼吸聲猶如雷震,曾經不停顫慄著的嬌小身形開始微微放鬆,充沛的力量與意志正逐漸充盈起基因原體的肉體與心智。

在前途未卜的命運當中,那被混沌所入侵的的痛苦回憶仍然歷歷在目,或許基因原體如神祇般強大的肉體無法令她輕易產生任何有關於未來的安全感。

但危機正在迫近,這一次,面對嶄新的未來,她絕對不會選擇繼續蜷縮。

無數碎片化的故事正在她眼前浮現,此時此刻,勇氣將曾經的懦弱盡數代替。

血腥試煉與成長終究會來到她的面前,沒有所謂的‘如果’會在這黑暗而殘酷的宇宙中降臨在她身上。

【是這裡嗎?…那在遙遠未來將以血神之名屠戮我族的走狗啊。】

【…………】

熟知的靈能迴響在耳畔浮現,無數次的絕望記憶在基因原體的眼前浮現,卻也轉瞬間被熾熱的烈火盡數融化。

現如今,那數位被稱為艾達靈族的異形刺客已經遵循著他們的命運,而來截殺剛剛墜落在努凱里亞的基因原體,也將是未來被恐虐所眷顧的安格隆。

她必須要依靠自己的雙手來扼殺安格隆那充滿悲劇的命運。

異形們雜碎自以為是的靈能竊竊私語愈發清晰,因昔日濃厚絕望情緒而過早覺醒基因原體靈能天賦的女孩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或許是來自亞空間的本質在潛移默化中將女孩的本性更改得多愁善感。

但她那強壯的心,卻從始至終都在有力地鼓動著。

甚至…對於異形之血,有著些許期待。

女孩那茫然的鎏金瞳眸逐漸凝實,儘管迷茫猶存。

卻閃耀無比。

……

……

伴隨著沉悶刺耳的金屬聲響,破損不堪的培育倉精金門扉被從內部暴力開啟,盈盈一握的軟嫩纖手仿若撕紙般將精金大門輕易開啟。

冰冷的寒風也吹拂起那如同熾火般赤紅的濡溼秀髮,略顯淡漠的鎏金瞳眸猶如黑暗中的惡犬,纖柔的女孩身形也從陰影中緩步踏出。

沾染著些許營養液光澤的健康麥色肌膚在昏暗的日光下勾勒出些許肌腱的微弱輪廓,柔嫩白皙的腳踝踏上了冰冷的凍土。

“……”

首次踏足在異世土地的感覺令女孩略顯茫然。

白皙足趾與凍土白雪的相觸帶來的感覺並不冰冷,反而令她感覺舒適無比,或許這位基因原體就適合這裡,她就是高山的孩子。

或許在這一刻,女孩也重新認知到了一件事。

她,真的來到了再真實無比的真實。

她望著眼前的景象,如無數次迴圈往復的絕望記憶中中所描繪的一樣——安格隆降生在終日冰封的群山之中,而當他降生過後…

還未等女孩的思緒進一步延伸,環伺周圍已久的陰影便瞬間出動。

見到命運所描述的災厄化身的那一刻,這些高貴而纖細的靈族刺客們從未猶豫。

在預言中的這一刻恰好抵達,華貴的甲冑殘影令任何人都難以捕捉,其中蘊藏的危險與危機令銀河中的任何敵手都不敢掉以輕心。

【死吧!血神與腐屍的走狗!】

震耳欲聾的靈能怒吼傳遞至女孩的耳畔,單分子鋒刃對映的冷峻銳芒迅速刺入了她的視野。

如若在靈族刺客鋒刃面前稍加恍惚——那麼受害者的臨終景象將會是自己的屍首分離。

然而,這在銀河中令阿斯塔特也膽寒的速度,卻在基因原體那仿若神明般的體質面前卻不值一提。

女孩的冷漠瞳眸熟稔地捕捉著仿若慢動作的滑稽刺殺,微微側身將其躲過。

是的。儘管這位新生的基因原體並非優秀的戰士,但數百萬次的痛苦幻象在此刻盡數化作了她的食糧,令她心中燃起的勇氣前所未有地迸發而出。

作為基因原體的天生戰士本能,也在這一刻回應她的意志。

甚至,在那之前。女孩便早就將將不速之客們的攻勢盡數察覺,連同其他潛藏在陰影中的身影也一併映入眼簾。

在他人眼中精準度需要以微秒來計算的反射神經才能所做出的堪堪閃避,並且還要維持在險之又險的距離。

現如今,這在女孩眼中簡直不值一提。

淡褐肌膚與裹挾著強悍力道的異形刃鋒相差幾乎咫尺,源自銳刃的冰冷甚至幾乎就要傳遞給稚嫩的溫熱肌膚。

然而,這一距離,仿若天塹般難以跨越。

在這一瞬間,女孩便認知到了自己那被素未逢面的‘父親’所授予的一切。

是的。在基因原體面前,任何驍勇善戰的存在——都像這些驍勇善戰的存在與孱弱懦弱的凡人之間的差距。

女孩從未有過有如此好的感覺,絕望記憶中的蹩腳動作被流暢而精準的迅捷行動所代替。

儘管她對戰鬥的認知並不高深、卻也清晰地認知到,面前這些強大的靈族戰士,絕非她的一合之敵。

在數微秒之內,她便仿若呼吸般順利地學習了那傳承自人類之主有關於戰鬥的一切知識。

現在,年幼基因原體唯一的短板也已經消失。

並且,這具剛剛誕生不久的基因原體身體的發育速度堪稱可怕,她體內的生物鐘只是過去數個標準泰拉年,其中蘊藏力量便已經極為恐怖。

見刺客首領的第一擊刺殺不成,周圍環伺的陰影便瞬間仿若兇獸般撲向女孩,企圖將這位未來血神走狗的微弱掙扎徹底扼殺。

銳利的靈能鋒芒在她的鎏金瞳眸中倒映而出,音爆銳鳴瞬間吹散冰冷的氣流,些許冰冷的氣溫驟降令女孩略微顰眉。

咚!

當纖柔的粉拳以更為迅疾的氣壓爆鳴以瞬間迎上疾馳的陰影,其中身形最為迅疾的陰影便瞬間倒飛回去,伴隨沉悶而厚重的巨響,膨脹而出的氣壓震爆在瞬間更將其他靈族刺客震飛開來。

破碎的顱骨碎片仿若碎掉的陶瓷般遍地都是,黏膩溫熱的血漿混雜著腦組織不斷流淌而出,幾乎完全碎裂的精緻盔甲與血肉碎塊與依稀可見的四肢,以及,來自至高天莎莉士女士那滿足無比的沉淪囈語。

這便象徵著一位靈族刺客隊長生命的完全湮滅。

【怎、怎麼可能…這血神的奴僕,腐朽帝皇的走狗…怎會…】

而這一情形,不僅將周圍被基因原體強悍力量所產生的氣壓驟然震開的刺客們所驚恐,連同女孩也微微一怔。

不知為何…如此殘暴血腥的情景,她並未感覺到任何異樣。

她討厭異形。或許,這種感覺就是那位人類之主在她的基因中所預先設下的憎惡感。

因為縱使是初生的基因原體,也遠遠不是卑劣的異形可以窺伺的存在。

女孩那燃燒著怒火的鎏金瞳眸逐漸兇戾。

“…無知的異形雜碎。”

清冷的聲線吐露著精準而古樸的高哥特語,這位有著異世記憶的基因原體知曉,她的靈能天賦便是連結他人的心緒與情感——可以說,這些卑劣靈族刺客自以為是的靈能竊竊私語從未逃過女孩的傾聽。

所以,縱使這些身形纖細的靈能刺客能以阿斯塔特都難以察覺的速度展開偷襲,在基因原體的反應面前也不足稱道。

當其他動作不及隊長動作迅疾的靈族刺客還未反應過來,赤紅的飄逸秀髮便仿若死神的目光般席捲而至。

淒厲的靈能迴響裹挾著慘叫回蕩在山谷中。

在連同靈族都難以捕捉的迅疾殘影中,女孩那柔弱無骨的纖手猶如利刃般接二連三地撕裂開靈族刺客們的盔甲與肉體,粘稠血漿還未迸發而出便被那可怖速度裹挾的熾熱湍流焚燒殆盡。

那柔嫩白皙的軟足奔跑起來的氣勢與其嬌弱的表象完全不符,呈現在堅實凍土上的特徵便是瞬間擊潰厚實的冰層、遍佈每步極為可怖的龜裂紋路,而那裹挾著音爆氣流的身形猶如道道海洋上的急湍波浪。這仿若移動天災般的可怖景象,更在瞬息間將所有的異形雜碎盡數吞噬。

這舉手投足般撕毀大氣與自然的可怖速度與力量,便是基因原體那繼承自真正神祇——人類帝皇的血脈證明。

在這一瞬間,殘存的靈族們感受到了絕望…一股無法反抗即將到來的毀滅,命中註定的絕望。

這些無知的異形雜碎…便是如此的不知所謂,如同人類之主贈予她的啟迪:

【你只是翻開了有關於諸多未來中的一頁——便將其當做真實來宣揚與踐行。】

【何其悲哀。】

是的,女孩再清楚不過這種徒勞而無力的感覺了,就猶如她被無窮無盡的絕望景象包裹時的一樣,卻在程度上要濃烈無數倍。

她透過靈能感受著這熟稔的絕望,堅韌的心靈從未被那感同身受的情感所影響,屠殺的動作也愈發兇暴狠戾,她一度的龐雜混亂的無盡思維也愈發清晰。

她揹負著安格隆的職責。

她承擔著安格隆的命運。

但命運,便是西西弗斯在日復一日的汗水中所對抗的敵人。

她要將這份汗水鑄就為自己嶄新的命運,用以回報人類之主對自己的救贖,以及對混沌最為有力的對抗。

女孩開始朝著命運奔去,一往無前。

直至一切消弭,漫天的冰霜與碎石才逐漸被重力撫平。

只留下奔逐著命運的嬌小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