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傀儡妙用
章節報錯
秦軍攻打姑臧城已過月餘,守城的涼軍疲憊不堪,中城城牆一日數驚,沮渠政德率領涼軍苦苦支撐,等待援軍到來。
驪靬城外,沮渠蒙遜突破三層長圍、推平深壘已經兵臨城下,乞伏千年已知枹罕城被雍軍所奪,國主正全力攻奪姑臧城,若讓沮渠蒙遜所率的涼軍突破防禦線,那秦軍將喪家之犬,無處容身。
與守番禾城的乞伏木弈幹輪番出擊,與涼軍激戰,每日傷亡雙方都近千人,可是秦涼兩軍都死戰不退,驪靬、番禾十餘里的戰場被鮮血染透。
岑明虎率一萬四千兵馬前往枹罕。行軍打仗,可沒有年節之說,除夕夜宰殺牛羊,每名兵丁分得半斤羊肉、四個炊餅便是過年了。
正月十八日,大軍到達枹罕城。楊安玄交待過蒯恩,攻涼大軍交給索邈指揮,所以岑明虎率軍到達後便向索邈交出了指揮權,表示包括自己在內聽從索邈指揮。
索邈有些感動,當初楊安玄說讓他主持攻涼之事他還有些懷疑,蒯恩、岑明虎等人都是追隨楊安玄的老人,他們是否願意聽從安排,若想爭功自己如何處斷。
現在這份疑慮不復存在,主公已經替自己鋪好了路,甚至將次子翼郎君送到了枹罕城,自己在雍軍中沒有根基,交好翼郎君不失為一條捷徑。
士為知己者死,既然主公信任自己,自己便當報以忠誠,早日奪取涼域。
加上新到的一萬四千兵馬,枹罕城中有雍軍二萬四千餘人,狄道、首陽等城還有萬餘人,秦軍降軍多達七千,這些降軍作戰指望不上,卻可以充裝役伕。
索邈與岑明虎、李昱等人商議,秦軍主力都在涼境,唯有原道城的乞伏曇達率敗軍前往金城,金城距枹罕不遠,將來出征涼地,必先奪取臥榻之旁的金城。
乞伏曇達率一萬兩千秦軍到達金城,金城守將乞伏什寅已知雍軍奪取了枹罕城,在其弟乞伏去列的鼓動下,決定坐觀風雲。
若雍軍與秦軍相持不下,乞伏什寅則據金城郡及武威郡東部,可以自立為汗;若涼軍滅秦國則不妨歸降沮渠蒙遜,退一步即便守不住金城,也可以順勢投降雍軍,還可以選擇東奔魏國,歸順拓跋嗣。用乞伏去列的話說,進退自如,何必看乞伏熾磐的臉色。
乞伏曇達率敗軍退至金城,派人通知乞伏什寅開城接納。雖說名義上是兄弟,但乞伏曇達是乞伏熾磐一母所生,深得乞伏熾磐的重用,而乞伏什寅、乞伏去列以及被雍軍所俘的乞伏白養算是小娘生的,平日沒少受乞伏曇達的氣,此刻乞伏曇達落難到此,不痛打落水狗就不錯了,對乞伏曇達想進城的要求置之不理。
乞伏去列眼珠一轉生出主意,道:「乞伏曇達麾下有一萬兩千兵馬,都是我秦國兒郎,若能將這些人招攬進金城,豈不實力大增。便是乞伏熾磐率大軍前來又有何懼。」
乞伏什寅深以為然,乞伏曇達從原道一路逃至金城,一路上靠搶掠部落的牛羊補給,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普通兵丁並不知前將軍乞伏什寅生出自立之心,一心想著進金城好生歇息兩日,將他們誆進城來不難收為己用。關鍵是上次國主乞伏熾磐逃到金城時乞伏什寅閉門不納,乞伏曇達會不會生疑。
乞伏去列撫著下巴道:「乞伏曇達從原道城來金城,或許並不知我等拒乞伏熾磐於城外之事。可命兒郎們做好準備,派人告訴乞伏曇達城中空間有限,讓他所率的大軍在城外紮營,以接風為名讓乞伏曇達帶親信入城。」
乞伏什寅於是派赫連安帶了些牛羊、粟米等輜重出城勞軍,並請乞伏曇達入城。
赫連安是赫連勃勃第七子,當初赫連勃勃敗走讓其守西川拖延雍軍進攻,可是赫連安見勢不妙棄城逃奔乞伏熾磐,乞伏熾磐將他安置在榆中城,後來成為乞伏什寅的部將。
乞伏曇達見城門開放,暗中下令準備奪城。赫連安不知雙方各懷鬼胎,真以為乞伏什寅要請乞伏曇達入城,笑吟吟地上前致意。
哪料乞伏曇達二話不說,挺矛就將赫連安刺死,然後率軍朝城門衝去。
城頭乞伏什寅兄弟見乞伏曇達衝城,忙下令往下射箭,並讓兵丁關閉城門。
城頭守軍有些發懵,好好的為什麼朝自家兄弟射箭,一個個疑惑地看向乞伏什寅。
稍一遲疑,乞伏曇達已經帶人衝入城內,高聲喊道:「乞伏什寅意圖叛亂,奉國主之命前來平叛,只抓乞伏什寅,其他兒郎無罪。」
乞伏什寅取弓在手,朝城下的乞伏曇伏射去,喝道:「乞伏曇達,想叛亂是你吧。眾兒郎,給我射。」
城頭秦軍一片茫然,不知該聽從哪邊。城外的秦軍源源不斷地入城,乞伏曇達開始率人沿著踏道朝城頭衝來。
乞伏去列見城中守軍不聽指揮,知道大勢已去,悔不該開啟城門開門揖盜,只得下令兵丁阻擋,自己與乞伏什寅奔往西門,開啟城門離開。
一行百餘騎逃出金城,跑出十餘里見後面並無追兵,兄弟倆商議一陣,決定前往枹罕城投奔雍軍。……
正月二十六日,船艦到達北青州長廣郡不其城(今山東嶗山西北部,因不其山得名),北青州刺史楊孜敬帶著官員在碼頭迎接。
楊孜敬事先得到楊安玄叮囑,以迎接天子的禮儀,列鼓吹樂,眾人跪拜迎駕;然後楊孜敬請天子登玉輅車,用大駕鹵簿(1),浩浩蕩蕩接司馬德文入不其城。
不其城中百姓在街道兩邊擺上香案,迎接天子到來。司馬德文看著兩旁跪拜的百姓,眼眶有些溼潤,沒想到自己還能以天子的身份出巡北青州。
等車駕過去,百姓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那就是天子嗎,僕聽說書人講天子什麼龍眉鳳目,其實和僕等都一樣」、「你們聽說了嗎,這位天子被劉裕逼得禪位,劉裕還不肯放過了,要派人毒死他,是咱們雍公看他可憐才派人救他一命」、「可不是,僕聽說前段時間皇后娘娘生了個男娃,就讓劉裕給害死了,可憐的娃」……
劉裕加害、天子蒙塵、雍公派人相救的訊息很快傳開,黃淮一帶的門閥世家得知天子司馬德文現在北青州廣固城中暫居,庾、荀、鍾、周、應等家族紛紛派出子弟前去拜見。
也有人擔心楊安玄不喜,想等一等看看風向再說,直到聽說雍公楊安玄派世子楊愔攜妻子司馬茂英前往廣固,隨行有新野原祠部尚書陰友齊等一批世家代表,眾人才知雍公並不在意這些。
明眼人皆知晉室江山不復存在,雍公之所以厚待司馬德文,無非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借司馬德文與劉裕爭奪天下。
建康,劉裕停朝三日,設靈棚拜祭「暴病而亡」的零陵王司馬德文,決定將其安葬在衝平陵。
司馬德文在北青州廣固城的訊息很快在坊間傳開,劉裕命軍情司嚴查「謠言」,可是以紙包火不過是自欺欺人。
餘姚碼頭,虞平、虞質父子帶著家人登上商船,船隻離岸向北駛去,此行的目的是北青州。
虞平滿是感傷地南望,虞家在餘姚立足數百年,是江左豪門、會稽四姓之首,誰曾想得罪劉裕要避禍他鄉,此次北行的族人畢竟是少數,還有近千族人留在江南,劉裕得知自己率家眷北逃的訊息,這些族人可能會因此獲罪。身為族長,虞平心中滿是負罪感。
站在左側的虞質卻滿懷期待,當年丁全說服虞家將造船場賣與雍公時許諾一郡太守之位不知仍有效否,若能成為一郡太守遠勝過在餘姚受小吏欺辱。
與身旁陪同虞家北返的是鴻樓掌櫃吳暢說笑著,虞質小心地詢問道:「虞家此次舉族北遷投靠雍公,不知雍
公會如何安置虞家?」
吳暢微笑道:「天子蒙塵北上,虞家舉族前去護駕,天下門閥、百姓得知皆會盛讚虞家仁德,虞兄還擔心什麼。」
一席話說得虞平、虞質父子連連點頭,虞家此次北上確實可以對外宣稱棄家業隨天子,當年永嘉南渡最初隨行的家族成為頂級門閥,如今算是永初北上了,說不定虞家會因此大起,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由虞氏家族率先開始的永元北上從海路、陸路開始源源不斷地向北,劉裕得知訊息,連忙下令關閉關卡,嚴查北上之人,大海之上也派出艦隻堵截。
楊安玄命劉衷率水師南下,與宋軍水師在海上發生多起交戰,無不以宋軍水師戰敗告終。劉裕無可奈何,只得在港口加緊盤查,不準世家出海。
北奔的風向已難扼制,為了轉移坊間的注意力,劉裕下旨讓王仲德率先發動對江夏郡的攻勢。
二月二十三日,王仲德命虞丘進、陸仲元自夏口出兵一萬,率水師戰艦三百艘,沿溳水北上進攻安陸城。
安陸太守沈慶之早在溳水兩岸修築了八處戍堡,宋軍船隻在江上駛過,戍堡上弩箭、飛石如雨點般向船隻落去,虞丘進只得退回溳口附近,率軍攻打曲陵。看書菈
沈慶之率六千兵馬出安陸,與虞丘進在曲陵東面接戰,拉開宋雍大戰的序幕。
對於宋軍發動的攻勢,楊安玄冷哂道:「黔驢技窮矣。」
「注(1):大駕鹵簿,即大駕出行的車輛順序。先象車,鼓吹一部,十三人,中道;次靜室令,駕一,中道;式道候二人,駕一,分左右……(記錄得很詳細,有興趣的書友可以看一下《晉書》中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