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後的第一天總是充斥著補作業的聲音,各科課代表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爺爺告奶奶地收作業,忙到課間操也沒收齊。

數學課代表是李晉,他拿著二十幾張卷子嘆著氣回到座位:“怎麼大家都不寫數學呢?學數學它不香嗎?”

賀慶筆動得飛快:“這不正抄著呢,彆著急。”

李晉看著教室裡的人,“嘶”了一聲:“我怎麼感覺今兒誰沒來啊?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賀慶環顧了教室一圈,翻了個大白眼:“還能有誰?每次仗著自己寫完作業就牛氣的不得了,小喬都沒他能拿喬。”

“原來是周致知啊,”李晉摸了摸腦袋,“我就說今天作業交得也這麼慢,他那幫好朋友都沒交呢。”

李晉話音剛落,教室門就被人推開。

周致知陰沉著臉走進教室。

李晉“嘿”了一聲,喃喃自語:“媽的,說曹操曹操到,這玩意兒也太玄乎了吧……”

賀慶無語地瞥了他一眼,轉頭去看周致知,卻發現後者身後還跟著一對中年夫婦。

中年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頭髮抹得油亮亮的,臉上的表情卻畏畏縮縮,還帶著一絲諂媚的笑。站在他旁邊的婦人倒是氣勢更足一些,但長相也更老氣,眼白過多的眼睛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刻薄。

周致知的臉色繃得很緊,頭髮也亂糟糟的,似乎是被人揉過很多次。他眼神兇狠,死死地盯著教室的西南角。

賀慶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裡坐的是正在聊天的江雲清和岑悅。

岑悅似乎是說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得露出兩個小梨渦,手上還拉著江雲清的衣袖晃了晃。

周致知表情陰狠地走向他倆所在的那個角落,後面的兩個中年人忙不迭地跟上他,時不時扭頭觀察周圍的學生。

岑悅這才發現了他們。

不過她第一時間注意到的不是周致知,而是跟在周致知身後的那對夫婦。

“誒,那不是……”

周致知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盯住她的動作,眼底卻閃過一絲緊張。

“怎麼了?”江雲清問。

岑悅驚訝開口:“他們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對要和我搶著看房子的夫妻。”

江雲清抬眼看過去,他倒是沒想到會這麼巧,和岑悅起過沖突的,還有周致知的父母。

要是霍銘在場,他肯定要拍著桌子大喊一聲“緣分”,然後毫不留情地開始嘲笑周致知他們一家。

可惜在場的都不是多話的。

所以當那個中年女人看到岑悅之後眉頭一皺,嘴巴就跟機關槍似的開始罵街的時候,全班都安靜了下來。

“沒想到你居然和我兒子一個班,像你這種小小年紀不學好的西貝貨,也能考進實驗班?”

“上次是老孃運氣不好,才讓御湖灣那套房落在了你個小兔崽子的手上。要不然我們早搬到那兒去了,還用擠在現在這個兩居室裡面……”

岑悅只說了一句,對面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嘴都不帶停的。她頓時懵住了,下意識地往江雲清背後躲了躲。

江雲清的表情徹底冷下來。

他厭惡的目光投向對面的三個人,聲音帶著寒意:“說夠了嗎?”

中年女人今天本來就心情極其差勁,此時看到岑悅讓她的心情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什麼腌臢詞彙都往出冒。

“我今天就要和班主任說,讓她把你轉到別的班去,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夠了!”

周致知低吼出聲,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整個人猙獰又兇狠。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中年女人,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不停地顫抖著:“她就是岑悅!”

他眼裡閃過無數後悔和憎恨。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會招惹江雲清了,現在他爸媽工作也丟了,還可能面臨高額的債務和牢獄之災,他只能來求江雲清和岑悅的原諒。

他死死地瞪著中年女人,眼裡滿是戾氣。

這個蠢女人,不僅沒有幫到他,居然還敢當著江雲清的面罵岑悅,她是腦子被屎湖住了嗎!

周行昌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難看地看了一眼江雲清,又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的中年女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女人瑟縮著後退了幾步,表情惶恐地看向岑悅的方向,哆哆嗦嗦地鞠了兩個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岑悅,求求你原諒我吧……”

岑悅的臉上一片迷茫,她疑惑地看向周致知,並不明白事情怎麼會這樣發展。

江雲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沒有出聲。

周行昌見他沒反應,狠了狠心,回過頭一巴掌甩在了中年女人的臉上。

“啊——周行昌你敢打我!”

“老子今天就打你這個貝戔人,嘴裡吞了糞一樣又髒又臭,還不趕緊跪下求江少爺原諒……”

他的表情醜惡,面色漲得通紅,看向江雲清的時候卻笑得很諂媚,組合在一起讓人一看就生厭。

教室裡一片安靜,留在教室的人都沉默地看著這一場鬧劇。有膽子小的女生甚至在周行昌動手的時候驚叫了一聲,又害怕又厭惡地退後。

此時無數人心裡都閃過疑問。

這就是周致知平時吹牛時說的擔任公司高管的父母嗎?

一個滿嘴髒話的潑婦。

一個奴顏勢利的暴力狂。

平時總圍著周致知吹捧的幾個男生都面面相覷,表情奇異地沉默。有一個男生還小聲罵罵咧咧,把幾本書扔到了周致知桌子上。

周致知看著教室裡其他人的表情,徹底絕望了。

完了。

他辛辛苦苦營造的所有人設,以最丟臉的方式被戳得一乾二淨。

他在班裡一向自詡天才富二代,可現在被打回了原形,面對所有人鄙夷的目光時,他根本沒有勇氣繼續站在這裡。

可他又必須站在這兒,哪怕是跪下給江雲清磕頭,也要求他放他們家一馬。否則一旦法院的判決下來,他就會成為罪人的兒子,所有的錢都會被抄走。

“江雲清,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周致知聲音嘶啞,狼狽地看向江雲清。

江雲清抬眼看著他,語氣滿是難以言喻的厭煩感:“做假賬、偷稅漏稅、剋扣公款……哪件事不是你們做的?走正常的法律程式,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