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花了些日子琢磨這陣法。

雖然說墨玉說的簡單,但真要從頭開始學的話也是不容易的。

雲上府本就在天上,尤為安靜,陳長生也因此沒有受到外界的干擾,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上面。

三日之間,已經初見成效。

在不用敕令的情況下,如今的陳長生已經能夠透過陣旗構建出一個小型的聚靈陣了。

做到這種程度,陳長生便也就沒再往下研究了。

等自己死了,有的是時間琢磨。

還是緊要的事要緊,不能浪費這些來之不易的日子。

陳長生在雲山府中尋了一顆樹,將禁錮了邪祟的花朵都放在了樹上。

滿月自然也留在了這裡。

她要幫陳長生看著,順便‘打理’這些花,她倒是沒什麼怨言,在陳長生這,她也佔了不少便宜。

“你是不是又要走?”滿月問道。

陳長生道:“花不夠。”

滿月看著陳長生,說道:“你也不要太過執著於這件事,幽冥之府不是說成便能成的。”

“陳某心中有數。”

滿月見勸不住,便也不多說了。

陳長生在雲上府外又佈下了一個殺陣,倒是廢了他一些心思,第一遍的時候還出錯了,毀壞了兩個陣旗。

墨玉就有些不樂意了,說道:“我這可沒有陣旗了,你要再用的話,就只有去修仙界買些,有專門賣陣旗的地方。”

“原來這陣旗還是個消耗品……”

“算是吧,其實製作起來不難,就是有些費時費力,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外面買,符籙也是這麼個道理。”

“多謝告知。”

“……”

墨淵看了他一眼,這句多謝,不知道聽到多少次了,都不見來點實質的。

狸花貓從墨玉身後探出頭來,問道:“陳好人,你是不是要出去玩?”

陳長生點頭道:“若真是出去的玩就好了。”

狸花貓蹦蹦躂躂的,說道:“帶上我一起。”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狸花會摔死。”

“!”

狸花貓驚了一下,說道:“我哪有這麼弱?我好歹也是妖啊。”

“等你什麼時候有墨玉厲害,陳某就帶你出去玩。”

“哦哦……”

狸花貓細想了想,挑眉道:“你是不是不想帶狸花出去玩啊?”

“哪裡的話。”陳長生說道。

狸花貓輕哼一聲,說道:“狸花不出去了,狸花要在這裡陪著墨玉。”

陳長生點頭一笑,隨即道了一句:“過些日子陳某再回來,勞煩你們幫忙看著雲上府。”

墨玉擺了擺手,繼續睡覺。

狸花卻好像沒聽到似的,又去追蟲子去了。

陳長生無奈一笑,想著下次還是跟滿月姑娘說為好。

離開了雲上府後,陳長生便一頭扎進了這片修仙界中。

他接下來可有的忙了。

哪裡有邪祟的身影,他就要往哪裡跑。

總歸是不得消停了。

………

對於陳長生而言,活著歲月其實並不是那樣容易淡漠的,大概只是因為死的歲月太多了,才讓他有了這樣的錯覺。

可是,在認識陳長生的人看來,一個又一個三年過去,好似就知道先生的彈指一揮間。

青山城又是一年槐序。

眼下青山入當年一般長綠不止,一如當年一般,平靜,祥和。

唐記茶樓裡依舊是人聲鼎沸。

曹先生講的故事越發精彩了起來,也是得益於金三爺寄回來的一個又一個故事。

幾年歲月下,金三爺的文筆也好了許多,越發像有了大家先生的色彩,筆下的故事卻也越發讓人嘖嘖稱奇。

但曹先生卻是愈發擔心了起來,因為金三爺筆下的故事越發兇險起來了,再加上如今都沒有了開篇準確的時日,他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曹發希望自己不會收到金三爺寄回來的信,更害怕永遠都收不到金三爺的信了。

轉眼幾年,莊掌櫃頭髮全都白了,身子骨也一年不如一年了,算賬的頻率也少了許多,最近好似也在找人接班了。

在茶樓的後面,正有一位穿著淡青長裙的女子聽著曹先生說書,則位女子便是唐記茶樓的東家。

莊掌櫃候在一旁,也靜靜的聽著。

“吱……”

外面傳來了知了的聲音。

芸香愣了一下,忽的呢喃了一聲:“又是一年槐序……”

芸香身旁的知書回,問道:“小姐可是覺得熱了?知書給小姐扇扇?”

芸香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她的目光看向莊掌櫃,問道:“莊掌櫃。”

“小姐。”莊掌櫃恭敬喚了一聲。

芸香舒了口氣,開口道:“當年那位陳先生都講過一些什麼故事?”

莊掌櫃隨即便說起了那些曲目,說道:“之前小姐聽曹先生說過幾出的,如今曹先生正在說的,也是先生當年頭一次上臺講的那一篇《胭脂》。”

歷年來都是如此,到了某個日子,曹發便會在那一日講上一篇《胭脂》,對於茶樓的聽客而言,這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故事了。

“是老故事了吧?”

“正是,不過卻是曹先生感念陳先生的恩情,所以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講上一篇胭脂,因為這是陳先生頭一次上臺講的故事。”

芸香頓了一下,問道:“當年的今天陳先生正好上了臺?”

莊掌櫃點了點頭。

芸香回過神來,道了一句:“惦記先生的人挺多的……”

莊掌櫃好像不太明白,於是便沒有接話。

芸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不再如當年一般水潤的手指,不由得長嘆了一聲。

如今她已經說不上是長大了,而是真正的老起來了。

也不知道等陳先生回來的時候還會不會認得她,人生短暫,芸香也清楚自己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若是有什麼意外或是變故,興許便再也見不到了……

此番不是三年,也不是七八年,而是十餘年甚至是二十年……

芸香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些乏累,坐在那椅子上閉上了雙眸,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心中想著。

這青山城裡,曹先生在惦記你,平安如意也在惦記裡,桃園還有一位姑娘也還記得你,還有那斜對門的小院……

怎麼就狠得下心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