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詳在從太守府出門之後,因為擔心行蹤洩露而引起旁人的懷疑,

故而他故意不出江陵東門回江東,而是特意繞了一個大彎,來到江陵城南門出城。

徐詳此番代替孫權出使江陵,講究的便是一個隱秘。

因此雖然他有官位在身,但此次來江陵城中,帶的護衛僅有數人。

徐詳不是第一次出使江陵了,算起來,這是第三次了,前兩次的安然無恙,也讓徐詳這時沒有第一次來江陵城中的忐忑。

徐詳這次以為,他還會如前方兩次一般,安然回到江東。

但豈不料在他剛出城門來到一處行人稀少之處時,他就被身後疾行而來的一行人得擋住了去路。

這一行人竟有百餘眾,而那為首的一人徐詳認識,正是剛剛擋在糜暘身前的與其持刀對峙的人。

糜忠見終於攔住了徐詳這幾人後,心中放鬆了下來,他用揶揄的神情看向徐詳,而後口中對徐詳說道,

“此路不通。”

看到自己的去路被糜忠所擋,且糜忠臉上還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徐詳心中一個咯噔。

但徐詳想到糜忠乃是糜暘的奴僕,且糜暘是糜芳的兒子,故而徐詳心中就安定了不少。

世上豈有忤逆父親之兒子?

此時徐詳只以為糜暘派出糜忠及這百餘人,乃是為了出了方才自己對其拔刀相向的那口氣。

這樣想才符合一個公子哥的作風。

自以為知曉糜忠攔路真實想法的徐詳,心中愈發安定起來。

徐詳心中冷哼一聲,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笑容,身為孫權心腹的他,為孫權出使過魏王,

連魏王這樣的大英雄自己都不懼怕,何況如今僅僅只是一些奴僕攔路乎。

見糜忠及其身後的人漸漸向自己逼近,徐詳手握腰間佩刀,而後自信滿滿得對著為首的糜忠喊道,

“吾乃你家主座上客,你豈敢對我不敬!”

在徐詳看來,糜忠無非就是一個狗仗人勢的奴僕。

現今自己點明自己的身份,想來糜忠會顧忌糜芳的威勢而不敢對自己再有所放肆。

畢竟糜暘也得聽糜芳的不是。

但出乎徐詳意料之外的事,在聽到自己提及糜芳時,那位為首的奴僕臉上是有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但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麼,很快的臉上又閃現了堅定之色。

只見糜忠在命人將徐詳數人包圍起來後,他隨即抽出腰間長刀,對著周圍的百餘精銳大喊道,

“奉孝廉令,擒殺這一干人等,生死不論!”

在糜忠這一聲厲喝喊出後,包圍住徐詳的糜暘親衛們瞬間紛紛拔刀,看到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這幕,徐詳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荊州這什麼治安,都有人敢攔路殺人了。

這時徐詳氣定神閒的姿態已經淡然無存,他疾呼道,

“哪家的孝廉敢不顧漢法,當道殺人!”

面對徐詳的疑惑,糜忠大聲回應道,

“我家的!”

說完,糜忠便抽刀衝了上去。

...

糜暘手握糜芳給他的印信,走出了糜芳的房門。

關羽所部在樊城之外,而從江陵城到樊城之間,乃是關羽所部的糧草運輸路線。

這樣的路線,必然會有士兵層層設卡,嚴查可疑之人。

而要想在這條線路之間通暢無阻,要麼有關羽的手令或印信,要麼就必須要有糜芳手中的印信。

歷史上,呂蒙奇襲江陵,糜芳開城投降。

糜芳此舉不僅將荊州的重鎮給賣給了孫權,更是讓呂蒙從其手中拿到了太守印信。

憑藉此呂蒙幾乎兵不血刃,就佔據了南郡中的各大關隘,並且直接切斷了關羽的糧道,這才使關羽成為了甕中之鱉。

否則當時憑關羽的威望,呂蒙的攻心之策,短時間是沒辦法影響關羽手下軍士的軍心的。

而當時要不是手下士卒潰散太多,憑著手中的數萬大軍,關羽一路上且戰且退,是有可能突圍回到益州的。

如今糜芳將能夠決定關羽命運的信物交到了自己手中,糜暘只覺心中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自此刻起,美髯公關武聖的身家性命,以及劉備集團復興漢室的夢想,俱在他手中掌握。

糜暘沒有馬上動身前去樊城外關羽那裡,而是在糜芳的房門之外靜靜佇立著,他在等待著糜忠的覆命。

就在這等候的時機,糜暘正在靜靜思考著他下一步該如何做。

若是一會擒拿到了徐詳,就算是一具屍體,糜暘亦有十足的把握,說服關羽相信孫權會趁荊州主力在外的時候,奇襲荊州。

但就算關羽相信了,以當前的局勢,關羽根本沒辦法能夠及時從前線退兵。

雖說之前關羽兵圍曹仁,將這個曹魏第一大將困在樊城中動彈不得,

更是在雨季時水淹七軍,將曹操派來的于禁、龐德二將一殺一俘虜,

看起來如今的關羽聲勢十分浩大,幾乎就要殺到許都去了。

但其實前線的戰場形勢並沒那麼樂觀。

在於禁率領的三萬精兵全軍覆沒後,曹操後來又派了徐晃率軍支援曹仁,如今徐晃正率軍與關羽面對面對峙。

徐晃大軍所紮營的地方,離關羽包圍樊城的大軍,僅僅只有三丈遠。

徐晃可不是一個庸才,他故意如此安營紮寨,就是為了死死咬住關羽的主力,令其進退兩難。

在有這樣一個良將的步步緊逼下,關羽如果貿然撤退,很容易會被徐晃所趁,到時候有序的撤退要是變成了大潰敗,

那糜暘得當場emo。

得想個辦法解決徐晃這個麻煩,不然退兵都退的不安心。

而沒有關羽手中主力的回防,江陵城面對東吳的猛攻,能不能守住真是一個未知數。

思考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很快天色就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就在糜暘感覺糜忠的擒拿徐詳之事,可能失敗的時候,院外突然響起了火把的亮光及一陣嘈雜聲。

細細聽那嘈雜之聲,糜暘隱約聽見了糜忠的聲音。

糜暘心中頓時急切起來。

糜暘當即邁步走出了迴廊,來到了院門之外。

在糜暘來到院門之外後,他就看到糜忠的身形,只不過糜忠這時的身形被守在院門外的糜芳親衛所阻。

藉著眾人手中火把的亮光,糜暘隱約看到糜忠身後,跟隨著正是自己的一眾親衛,而在那親衛之中,隱有一人被五花大綁。

糜忠之所以會被糜芳的親衛所阻擋,乃是糜忠這時身上都是血跡,

加上糜忠與自己的親衛都手持利刃,一副剛從戰場拼搏下來,凶神惡煞的樣子,糜芳的親衛為了糜芳的安全,自然不可能將糜忠給放進去。

但幸虧糜芳的親衛,也都認識糜忠乃是糜暘的貼身親隨,

加上糜忠一行人被糜芳的親衛阻止後,並沒有繼續要強行進入,

故而雙方一時只是對峙,並沒有引發刀兵衝突。

看到這一幕,糜暘快速上前,來到糜忠身前。

糜忠見糜暘來了,瞬間就要對糜暘參拜,糜暘止住了糜忠的參拜,而後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糜忠,

糜忠知道糜暘的意思,他輕輕對糜暘點了點頭。

在得到糜忠的肯定後,糜暘心中大喜。

而糜芳的親衛在見到糜暘出來後,一時間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戒心。

糜暘是糜芳獨子,他們自然認得。

而後糜暘取出了懷中的糜芳印信,在火光下對著糜芳的親衛展示道,

“今夜的事,誰也不許洩露出去,否則軍法處事,罪及三族。”

糜芳的親衛統領上前仔細辨認了糜暘手中的印信之後,當即對著糜暘一拜道,

“唯。”

雖說今夜在場的不是糜芳的心腹,就是糜暘的心腹,本就不用有太多顧慮會被外人所知,但凡事多警告一下,總是沒錯的。

在說完那番話後,糜暘隨即領著糜忠及自己的親衛向外走去。

糜暘要當夜就前往樊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