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鄉野村婦就是鄉野村婦。

看看郭紅香這個資本家的大小姐,哪怕是小小年紀就遭遇了鉅變,但這眼力和算計卻是刻在了骨子裡。

她給女兒找的是在城裡當會計的丈夫,不僅單位分了大房子,而且還是小兩口單獨住。

給兒子找的兒媳婦雖然是個知青,一開始大家還覺得她這是找了個不安於室的狐媚子。

也有人覺得娶回家,這兒媳婦心裡也惦記著回城。

可現在看看人家怕是實打實的,想要跟野尋那臭小子把日子過好。

姜國立腦子盤算了下這些,突然覺得自己當年是不是不應該那麼多算計。

若是好好對這後娶的媳婦,而不是想要把郭家可能藏起來的寶貝留給整個老薑家,那自己這一對兒女會不會像孝順紅香似的孝順他?

雖然那樣他可能並不能在老薑家的親戚面前,感受到他們需要倚靠、討好自己。

但他這輩子最起碼可以活得特別享福。

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沒了官職、死了兒子、傻了孫子,還快要沒了媳婦,一些家務自己都得順便搭把手。

姜國立甚至不敢想象,已經不是大隊長的他,等來年開春了,他也要全天種地賺工分的日子。

不過蘇泓琛可沒有心思等姜國立慢慢後悔。

“也就是說你孫子現在快活不下去了,那完全是因為你中午打的?”他冷著臉,目光銳利如鷹隼似地盯著姜國立。

這讓姜國立都到了嘴邊的辯解,愣是在嘴裡滾了好幾圈都沒能出口。

最後他只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解釋:“這確實是因為我一時氣不過,打的有點狠了。不過我當時就已經後悔了,我沒想到小孩能跑能跳的,身體會這麼差,打都打不得一下。我們大隊裡那些天天在外面跑的孩子,哪個沒有被家裡的長輩打過?他們還是用東些打的都沒有事,我心疼孫子,只敢用自己的手打。

而且我也只是前面幾巴掌力氣大,後面的力氣幾乎就是沒了。我怎麼能想到,就這麼一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怎麼就偏偏我這麼倒黴,就正好遇上了。”

“有意謀殺,無論公民年齡大小,都是十年到死刑。”蘇泓琛一字一句地道。

姜國立張了張嘴,只覺得整個人都傻了。

蘇泓琛嘴裡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懂,怎麼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我是孩子的爺爺,這只是我們的家務事。”姜國立的腰都彎了下去,低聲下氣地解釋。

但那話裡顯然更多的,還是哀求的意思。

“造成公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傷害,無論是什麼關係,那都是故意傷害。”蘇泓琛不帶一絲感情的再次懟了回去。

姜國立立刻有一種,自己現在都已經宣判死刑的感覺。

他掙扎了片刻,才把自己剛剛說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不是生命危險,就是單純的腦子可能會有點點小問題,就是比較煩瑣,我聽了也不怕能記住。我孫子,我不能打死他,只是打一下都不可以嗎?我們華國也沒有小孩子鬧騰,卻不能打小孩子的規定吧?”

姜國立好不容易想到了套新說辭,急急趕趕地就說了出來。

“沒有,但他要是真成了傻子,有人追究的話,你也至少是三到五年的有期徒刑。而且這種有人追究,是指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去公安局告你,你就可以立刻被抓進去。”

蘇泓琛稍稍提高了些音量,好確保站在院子外的村子裡人,每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姜國立察覺到他這歹毒的用意,著急忙慌想要制止。

可蘇泓琛的話早就已經說完了,該聽的都聽到了。

完了!

姜國立腦袋嗡的一聲,心裡就只剩下這麼句話了。

想到以後大隊裡所有人想要拿捏自己的時候,都能把這事拿出來說,他就恐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他更想的是殺了蘇泓琛。

可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看向蘇泓琛時,對方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恨意,直接用那種高高在上的睥睨眼神看著他。

這讓姜國立心裡的怒火頓時就熄滅了。

或許說只是對蘇泓琛熄滅了,但轉過頭卻對著胡月珍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

“老子要被你這個蠢貨給害死了。”

胡月珍也意識到自己這是闖了大禍,這下是徹底老實了。

縮著脖子在那,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倒是蘇筱筱探出個腦袋道:“這關她什麼事?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中午受了氣,拿沒有半點反抗力的小孫子撒氣示威。你以為她不說,我們就不知道?還是大隊裡的人就不知道?

姜叔,你說說你都活了一大把年紀,怎麼就不能直面自己犯的錯,總要推給別人?就像明明是你一個人打孩子打出了問題,可你偏偏要把整個大隊打過孩子的人都推下水。”

姜國立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在蘇筱筱說完這話之後,門口圍觀的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都變得特別奇怪。

這兄妹兩個是真想玩死自己嗎?

一個告訴大隊所有人把他送進監獄的方法,一個立刻挑起自己和整個大隊的矛盾。

“還錢!”姜野尋見他爹是徹底慫了,不敢再撲騰半點,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