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擒賊擒王 不講武德

由於孫權的多次不給力，原先曹魏在淮南並未安排太多兵馬。

在襄樊會戰前，曹魏橫壓天下，在淮南的常備軍大約是兩萬左右。

西城大戰與襄樊會戰後，曹魏荊州野戰軍遭受重創。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擔心孫權趁虛而入，曹丕才在這幾年又往淮南陸續增調兵馬。

多次增調之下，及至去年是淮南的常備軍大約是三萬左右。

而這三萬淮南常備軍，在最近幾個月，卻被憂心關中的曹休陸續調至洛陽。

經過襄樊會戰的教訓後，曹丕及曹叡二人，心中都抱著能不動用中軍就不動用中軍的念頭。

畢竟地方野戰軍戰死，過個幾年又可重新招募。

可要是洛陽中軍都死光了，那曹魏基本再無爭奪天下的機會。

但哪怕洛陽內外有著淮南的三萬常備軍，可曹叡並未將這三萬淮南軍都交到張郃的手中。

張郃從洛陽帶至街亭的，只有他的本部一萬騎軍，及兩萬淮南步軍。

漢軍與魏軍交戰的戰場，周圍遍佈著拒馬與鹿角。

這對結陣對抗的步軍來說，影響力算不上大，可卻會十分影響騎軍的機動力，故而張郃並未打算調動一萬騎軍出營。

張郃讓人回營去調集的，是剩下的那一萬淮南軍。

而張郃派人回營的舉動，也正好被丁奉注視到。

丁奉在連續砍殺幾位魏軍後，便來到劉封身前對著他言道：“將軍，我們也增調援軍吧！”

在聽完丁奉的建議後，劉封在砍殺周圍魏軍的同時，心中也在快速的思考起來。

若他也將大營中的剩餘漢軍，召集而出野戰，那麼就代表著今日一戰不再是單純的守城戰。

實際上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野戰！

這一點在今日之前，是沒有人預料到的。

就算張郃恐怕亦如此。

眾人都以為當漢魏兩軍在街亭相遇後，進行的會是一場拉鋸的攻城戰，可沒想到漢軍與魏軍的第一戰，卻是最為激烈的野地白刃戰。

戰場之事，的確變化萬千，讓人無法準確預料。

不過以當下的情勢而言，劉封還有的選擇嗎？

於是劉封很快就做出了決斷。

劉封命身邊的親衛，將令旗挑在長槍上高高揮舞起來。

隨著五色令旗的不斷舞動，一直在營牆上注視下方戰局的鄧艾與姜維立即就得到了訊號。

劉封發出的訊號，便是讓鄧艾與姜維，率漢軍出營支援的。

在得到這個訊號後，鄧艾與姜維快速對視一眼，然後便果斷地前往營內點兵。

戰場中的局勢，兩人都看得很清楚。

說實話一開始，漢軍一方並未預料到三千漢軍能在與上萬魏軍的對戰中取得優勢。

魏軍當下表現出的戰鬥力，與以往相比，實在是差上太多。

看來除去曹魏的中軍之外，曹魏地方上的精銳，的確被大將軍打光了。

這也是梁州一戰取勝的最大意義。

大量精銳若喪，不管敵人聚集來多少兵馬，漢軍都可以憑藉己方的精銳程度，在兵力不如敵軍的情況下，有可能打贏每一場野戰。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饒是方才還不支援貿然出營的鄧艾，這一刻也果斷的前往下方召集兵馬。

在劉封率三千漢軍出營後，漢營內的漢軍還有八千餘眾。

只不過作為防守一方，在不明確掌握魏軍人數的情況下，七千餘漢軍是不可能都出營的。

最後鄧艾在仔細權衡下，打算在營內留下三千漢軍守營，他將帶剩餘的五千漢軍出營支援劉封。

在劉封、丁奉、張嶷三人都不在大營內的情況下，論資排輩，鄧艾便是漢軍大營實際意義上的主將。

鄧艾召集漢軍的速度很快。

沒用多久之後，五千漢軍便在鄧艾的命令下集結，然後從開啟的營門處列陣朝著營外的戰場中走去。

由於兩軍交戰的戰場，距離漢軍大營不遠，距離魏軍大營卻有一段距離。

故而五千漢軍，先魏軍的援軍一步到達戰場之中。

五千漢軍的加入，極大程度上緩解了劉封與丁奉這一部漢軍的壓力。

漢軍是精銳不錯，可漢軍處於人數的劣勢也是事實。

這一點事實，讓漢軍的體力正在被快速消耗著。

畢竟一名漢軍，可能要面對兩名、乃至於三名以上的敵人。

可當五千生力軍加入後，戰場中兩軍的人數差距便沒那麼大。

在八千對一萬的情況下，漢軍的精銳優勢，便被髮揮的淋漓盡致。

五千漢軍在鄧艾的指揮下，朝著往劉封那部漢軍後方合圍的魏軍的背後殺去。

坐於戰馬上的張郃，亦早就發現了漢軍援軍出營的跡象。

故而在此之前，張郃又轉變指令，讓那部原本要從後方包抄漢軍的魏軍，就地結陣抵擋著鄧艾援軍的衝擊。

張郃的想法很簡單，那便是不讓劉封與鄧艾的兩部漢軍匯合。

只要能一直將兩部漢軍分割開來，那麼等萬餘魏軍趕到戰場後，戰場的優勢還是處於魏軍一方。

只是張郃又下意識地高估了淮南兵的戰力。

之前被張郃分出前去包圍劉封后方的魏軍人數大約在三千左右。

三千不善野戰的淮南軍對陣五千精銳無雙的梁州軍，又豈能攔得住他們呢？

特別是鄧艾的軍中，還有姜維這等猛將。

莫看姜維與馬超對陣時，幾乎被馬超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可那是馬超。

當今天下之中，無人敢說在武力上能穩勝馬超。

在馬超手上逃生，不是一種失敗，反而是一種榮耀。

畢竟姜維還在馬超的手下，支撐了不少回合，雖然有馬超沒下死手的原因，但這也從間接證明了姜維的武力，在當世也是不弱的。

姜維與鄧艾皆是擅長韜略之輩，張郃的意圖或許可欺瞞劉封，但卻瞞不住姜維與鄧艾。

既然知道張郃的意圖，那麼姜維自然不會讓張郃得逞。

不等鄧艾的命令，姜維便驅使著胯下的戰馬，手持長槍朝著還未穩固的魏軍陣型衝殺而去。

與姜維同行的，是那百餘一直跟他生死相隨的親兵死士。

姜維與上百死士如同化作一支散發著冷芒的利箭，朝著魏軍的陣型狠狠扎去。

在看到這一幕後，鄧艾都看得有些呆了。

姜維原來這麼虎的嗎？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鄧艾的呆滯又不禁加重了些。

姜維與上百死士，可不單單是有勇氣。

在逼近魏軍的陣型之後，姜維憑藉著高超的騎術左右騰挪，讓魏軍刺來的長槍無法阻擋他的前進。

而就在身前的魏軍進入他手中長槍的攻擊範圍後，姜維就立刻驅動著胯下的戰馬高高躍起，那一躍直接躍入了魏軍尚不嚴密的陣型之中。

當馬蹄落地引起一片塵埃之際，於濃厚的塵埃的中，幾點寒芒浮現，幾聲慘叫連連。

待塵埃漸漸散盡之時，兩軍就都見到了有幾名身材彪悍的魏軍在一柄長槍的橫掃下，重重地朝著後方騰空跌去。

幾名魏軍屍體的沉重落地，還砸倒了一批尚未反應過來的魏軍。

可魏軍未反應過來，不代表姜維也是如此。

只見姜維在橫掃擊斃幾名魏軍後，好似開啟了身上枷鎖的他，駕駛著在戰馬在魏軍的軍陣中左衝右突，他的每次衝鋒必有數名魏軍飛出，好似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這一幕，讓鄧艾不由得用手揉了揉眼睛，亦讓數千魏軍不受控制地，暗自吞了吞口水。

何為猛將？

能踏敵陣，亂眾軍者，便是也。

而當下姜維做的不就是這種事嗎？

在仔細揉了幾遍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後，鄧艾心中對姜維有了新的認識。

可還未等這種新的認識，在心中有著更多的發散時間，知道機不可失的鄧艾，便連忙指揮漢軍結陣不斷衝擊著魏軍的陣型。

兵不行，將又不行，魏軍的陣型在漢軍的衝擊下，越來越岌岌可危。

不過就在鄧艾率領的漢軍，即將突破身前魏軍的封鎖之時，由滿寵率領的上萬魏軍，終於來到了戰場之中。

張郃見援軍到來，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若說漢軍的驍勇與己方的拉胯，算是他沒預料到的第一件事的話，那麼姜維的勇猛，就是他沒預料到的第二件事。

劉封與丁奉的名聲，張郃都聽說過。

劉封當年未被幽閉前，就能挑殺數員魏將，氣的曹操跳腳要叫曹彰來跟他單挑。

至於丁奉更不比說，丁奉的勇武算不上頂尖，但他那不要命的打死，是個人見到都會怕。

正因為知道劉封與丁奉的本事，故而張郃親自領兵圍困這二人。

張郃自問他的指揮沒有問題。

可這突然冒出的一員年輕小將，是怎麼回事？

張郃甚至都不知道這名小將的名號。

能夠駕馬輕易突入步軍的陣型中，只有當世得一流猛將才能為之。

不然若步軍的陣型那麼好突破的話，這個兵種早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而現今當世的猛將，掰著手指頭數都數得過來，張郃也基本上都認識。

很明顯那些成名已久的猛將中，並不包括眼前這突然亮相的年輕漢將。

所以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看他的軍裝旗號，軍職不過一小小司馬。

現在漢軍都這麼強大了嗎？

將如此猛將，當做一司馬使喚。

一種難言的情緒在張郃的心中激盪，這種情緒引起了張郃心中的怒氣。

在今日這一戰前，張郃得到的情報是，此番守備街亭的漢將中，唯有劉封與丁奉算是有些名氣。

其他漢將大多平平無奇，無須太多在意。

甚至姜維的名字，都沒在情報上出現過。

故而張郃才會想著在今日，看能不能借助投石車策劃一場誘敵之計。

可結果呢？

這算平平無奇？

誘敵之計是如預想般的成功了。

但淮南軍戰力的拉胯，已經讓張郃有著深重的怨嘆。

現在漢軍中突然冒出的一名不知名的猛將，更直讓張郃心中有捶胸頓足之感。

好像很多事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真的要不是確認糜暘就在長安附近，張郃當下都覺得今日的這場戰，不是他設下的誘敵之計，而是糜暘將計就計所設下的了。

不過事已至此，怨憤哀嘆都是無用的，接下來的唯有力戰。

張郃立即讓滿寵率七千魏軍，率軍前去支援那部幾乎快要被姜維沖垮的魏軍。

而剩餘的三千魏軍，則被張郃歸入自己親自指揮，想著以優勢兵力，先圍殺劉封與丁奉的的這部漢軍。

在得到張郃的軍令後，滿寵毫不猶豫地率七千魏軍加入了另一處戰場。

可是剛剛到達戰場之中，滿寵又毫不猶豫地駕馬朝後退了幾步。

滿寵第一次地毫不猶豫，在於尚未看到姜維的勇猛。

滿寵第二次地毫不猶豫，在於被姜維的勇猛所嚇到。

滿寵覺得自己還是適合在後指揮為好。

在滿寵的指揮下，七千魏軍化作軍陣加入了與五千漢軍對戰的戰場中。

隨著七千魏軍的加入，這處戰場中魏軍岌岌可危的陣型，終於勉強被穩定住。

滿寵也知道張郃是讓他率軍拖住眼前這部漢軍的步伐，好讓他能率軍吃下劉封與丁奉那部漢軍。

而一旦劉封與丁奉那部漢軍成功被張郃率軍解決，那麼剩餘的漢軍便不足為患了。

劉封到底是街亭的漢軍主將。

只是他欲避，但姜維卻不允許呀。

在七千魏軍加入戰場之前，姜維已經駕馬跳出了魏軍的陣型之中。

不過姜維卻不是要如滿寵一般，想著避敵鋒芒。

姜維是轉換了心中的攻擊目標。

姜維心中新的攻擊目標，正是滿寵。

看著滿寵那滿頭的白髮，看著滿寵那不斷揮舞令旗指揮的雙手，身上滿是血汙的姜維眼睛一亮。

有句話叫做，擒賊先擒王！

姜維是個膽子奇大，敢作敢為的人。

當擒賊先擒王的想法在心中浮現後，姜維當下便驅動著胯下的駿馬，帶領著身邊的近百死士，朝著滿寵的所在直接衝殺而去。

而姜維的舉動，一下子就被滿寵所察覺到。

看到那位渾身浴血的年輕猛將，正在不管不顧地朝著自己衝殺而來，滿寵的眼神有些恍惚。

這廝，與那糜暘好像呀！

一樣的不尊老，一樣的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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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