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淵雲府的修士前腳剛走,便見一抹劍光落至流雲觀前。

墨淵心中一凜,連忙上前迎接,說道:“先生這麼快就回來了……”

陳長生點頭道:“元山的事並沒有耽擱太久,早些回來,清淨些。”

“對了,方才是有人來過嗎?”

墨淵聽後隨即便解釋起了這件事。

“是這樣的……”

他將乘黃跟那清淵仙府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連同著他搶劫寶貝敲詐功德的事也一併說了。

陳長生聽後不禁笑道:“你怎麼跟強盜似的。”

墨淵嘿嘿一笑,說道:“畢竟是先生的道場,我想想若是殺了人也不太好,二來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就坑了點功德,放了他們走了。”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怕是不止想要這麼點功德吧。”

“瞞不過先生。”墨淵笑道。

陳長生聽後心道這墨淵還真是別具一格,他也不差這點功德,也不差幾件法器,但偏偏就是執著於搶人東西。

陳長生說道:“隨你吧,別鬧的太厲害了。”

墨淵得了先生的答覆之後心中也鬆了口氣,打了包票道:“先生放心,墨淵絕不鬧大。”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便看向了一旁低著頭的乘黃。

乘黃顫了一下,他不敢與這位先生對視,只是拱手道了一句:“乘黃見過陳先生,幡中亡魂已然入了往生輪迴。”

陳長生看著他,說起來,這乘黃的確是命途多舛,幾次被抓,又幾次逃脫,四處躲藏才苟活至今。

他想了想,說道:“既然壽元將盡,那便安心修煉就是。”

乘黃愣了愣,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墨淵蹭了蹭他,說道:“還不謝過陳先生。”

乘黃回過神來,卻見先生已然邁步朝著後院走去。

他屈膝跪地,高聲道:“乘黃謝過陳先生收留之恩。”

“往後歲月,乘願化作垂脊之獸。”

“驅邪鎮宅,保流雲觀安寧!”

陳長生聽到這話步子頓了一下,只是平淡一笑,隨即便走進了後院。

墨淵看著跪在地上的乘黃。

他其實猜到先生會收留乘黃。

‘咱們陳先生啊,最見不得的就是這些苦難事情。’

墨淵心中一嘆,但當他走到乘黃面前的時候,卻是發現乘黃紅著雙眸,淚水順著臉頰打落在了地上。

墨淵愣了一下,說道:“哭什麼?”

乘黃搖了搖頭,他沒有解釋,豆大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唯有他能自己明白,能留在這裡,是多麼好的一件事。

墨淵瞧著心裡也不是滋味。

乘黃已然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妖怪了,數百年,數千年的追殺他都熬過來了,他抱怨過這天道不公,為什麼自己要遭受這樣的苦難,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哭過。

如今之時,他總算有了個安身之所,不用再擔心那無休止的追捕,也意味著他也不用再東躲西藏。

多年的苦難堆積心頭,一瞬間化作洶湧的淚水決堤而下。

乘黃紅著眼眸,說著:“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逃了……”

墨淵張了張口,他心中泛起了種種漣漪。

他也不免覺得有些心酸。

他也是經歷過苦難的妖怪,四次化形,幾度徘徊於生死之間,故而她能明白那些苦楚。

沉默良久的墨淵最終開口說道。

“你叫一聲大哥,往後……”

“便跟著我混吧。”

“往後也別哭了,也不嫌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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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淵立於荒海以南,此地乃是仙人都城,如同凡世城池一般,矗立在那座雲霧之島上。

而在那城外山谷之中,坐落著幾座宅院,成群而立,似是仙府宗門。

這便是雲府,藏匿於仙界之中的仙道世家。

雲府現任家主雲澤聽了前後之事後仔細思索了一翻。

“黑龍……”

雲澤回憶了起來,說道:“應該是碧波湖那條吧,我還以為他死在了天劫之下。”

“若是真龍的話,你的確也對付不了。”

“不過那黑龍應當是才渡劫不久,還不成氣候,讓雲禮去的話應當是綽綽有餘。”

雲蒼點頭答應道:“是,家主。”

“嗯,你回去好好養傷吧,另外通知一聲雲禮,讓他走一趟。”

對於雲府而言,若是那通天江的老龍的確要忌憚三分,但那碧波湖的黑龍不過才渡劫不久,多派幾位供奉出手即可。

如今老祖宗壽元將盡,有了那乘黃,也能多熬幾年。

……

乘黃來了流雲觀後便安心修行。

他應了之前的話,化作垂脊之獸矗立在了屋頂之上,鎮著這座道觀。

雖說作用不大,但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幾日下來,乘黃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安逸,所有的擔憂都拋之腦後,山澗的蟲鳴都讓他感到歡喜。

先生回了道觀之後便總是在後院涼亭裡坐著,似是在思考問題。

墨淵也不敢打擾先生,就待在前院。

誰料先生進了後院便再沒出來過,這樣子下去恐怕是有閉關的意思。

“真是無趣啊……”

墨淵一時無聊,索性對那大殿屋頂的乘黃說道:“不如,大哥帶你出去逛逛?”

乘黃聽後答了一句:“我還是不去了吧……”

“什麼不去,去啊,走走走,帶你去瞧瞧外面的花花世界。”

乘黃本來是不願意去的,但最終卻是被墨淵強拉去了。

道觀中便只剩下了陳長生一人。

此刻的陳長生正坐在後院的涼亭裡,他的手中拿著一本書,卻是愣著,在想著一些事情。

他已經在這裡愣了幾日了。

在我還是不是我這個問題上糾結不定,想不通透。

“唉……”

伴隨著一聲輕嘆,陳長生慢慢醒了過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見道觀中無比寧靜,想來是墨淵帶著乘黃出去了。

陳長生伸出手來,抬手一招。

隱在身側的玉清劍落入手中。

在那劍柄之處,一顆翠綠的珠子浮現在陳長生的眼前。

“若是你真的跟天機山命石同出本源,那是不是意味著,你也承載著一些記憶呢?”

陳長生思索片刻之後,隨即閉上了雙眸,神念慢慢進入了那顆翠綠的珠子中。

下一刻,陳長生便見到了一道身影站在他的身前。

面前的女子手握玉劍,笑起來似春風拂面,兩縷青絲垂下,眼眸中似有數不清的歲月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