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了,抓著了!”數以千計的涼州官兵,層層圍剿之下,將殷鵠幾人藏身的農院,圍了個底朝天。

斷命簽下,又有一人赴死而去,吸引開附近的官兵,讓殷鵠三人得以逃脫。

逃入一家清館後院,殷鵠握著長劍的手,止不住地發顫。

“六哥,怎辦!”

大勢之下,涼州四座城門緊閉,再加上不斷增援的涼州官兵,一時之間,根本無法逃出城外。

原先的計劃,是等著圍剿勢頭一弱,再想辦法離開。但眼下的模樣,這一二月內,基本是不可能了。

“老六,若不然我等三個,潛入王宮,將董文賊子,拼了命殺掉!”

“殺不得。”殷鵠咬著牙。不說董文的功夫,在上次的事情之後,王宮之內的守衛,只會更加森嚴。

出不得涼州城,又回不到蜀州,只剩他們三人,仿若要走投無路了。

“列位,把白衣解了。”

“六哥,城裡處處都有緝拿的畫像。”

“把臉都變一下,我等雖不畏死,但王宮裡的情報,一定要傳回蜀州。哪怕只有一人活著,老子們也值了。”

“先抽個斷命籤。下一輪誰去赴死。”

其餘的二人點頭。

三根竹籤一樣長短,但殷鵠握住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掰斷了一截。

“便如此籤,下一輪,我殷鵠去斷後。”

其餘兩人,皆是虎目噙淚。

“我最近查到,最近涼州城裡,每隔二三日,便會有收購蜀錦的商戶出城。我等便想辦法,混入這些商戶之中。”

這位年輕的殷六俠,一時之間,臉龐上滿是決然。

……

蜀州里,封鎖了州內的十一郡之後,如徐牧所料,由於低價的原因,諸多的織造商戶,以及桑蠶之戶,都往蜀南的方向跑。

不僅是年金低廉,為了穩住民心,徐牧甚至在蠶桑的事情之上,做了一份不小的補貼。

月產五百匹的織造商戶,獎官銀百兩。月產千匹者,則免去當月的賦稅。另有桑戶蠶戶,甚至是僱工,也下發了對應的獎勵措施。

這一下,往蜀南跑的人,一時間越來越多。急得竇通,又趕緊調派了三千人入蜀南,維持秩序。

“主公須小心,後頭司馬修的殺子。”

殺子,即是釜底抽薪。得知價格大降之後,蜀州里那些做蠶桑生意的百姓,定然要備受打擊。

但徐牧也已經有了對策。真到了那一步,他會以蜀王的身份出面,安撫和補貼,哪怕花個幾萬兩的,都在所不惜。

說實話,這次蜀錦的禍事,若是能帶動蜀南發展,已經是值回了票價。

“告訴竇通,蜀人橋那邊,再加派一千人手,若是有偷偷去州外的,嚴懲不怠。”

涼州哪怕破財,也要毀了蜀州的民生。左右現在也已經有了對策,徐牧更巴不得,司馬修繼續漲高價格,再賺一波。

“文龍,兵事如何。”

“回主公,已經在加緊操練,不管是前鋒營和後備營,甚至是動員的民夫,都進入了戰時狀態。”

“另外,喜娘和蓮嫂那邊,也動員了不少婦人,開始摏米做餅,備作出徵的軍糧。”

這些事情,原本是姜采薇在操持,但現在身懷六甲,便讓喜娘幾個,幫著來做了。

“孫勳,你等會去一趟廚院,告訴喜娘她們,過油餅多做一些。另外,馬政司那邊,也通告主事呂奉,開始喂豆料。”

豆料雖然不算貴物,但戰馬數量眾多,一直喂也頂不住。平時只喂草料,只有準備到了戰時,才會加喂豆料。

“還有告訴呂奉,馬出四齒,便可以讓馬醫騸了。這一批戰馬,將是我蜀州破敵的主力。”

“主公,還有沒有?”孫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還有……跟鐵坊那邊的老刀主事說一聲,便說我擺好了酒宴,恭請他過來一趟。”

“他若不來呢。”

“孫勳,你的頭硬不硬?”徐牧抬了手,準備賞爆慄。

“主公,虎哥兒便是你敲傻的!說話都流口水!”

喊了一句,孫勳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正在旁邊蹲著摳腳的司虎,後知後覺,罵了一聲娘之後,也怒吼這往外追了過去。

“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蜀涼之間,便要有一場大戰了。”賈周收回目光,語氣凝重。

“司馬修在佈局,蜀錦這些,不過是大戰前的準備。終歸到底,涼州只有一個目標,想佔領蜀州。”

徐牧沉默點頭。

賈周又變得皺眉,“我和司馬修之間,算得神交已久。他知我最擅長將計就計,我覺得……他或許已經在佈置一個毒計。”

“並非什麼蜀錦之計,他應當不會讓我察覺。只可惜,潛入涼州的探子,帶不回任何訊息。”

實話說,徐牧對於古人的各種毒謀,都是深深拜服的。舉例說,便如魯縞,管仲的這一計,直接搞垮了一個國家,讓齊國成功稱霸。

“好比說,若獵人在山中見了狼的腳印,必然會有應對。而現在,司馬修這匹狼,他在想辦法,把所有的腳印都掩蓋。蜀錦之計,更有一個可能,讓主公疲於應付,目光只放在蜀錦之上。長此以往,掩蓋的毒計一旦大成,主公與我來不及應對,必生大禍。”

“當然,這不可厚非。若換成我,也是如此。”

“文龍,莫非也有一計?”

賈周點頭,“主公可派萬人,扮成流民,經由內城,暗度到定州。但這萬人的大將,非柴宗莫屬。”

徐牧眼睛一亮,柴宗是老侯爺李如成送給他的,先前的時候,便是定州的鎮邊大將,忠誠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說,主公預先埋伏一支奇軍,在涼地邊側,到時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涼地三州,緊靠著定州。當然,定州窮的跟乞丐沒兩樣,當年李如成費盡了各種心思,才從長陽那裡,騙來了一撥撥的軍餉,用以維持剿匪事宜。

一般情況之下,定州不算戰略地,又一窮二白,打下來還要守馬匪。董文定然不想接手。

自從李如成身死,柴宗跟著入蜀,定州只剩萬人之軍,靠著剿匪的所獲,一直在支撐。若非是守國門的夙願,早已經堅持不住了。

先前的時候,徐牧問過柴宗。柴宗說,定州那邊,如今被推舉的定邊將,叫陸休,帶著大家夥兒,死守不退。諸多的兵戶和百姓,也不願意背井離鄉,有人出人,有糧出糧,擋著馬匪守著中原河山。

不僅是徐牧,連著內城的常四郎,也時常會送些糧草軍餉過去。這天下間,似乎只有他們二人,會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傻事情。

“去了定州那邊,如何讓這支奇軍瞞過涼州,以柴宗的本事而言,問題應當不大。”

“這支奇軍,若是在蜀涼決戰之時,能成功殺入安並二州。起到的牽制作用,足夠讓董文膽戰心驚!”

徐牧面前,賈周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

你來我往,涼狐和毒鶚,似是也要決戰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