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一片祥和,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趴在案桌上的燕如初緩緩醒了過來。

他睜開雙眸,面前是堆疊如山的奏摺,他不禁有些愣神,又抬頭看向了門口。

門關的嚴嚴實實,不曾有過半點縫隙。

這宮殿之中尤為安靜,周圍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是夢嗎……”

燕如初有些恍惚,他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咯吱。”

開啟門看了一眼,只見那殿前唯有落葉數片,宮中一如往日一般寂靜。

燕如初長嘆了一聲,卻是忽的頓了一下。

只見那地上,正躺著一枚玉佩。

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間。

那是他隨身帶著的玉佩。

為何落在了這裡?

燕如初猛然間反應了過來,他俯下身去,將那玉佩拿了起來。

在那夢中,自己似乎就是跪在這裡。

“不是夢……”

燕如初口中呢喃道:“竟不是夢!”

他的手臂顫抖了起來,隨即便像是發了瘋一般衝了出去。

宮中的巡衛見此一幕,上前問道:“殿下,殿下,何事如此慌張?”

燕如初就要開口,卻是忽的冷靜了下來。

他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玉佩。

“沒什麼……”

燕如初長嘆了一聲,似是失了神一般,走了回去。

巡衛見殿下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愣了一下,但卻也沒多想,便繼續往前巡視。

燕如初回到了那殿中的案桌前。

他握著那塊玉佩,口中呢喃道:“再念已是枉然……”

這偌大的殿中,唯餘幾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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絃樂跟著陳長生朝著皇宮外走去。

而當她就要走過那扇門的時候,絃樂卻是停下了步子。

陳長生回頭問道:“怎麼了?”

絃樂看向面前的先生,說道:“先生,城隍大人不讓我走出皇宮。”

能留她在凡世,已然是開恩了。

絃樂望著那外面的光景,眼中不禁流露出期盼的神色,她從未走出過皇宮,就算如今已是魂魄,依舊不曾踏出這宮牆半步。

陳長生見她眼中期盼,問道:“想出去瞧瞧嗎?”

絃樂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然是想的,但又怕先生麻煩。

陳長生心中明瞭,隨後抬起雙指,道了一句。

“請上京府城隍來見。”

敕令即出,便見一道白煙自面前升起。

上京府城隍面露驚駭,他原是在城隍廟裡待著,一眨眼間竟就來了這裡。

當他見到面前之人時,猛然間反應了過來。

“上京府城隍李善業見過上仙。”

陳長生拱手道:“陳某請城隍大人前來是有一事相商。”

城隍汗顏,說是請,倒不如說是綁,他甚至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總之面前這位,定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上仙請講。”城隍低著頭恭敬道。

陳長生與城隍說明一翻前因後果之後,城隍便將目光轉向了他身後站著絃樂。

城隍大人隨即笑道:“既是上仙開口,小神自然是答應的。”

陳長生拱手道:“陳某便替絃樂謝過城隍大人了。”

“上仙言重了,小神如何稱得上大人呢,呵呵……”

城隍乾笑了兩聲,隨即便問道:“那個,上仙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別的事了。”

“那,小神如今可以走了嗎?”

“自是可以。”

城隍聽後鬆了口氣,道了一句後便化作一縷白煙消散在了原地。

陳長生見城隍跑的飛快,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後方的絃樂說道:“城隍大人似乎有些怕先生啊。”

陳長生打了個哈哈,說道:“興許事務繁忙,著急著就先走了。”

“是嗎?”

絃樂眨了眨眼,她覺得先生是哄她的,城隍大人就是有些怕先生。

“應當是的。”

陳長生轉頭看向她,說道:“城隍也應允了,如今你也可以出來了。”

絃樂回過神來,她如今就站在那宮門下的陰影中,面前則是那一縷映照在地上的陽光。

無論生前還是如今,邁出這道門都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絃樂似是試探一般邁開步子。

直至如今,她都有些恍惚。

她卻又忽的看向了那青衫先生,眼中有些許無助。

“怎麼了?”陳長生問道。

絃樂抿了抿唇,她依舊有些不可置信,問道:“我,真的可以出來嗎?”

陳長生聽後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可以。”

這高聳的宮牆就立在眼前,裡面的人想盡辦法,卻怎麼也走不出這道門。

絃樂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邁開步子。

只是這一步,她便想了數十年。

當那步子落地,絃樂不禁又恍惚了起來。

她回頭看向那幽深的宮門。

若是放在兒時,她定是會朝那身後放肆的喊上一聲‘我出來了’。

但到了如今,她便只有一抹笑意回敬給身後的朱牆深宮。

她走出了這裡。

走出了這座折磨了她十八年的皇宮!

絃樂忽的鼻子一酸,有些想哭,可她卻又忍了下來。

她閉上了雙眸,回過了頭來。

“先生大恩,絃樂當銘記於心。”

陳長生看著她,目光忽的又轉向了這座宮牆。

心中不禁想著。

只是這一步,便算是大恩嗎?

……

絃樂沒有再回頭看。

走出皇城,那喧鬧之聲傳入耳中。

絃樂見到了那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見到了這凡間的喧囂,是那般熱鬧,是那般讓人覺得心中暢快。

外面的光景逐漸從她眼前掠過,一分一毫,她都捨不得錯過。

當她見到這街道來往的行人時,眼中又不禁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她就希望像他們一般,似一個平常人一般活著,而不是那個被困在泥潭裡的絃樂公主。

“好熱鬧啊……”

絃樂長嘆了一聲,眼中微微泛紅。

陳長生說道:“熱鬧便熱鬧,怎的還紅了眸子?”

絃樂眨了眨眼,沒有哭出來,隨即笑著解釋道:“絃樂只是忽然間明白‘熱鬧’二字,覺得高興而已。”

陳長生沉默下來。

他望著面前的街道,說道:“那就多看看。”

“嗯。”

絃樂點了點頭,臉上逐漸浮現出笑意。

她覺得自己或許有些蠢了,明明曾經經歷過這樣多的辛酸,但當如今看到這一眼後,好似將曾經的所有都給忘記了。

陳長生帶著她去了茶樓。

讓她親耳聽了聽那大聖的故事,那是她自己寫出來的故事。

絃樂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這麼靜靜的聽著,她時而發笑,時而又顯得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不過總歸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