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將那丹藥留下後便要走。

曹發連忙上前攔住先生,想要將丹藥還給先生。

但一轉頭,先生的身影卻是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曹發愣了愣,不禁揉了揉眼睛。

茶樓裡的夥計也是一愣。

“人,人呢?”

夥計呆滯的指了指門口。

他方才明明看見的,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這可把夥計嚇了一跳。

金三爺也站起了身來,他張了張口,腦海中一陣恍惚。

曹發頓了頓,看了一眼知書,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知書見此嘆了口氣,說道:“先生這般做了,那便收下就是了,再退回去便不好了。”

曹發抿了抿唇,看著那丹藥道:“我受之有愧啊……”

陳長生不願與之推脫。

在這樣的事上,他總是如此,想著與其嘮叨,甚至還有可能拗不過曹發,索性便就這麼走了。

那丹藥,早年是要給燕黃樓的,可是……

仔細想想,與其如此,倒不如給需要的人,留在自己手中也無任何作用。

晚間回到了院子裡。

陳長生將那雞湯放進了廚房。

隨即便躺在了院裡的長椅上歇息。

乘著夜晚的風,感受著片刻的涼爽,沉沉的睡去。

……

隔日一早。

芸姑娘來敲門。

“早街碰到一位賣馬蹄糕的,先生嚐嚐。”

陳長生見此坐直了身子,說道:“多謝芸姑娘了。”

將一塊馬蹄糕送入口中,香甜無比。

他點了點頭,看著芸香道:“好吃。”

陳長生頓了頓,問道:“芸姑娘吃了早飯嗎?”

芸香搖了搖頭,說道:“早間沒胃口。”

“不舒服?”

“是啊,人老了,多少有些毛病。”

芸香說道:“早年忙著商行的事情,經常餓著肚子,那時候倒沒覺得有什麼,如今才真是受罪。”

陳長生頓了頓,說道:“昨日去王三孃家吃飯,帶了些雞湯回來,要喝些嗎?就是有些油膩……”

芸香聽到這話頓了頓,她看著陳先生卻是半天沒有開口。

面對芸香這樣的注視,陳長生反而是低下了頭,說道:“怎麼了嗎?”

芸香搖頭道:“沒事。”

“那,喝嗎?”

“要喝。”

“那陳某去熱來。”

陳長生輕咳了一聲,隨即起身便進了廚房熱湯。

芸香看著陳先生匆匆離去的身影,她不禁捂嘴一笑。

說著又嚐了一塊馬蹄糕。

是好吃的。

片刻後陳長生將熱湯端了出來。

他見芸香正拿著馬蹄糕吃著,於是便道:“胃口好些了?”

芸香點頭道:“瞧著先生胃口就好些了。”

陳長生聽後又是輕咳了一聲。

芸香明知故問道:“先生莫不是著了涼了?一直咳?”

陳長生稍顯無奈,說道:“芸姑娘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芸香笑了笑,說道:“所以,先生也會害羞,也會不好意思。”

陳長生說道:“自然也是會的,陳某也非石塊,說到底也是人,會生氣,會有喜悅,也會感到悲痛,哀傷……”

芸香點了點頭,說道:“是該這樣,現在的先生,跟讓人喜歡了。”

陳長生聽後愣了愣。

芸香說道:“不再高大,不再遙遠,伸手便能摸到、碰到。”

陳長生聽到這話笑了一下。

芸香說道:“所以到底是什麼在改變著先生呢?”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大概……”

“是從我踏進青山城的時候吧,慢慢的便明白了一些東西,是一場修行。”

遇到的人都在改變著陳長生。

燕黃樓、狸花、魚紅錦、平安、如意,城中偶然遇到的賣魚的老者,還有許多許多,形形色色的人。

在數不清的人與事下,陳長生也逐漸找回了自己。

芸香問道:“有芸香一份功勞嗎?”

陳長生點頭笑道:“自然是有。”

他始終都記得這個女子,從丫鬟起便一直等著他的人。

芸香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點頭道:“那就好。”

陳長生拿起碗來,給她盛了一碗雞湯。

芸香嚐了嚐,點頭道:“好喝。”

陳長生點頭道:“三孃的手藝一直都很不錯。”

“三孃的夫君有福。”

“是啊。”

芸香想了想,說道:“先生若是喜歡喝雞湯的話,芸香下回也給先生燉些。”

“啊?”

“芸香的手藝也很好的。”

陳長生聽後輕聲咳嗽,說道:“芸姑娘你這……”

芸香捂嘴一笑,便不再調侃什麼了。

自從她將竹柒的記憶全都想起來後,膽子也要比往年大了許多,面對先生也不再扭捏,有什麼說什麼,也時常開陳長生的玩笑。

但她一樣還是她,在那話語之下,卻仍舊夾雜著她的心思,還是如往年一般,將許多話語許多心思,藏在短暫的話語之中。

喝了雞湯過後,芸香開口問道:“先生今年著急著走嗎?”

陳長生頓了頓,說道:“也不算著急,但有些地方還是想去看看,之前答應了一件事情,再怎麼也要弄清楚原委才好。”

“往哪走?”

“南下先去雁地,隨後再去晉地,最後到上京。”

“這樣遠啊……”

芸香頓了一下。

陳長生點頭道:“是有些遠。”

芸香想了想,說道:“唐哥兒也叫我去上京一趟,既然這般,先生不妨帶上芸香?”

陳長生聽後頓了一下,說道:“陳某可是要繞遠路的。”

芸香搖頭道:“不礙事的。”

陳長生思索了起來。

芸香見他這般,於是便道:“若是為難的話……”

“不為難。”

陳長生道了一句。

芸香聽到這話微微一頓,隨即便又笑了起來。

早年的時候,她便想跟著先生去看看,不是去看那路上的光景,而是想看看先生,那一路上,先生都經歷了什麼。

片刻後芸姑娘回了對門的小院。

陳長生坐在院中,長舒了一口氣。

他心中卻又忽然有些擔憂了起來。

莫名間覺得有些奇怪。

早年的芸姑娘也不曾說過要與他一同,如今卻是忽然提起來。

思來想去,陳長生卻是大概猜到了些許答案。

或許是因為那難以倒流的歲月。

芸姑娘已經不是當初的丫鬟了。

或許她一直都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許多時候,都伴著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