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微微冒著熱氣,臺上的雲先生說著書,他說的東西跟曹發不是一個類別,雖然是師徒關係,但二人所說的風格卻是差異萬千。

曹發說的是神志異,而云先生則是更擅長於將一些歷史典故或是實事改編,然後再透過說書的方式講出來。

往往而言,這樣的故事其實更具有代入性。

師徒二人各有所長。

“書接上回,說那少卿獨領悍將,赴死北境……”

陳長生聽著這個熟悉的故事,不僅心頭一震。

雲先生長嘆一聲,說道:“少卿本有絕世之才,無論文道,武道,皆可稱得上是當世少有,只可惜天不眷顧,實乃讓人悲嘆。”

雲先生只敢說這個人是少卿,卻也不敢說這個人的真實名字,大底是因為歲月隔得有些近了,一些話犯了忌諱。

金三爺聽著這個故事說道:“我之前聽人說起過這個少卿,還是在南域的時候,聽聞這位上京當年本是個修道中人,下山過後,讀書一年,便得榜眼,後來就去了上京還翰林院,出來過後,在刑部做事,後被提拔至大理寺少卿。”

“常少卿。”陳長生道了一句。

金三爺聽後頓了一下,問道:“先生知道?”

“早年見過。”陳長生直言道。

金三爺聽後愣了一下,說道:“那,那豈不是說,早在景時……”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你本來見識就廣,大抵都猜到了許多事情。”

金三爺聽後嘴唇微張。

雖說有所預料,但如今所知,卻還是讓他感到有些驚愕。

金三爺不禁思索了起來,問道:“先生應當是認得這位少卿的吧?”

陳長生點了點頭。

金三爺接著說道:“當年我南下行至秋月坊的時候,曾遇到一位掃山門的老人家,在他的口中曾聽聞過一些故事,這個故事,跟一座叫做流雲的道觀有關。”

陳長生看向他,說道:“流雲觀,早年時,觀主乃是洪三才,其下有三位弟子,玄天,玄地,玄黃,洪老觀主仙逝過後,天地二徒下了山去,玄黃獨自一人留在上山,隔年雪災,玄黃道長收養了五個弟子。”

“以藥為名,常山、商陸、玄參、紫蘇、南星。”

“可惜的是,南星在那場大雪之中失溫,寒氣太重,最終夭折。”

金三爺聽的愣愣的。

隨即他忽的反應過來,說道:“先生,金三可否將這些記下來?”

陳長生聽後道:“那陳某便慢慢與你說,無需著急。”

金三爺大喜過望,立馬命人準備了了筆墨紙硯。

就在這嘈雜的茶樓之中,他便動起了筆將先生所說的內容都一一記了下來。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頭做起。

“玄黃道長,是個木訥的人……”

陳長生說起了那個喜歡吃桃的玄黃道長,這也是陳長生心目之中唯一一位得到的修士。

或許在別人眼中不算,但在陳長生這裡,那定然就是。

金三爺的筆就沒曾停過。

他聽著先生說,眼中越發明亮了起來。

‘這才是修士……’

金三爺在先生的口中,正在聽到了自己心目之中所認為的修士。

他認為,這世上修士就該如此才對。

而非是打殺,也非是苦修,應當像是這位玄黃道長一般,有別樣的性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說完玄黃,陳長生又說起了那幾位徒弟。

“常山早年與山中修行,悟性極佳,且心性也是極好的,玄黃道長見幾位徒弟各有本事,便不想耽誤他們幾人,於是在某一日裡,便將他們趕下了山去……”

“後面的事你也知曉一些。”

“常山後來成為了常少卿,攜軍赴死北境,紫蘇與商陸則是跟隨商隊流落到了漠北。”

金三爺問道:“紫蘇與商陸後來如何了呢?”

陳長生頓了頓,說道:“此事,或許你可以查查西蕭的史料,或許能從中找到些許關於商陸的事情,紫蘇則是在北漠時被上仙收為了弟子,早早的就不在人間了。”

“至於玄參……”

陳長生頓了頓,搖頭道:“他們下山過後,陳某便沒再見過他了,早年的時候曾聽說他在西北軍伍,後來就不知道去了何處了。”

金三爺問道:“先生,據襄史記載,當初常少卿赴死北境,其實也並沒有死,後來被俘,關進了大獄之中,早年的時候,我曾聽上京城的陰神日巡遊說起過此事,說當初那些人本該是要被砍頭的,但在那日卻出了亂子,說是有仙人下凡,救走了常少卿,還有桃花上仙前來,也救走了一人。”

“救走常少卿的,莫非就是紫蘇?”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金三爺恍然大悟,隨即問道:“那那位桃花上仙呢?”

“桃花上仙啊……”

陳長生思索了一下,說道:“你還記得,我方才跟你說起的桃樹嗎?”

金三爺聽後頓了一下,“先生在流雲觀裡種下的桃樹?”

“不瞞先生,當年的時候,我也去觀中看過一眼,桃樹的確是有,但卻已經枯死了。”

陳長生道:“那棵桃樹,便是所謂的桃花上仙,也是那一天,觀裡的桃樹才枯萎的。”

陳長生又說起了童知喚。

他忽然覺得有些奇妙。

自己的這些經歷,好像真的就像是一本書一般。

他一一講述起了這裡面的故事。

“化妖?”

金三爺聽後一怔,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連忙動筆,將這些事情用簡短的語句記錄下來,生怕錯過半點。

他莫名有些激動。

如果是說起來這樣的故事,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好故事,但這卻是真正真實的上仙與凡人。

這是世上真實存在的,而非是像傳聞那邊模稜兩可。

儘管金三爺在這一路上遇到過許多人,聽說過許多事,卻也從未記述過一位‘仙人’所說的故事。

越往下說,金三爺的目光中越有光亮。

陳長生喝了口茶水,問道:“還有想聽的嗎?”

金三爺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還能問嗎?”

“當然,不算打擾。”

“那先生可否與我說說,玄天、玄地二位道長?”

“他們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