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死後便一直處於煉神的狀態。

他已經放棄了煉氣跟煉精,這兩項關乎於肉體的修煉是他根本就沒辦法持續的。

除非說他下次活過來的時間能再長一些,或許會去嘗試。

他不樂意用自己寶貴的時間去做這樣回報極低的事情。

再則說,如今他也不缺法力。

一頭秀髮,就足夠他用的了。

……

大景天順二十一年,七月初三。

有一江湖武人途徑秋月坊,於那茶水鋪中歇息,一抬眼,卻是看見了那鐵匠鋪子裡放著的一柄劍。

後花百兩銀子將此劍買下。

端詳許久後便將那柄劍放入了劍匣之中。

“此劍,當為匣中主劍。”

買下劍後,他便騎著快馬接著趕路去了。

而那鐵匠鋪的牛二則是拿著拿兩錠銀子嘴都笑開了花。

七月初七。

童知喚上門取劍。

交付銀錢之後,牛二將一柄打好的劍給了童知喚。

然而童知喚不知道的事,如今他手中抱著的,已然不是是先生要的那柄劍了。

按照先生的吩咐,童知喚將那柄劍用劍匣包好,藏在自己的家中。

做完這一切後,童知喚才鬆了口氣。

“也不知道神仙老爺什麼時候才來拿。”

童知喚嘀咕著,想到這裡,他又不禁罵了自己兩句不爭氣。

當時明明能問些什麼的,結果卻是半天都沒敢說出口來。

當真可惜。

……

又至來年。

流雲觀中的桃樹已然開滿了桃花。

小師妹紫蘇如今已然亭亭玉立,坐在那樹下賞著桃花。

“又是一年好時節……”

常山嘀咕了一句,如今他的嘴邊已經長出了幾縷鬍子,再過一年,他便要及冠了。

“師父。”

常山回過頭問道:“先生今年會來嗎?”

玄黃搖頭道:“應當是不會。”

常山嘆了口氣,說道:“大先生恐怕是看不到這麼美的桃花了。”

“我還是更想吃桃子。”紫蘇說道。

常山無奈一笑,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紫蘇說道:“那到時候師兄不吃,都留給我吃,怎麼樣?”

常山搖頭道:“那可不行。”

“你看嘛。”

院內歡聲笑語不斷,玄黃看著不斷長大的徒弟們,心中也滿是欣慰。

紫蘇笑了笑,卻是坐在樹下看著那桃花發愣。

常山走上前去,問道:“想什麼呢?”

“在想南星師兄。”紫蘇說道。

常山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怔。

紫蘇繼續說道:“師兄既然都覺得桃花漂亮,南星師兄肯定也喜歡看,可惜他看不到了。”

常山長嘆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師妹的頭,說道:“南星師兄看到了,他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紫蘇也知曉這些話是騙人的,但她也樂意去相信,就當時給自己些許安慰。

她說道:“應該看到了吧。”

……

流雲觀的後山已然開墾出了一片田地,後來玄黃又在山上尋了一處水源,挖渠下來,引入了田裡。

如今田中秧苗儼然,整齊的排列著。

玄黃看著這一片田地,心裡說不上來的滿足。

等到入夏之後,便有糧食吃了,而且,不僅有糧食,還有桃子。

如今觀前也打了水井,也不用再下山去挑去。

玄黃尤為享受這一刻,在他看來,稻田,水井,桃樹,都是恩賜。

第二年的時候。

玄黃在觀內給大徒弟常山跟二徒弟商陸行了及冠禮,但卻並沒賜號,因為玄黃覺得不合規矩。

他雖為長輩,但論學識,卻比不上常山,常山天資聰穎,又得先生授課,明白的道理比他多的多,所以由他賜號最為不適。

免得議論,所以玄黃便誰也沒賜號,說是等先生來年歸來,由先生定奪。

誰曾料這歲月過的飛快。

春風散去,夏風吹來。

流雲觀內忙的如火如荼,常山特地下山了一趟,去買了一些新茶,小師妹紫蘇也開始收拾起了道觀,將那些蛛網灰塵全都掃了去。

玄黃年紀大了,腿腳變的有些不太靈活,只是擦拭了一下觀裡的神像。

弄完這一切之後,師徒幾人看著煥然一新的道觀,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欣喜。

“真是乾淨了不少。”玄黃呢喃道。

常山說道:“大先生見了恐怕也會大吃一驚吧。”

“估計都不認識了。”商陸玩笑道。

常山又問道:“師父,先生還有多久來?”

玄黃說道:“前些年是六月十六,算算日子,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了。”

“大先生這麼準時嗎?”紫蘇不解道。

玄黃點頭道:“先生至來都是如此。”

.

.

天順年,六月十三。

陳長生再次醒了過來,他站在通往秋月坊的官道之上,側目便能看到那鄉野之間的稻田。

“風景依舊。”

陳長生笑了一下,他抖了抖衣袖,邁開步子朝著流雲觀的方向走去。

又死了三年,他這次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神念覆蓋的範圍擴大了許多,至少是上次醒來的兩倍不止。

陳長生站在那山腳下。

他抬頭望去,依稀可見那道觀之中冒出頭來的桃樹。

“長勢不錯。”

陳長生笑了一下,接著踏上臺階,朝山上走去。

到了流雲觀後,陳長生便發覺觀中裡裡外外都乾淨了不少。

他不禁感到錯愕,“搞的這麼幹淨?”

陳長生見觀中無人,於是便扣響了門栓。

“叩叩!”

“來了!”

一道聲音自後院傳來。

紫蘇興沖沖的跑到了院子裡,她本來以為是師父師兄回來了,但一抬頭,卻是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先生。

“大,大先生!!”

陳長生和煦笑道:“長高了不少。”

紫蘇驚愕過後,連忙上前招呼道:“大先生快進來坐。”

“就你一個人在觀裡?”

“師父師兄去坊裡了,應該很快就要回來了。”

紫蘇去屋裡拿了兩個桃出來。

她有些無措,坐下之後道:“先生吃桃。”

陳長生點了點頭,拿起一個桃子道:“這桃子倒是長的夠大。”

紫蘇笑道:“年年都結很多桃子,吃都吃不完。”

“是嗎。”

陳長生看向了那顆桃樹,有那一根頭髮在,這棵桃樹的長勢就不可能會差。

“你師父近來可好?”

問起這個,紫蘇的神情明顯的就有了變化,說道:“師父他老人家上了年紀,的確比不上從前了。”

陳長生聽後心中微嘆。

花落花開已是常態。

玄黃終究不似他師父那般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