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爺幾乎將整個青山城都轉了一圈,能問的人也問了個遍。

最終卻是失落而歸。

快到正午,茶樓裡的人陸續散了許多。

曹發依舊還坐在那裡,等著金三爺回來。

“沒找到?”

“嗯。”

金三爺長嘆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嗎,我現在越來越感覺,那就是陳先生。”

曹發聽後頓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金三爺。

欲言又止。

但在猶豫片刻後,他卻還是開口說道:“陳先生之前,一直都住在船風巷,如果真是先生的話,他一定會回那裡的。”

金三爺聽到此話抬起頭來,他愣了愣。

接著一言不發的就站起了身來。

跑出茶樓,卻又忽然折反了回來。

金三爺喘了口氣,問道:“船風巷子,哪戶?”

曹發愣了愣。

金三爺有些無奈的說道:“我記不清了……”

到底是老了。

曹發卻是忘不了陳先生住哪。

當年他還是夥計的時候,每日早間都會去請陳先生來茶樓說書。

哪處巷子,哪戶人家,他再清楚不過了。

曹發輕嘆了一聲,隨即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吧。”

金三爺聽後愣了一下。

“你確定?”

“嗯。”

金三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曹發舒了口氣,說道:“雖然說如今成了這幅模樣,但若是先生知曉妖魔鬼怪都會來聽我說的書,先生也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金三爺聽後沉默了片刻,隨即卻是笑了起來。

“想清楚就好。”

兩位先生一前一後出了茶樓。

船風巷子距離茶樓不遠,也就幾步路罷了。

金三爺扶著曹發,一步步朝著船風巷子走去。

曹發看著這熟悉的巷子,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先生院子對門的那戶人家。

知書此前就住在這裡。

他之前也經常來這裡,就在巷子外面,悄悄的跟知書說上兩句話。

曹發嘆了一聲,接著往前。

金三爺似乎是看出了什麼,於是便道了一句:“少想,少念。”

“嗯。”

兩位先生站在了那院子的門口。

曹發伸手叩門。

“叩叩叩……”

門栓發出清脆的聲響。

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門上。

等了一會後,卻是遲遲沒見開門。

“可能,是看錯了吧……”金三爺這般說道。

不知怎麼的,曹發心中卻是好似是鬆了口氣一般。

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大概是不想先生看到自己這幅垂老病危的模樣吧。

不料下一刻。

卻忽的有一道腳步身從門口傳來。

“咯吱……”

眼前的門忽的從裡被拉開。

兩位先生皆是一愣,抬眼望去。

只見一位身著青衫的先生正站在他們的面前。

那副面容,歷經歲月滄桑,卻是一點都沒變過。

青山不變,眉目不轉。

陳長生見門前站著的兩人,說道:“陳某還當是聽錯了。”

曹發的手臂顫抖,連聲音也隨著顫抖了些許,喚了一聲:“陳先生!”

金三爺連忙俯身,“學生見過先生!!”

陳長生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笑道:“進來說吧。”

歲月變遷。

面前的兩人都老了。

曹發也已經白髮蒼蒼,而金三爺更是連忙佈滿了皺紋,說話之間也多了些許沙啞。

歲月的風霜正催促著人變老。

金三爺愣了一下道:“先生你的頭髮……”

當年因魔域一事,陳長生變得一頭白髮,與當年比起來,也有些許不同。

陳長生卻是笑著道了一句:“白了也挺的。”

他對此也不在意。

金三爺張了張口,卻是無奈一嘆。

他扶著曹發來到了院子裡坐了下來。

陳長生看向曹發,如今曹發的狀態比陳長生想的還要嚴重許多。

滿頭白髮,面色亦是蒼白無力,甚至連坐下都好似廢了很大的力。

曹發抬起頭來,看向陳長生道:“不孝徒學生曹發,見過先生。”

陳長生說道:“你這氣色,可不太好。”

金三爺張了張口,好似想說些什麼,但想了想後卻是作罷了。

曹發說道:“人老了,難免如此。”

陳長生也沒拆穿他們什麼,說道:“陳某一路上,倒也聽人說起過你們二人,如今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兩位大先生了。”

曹發聽後無奈一笑,說道:“先生說笑了,我二人怎能在先生面前為先生。”

陳長生道:“是便是。”

他頓了一下,隨即又道:“陳某此生沒教過什麼人,也不會教人,卻也從未想過,你們二人往後會有這般成就,陳某很是為你們感到高興。”

“但陳某也有一句話要說。”

陳長生看著他們二人,說道:“陳某的確沒教過你們什麼,這是你們自己一手得來的東西。”

金三爺卻是搖頭道:“若非先生一二指點,我二人又怎會入此門道,又怎有如今的名滿天下呢。”

陳長生笑道:“這不一樣。”

他擺了擺手,嘆了口氣道:“算了,不說這些了。”

陳長生看向金三爺說道:“陳某聽說,你多年前行走天下,可是見識了不少東西。”

金三爺連忙點頭道:“都在書裡,不知先生看過嗎?”

陳長生笑道:“早年你不在青山城那些年,陳某回來過一次,曹發給我看過你寫的東西,有些真,有些假,但卻都寫的極好。”

金三爺聽後笑了起來,說道:“或許,這是命數。”

陳長生點了點頭。

他隨即又問道:“話說回來,你們二人去了京城後大展身手,名利雙收,怎麼忽的就回來了?”

提起此事,二人一時都有些無措。

金三爺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曹發道:“是這樣的先生,其實都在於我,我這身子骨不便再上臺了,不得已之下,就回來了,往後大概也說不成書了。”

“哦?”陳長生頓了一下,看向他道:“陳某略通醫術,不妨為你診上一脈?”

曹發心中一頓,看了金三爺一眼。

金三爺沒有說話,卻透過眼神在告訴曹發什麼。

“怎麼了?”陳長生明知故問。

“沒事……”

曹發伸出了手來。

金三爺看向了陳先生,他好像預料到了什麼。

陳長生卻沒有搭手,而是看著曹發。

曹發見先生不動,一時也有些不解。

片刻後,只聽陳長生嘆了口氣,開口道。

“你們二人喊我一聲先生,可這世上道理之中,可有遇上難事卻瞞著先生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