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起來陳長生上街去吃了碗麵。

說起來,這面的滋味當真不錯,與前世吃到的幾乎一般無二。

百香面鋪的掌櫃是王大夫的兒子,面鋪裡忙活著的是夫妻兩口,據說是王掌櫃開面館生意好起來之後找的媳婦,能吃苦,待他也不錯。

陳長生來的時候麵館里人還不多。

掌櫃也得了個閒空,見了陳長生後便問了一句。

“客人是青山城人嗎?”

陳長生想了一下,答道:“算半個青山城人。”

“半個?”

“嗯,前半生在別的地方,後半生打算在這待著,嗯…也說不準,或許之後還會走。”

王掌櫃聽後愣了,他隨即明白了過來,這位食客恐怕是孑然一身的,這樣的事也不好再往下問了。

王掌櫃道:“客人之前嘗過我家鋪子的面嗎?”

陳長生道:“三年前嘗過,那時候還沒如今滋味這般好。”

“三年前?”

王掌櫃愣了愣。

一旁的妻子道:“三年前面鋪子還沒開的吧。”

王掌櫃道:“是啊。”

陳長生笑道:“那時是令尊請陳某吃的。”

王掌櫃聽陳長生自稱為陳某,又聽他提起了父親,頓時便反應了過來。

王掌櫃道:“您是…您是那位茶樓的說書的陳先生?”

“王大夫跟掌櫃提過陳某嗎?”陳長生問道。

王掌櫃坐了下來,說道:“提過,提過,家父說了,若是沒有陳先生,或許就沒有這家面鋪子了,更沒有青山城的第三絕。”

說著,他便喚妻子道:“再去給先生撈幾塊肉來,要大塊的,帶肥膘的!”

“不必麻煩,不必麻煩。”陳長生攔住了他,說道:“陳某吃這些就飽了,吃不下多的了。”

“不礙事不礙事,我讓夫人包好,給陳先生帶回去。”

“對了,陳先生現在還住在船風巷子嗎?”

“是在那。”

王掌櫃又道:“我爹他此前好像是給先生留了書信的,在我舅父那裡,就是原先的醫館,不知先生可收到了?”

“收到了。”

陳長生點頭道。

那封問他安好的書信,他一直都收的好好的。

王掌櫃點頭道:“好就好,那就好。”

趁著這會閒工夫,兩個人便聊了起來。

王掌櫃跟陳長生說起了他父親的平生。

王大夫年輕時是在醫館做藥童的,跟著大夫學了一些,偶爾自己看了一些醫書,才學了些半斤八兩的醫術,但其實並不到家。

本以為會就這麼一直學下去,可戰亂亡國波及到了青山城,青山城處於中心之處,難免危難。

王大夫僥倖活了下來,但是醫館卻再也沒開過了。

後來等戰亂平息過後,他便在船風巷子開了一間藥房,主要還是抓藥,極少給人看病,因為他知道自己醫術並不到家。

陳長生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在王大夫已故過後,才慢慢了解到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平生又經歷了什麼。

其實說來,應當是沒有這麼熟的。

可僅是半月,卻讓人這般珍重,臨終之時,甚至還為其留下了書信。

陳長生看到書信的時候,也是恍惚的。

王掌櫃嘆了口氣,說道:“我爹他這一輩子其實也算過的不錯,至少沒遭過什麼太大的罪,我也是跟著享了福。”

“往後會過的越來越好的。”陳長生道。

“借先生吉言。”

聊不了幾句,便有人來吃麵了。

王掌櫃只得先去忙,陳長生吃了面便打算結賬離去。

王掌櫃的妻子卻沒收他的錢。

甚至還拿了個裝滿滷肉的碗,硬塞給了陳長生。

陳長生沒辦法推脫,便接到了手裡。

但那面錢,他卻是硬要結的。

不能佔太大的便宜。

王掌櫃的妻子拗不過,便只得收下那幾文面錢。

陳長生端著那碗肉回了院裡。

平安守在門口,見陳叔叔回來了便迎了上去。

“陳叔叔端了什麼,好香啊!”

陳長生道:“滷肉,一會嚐嚐。”

“好!”

“如意呢?”

“阿姐她跟著孃親去井邊洗衣裳了,平安也想去,但是阿孃說這是女子做的活兒,不讓我去。”

陳長生聽後笑了笑,說道:“平安長大了是要當家的。”

“什麼是當家?”

“沒什麼,進去吧。”

陳長生開了門進了院子。

平安走到了正堂裡拿起了那柄木劍練了起來。

他如今還沒有到入學的年紀。

再者說,其實許多東西他三歲的時候就會了,如今就是一門心思的想練劍。

大抵是為了能打的過阿姐。

陳長生進了廚房,說起來,自他回來過後便沒用過廚房。

定睛一看,那廚房裡的菜刀都已經是鏽跡斑斑了。

陳長生無奈一嘆,見有磨刀石,便打算磨一磨刀。

可一看水缸,裡面卻又是空的。

他不禁搖了搖頭,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可憐。

果然啊,許多事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缺了些東西。

沒辦法切肉了,陳長生便只得掰開一塊給了平安。

這樣吃起來是過癮,但是在陳長生看來,切成片的要香許多。

“好香!”

平安不在乎這些,他吃的津津有味。

就算是年頭好了,也不經常能吃上肉,更別說這樣好的肉。

平安吃的滿嘴是油,問道:“陳叔叔,平安練這個還要練多久?”

陳長生道:“還差的遠呢,等陳某下次回來,應當就差不多了。”

“啊?”

平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道:“陳叔叔還要走?”

陳長生想起了袖中的《往生經》,他頓了一下,說道:“也不一定……”

這《往生經》到底能不能躲過詛咒,他如今也還沒底,只有等魂火快滅的時候試過才知道。

平安眨眼道:“陳叔叔為什麼要走呢?”

“你陳叔叔我也不想走。”

陳長生笑道:“但是沒有辦法,這是我的宿命。”

平安嚥下了嘴裡的肉,愣愣的望著陳叔叔。

顯然,他並不明白什麼叫做宿命。

吃了肉的平安拿衣袖擦了擦嘴,休息了一下後便練起了劍。

轉眼幾日,平安的劍越發順手了起來。

雖說還是差的有些遠,但是比起許多人來說,已經很好很好了。

在劍術方面,平安還是很有天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