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那些個霸佔一方的王爺是真不把人當人,後來起了叛亂,強力鎮壓之後才知道百姓的反撲是多麼的厲害,如今就好一些了,但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進城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那城門口一進來就有好多個乞討的,有的早就死在路邊了,都臭了,也沒人去打理,也沒人管。”

“而且,好多個冤死或者遭遇無妄之災的,官府也不管,亂的一團糟,想活著都難。”

陳長生頓了頓,說道:“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了嗎。”

“可不是嗎……”

隆中正嘆了口氣,說道:“咱們這兒之前本來就是西北少有管束之地,如今就更是亂了,現在那四位王爺跟朝堂鬥來鬥去,誰都想當皇帝,咱們這兒歸康王管,之前城裡的男丁全都被抓去徵兵了,我也是塞了不少銀子才逃過一劫。”

“現在這情況,也就魏王那邊百姓好過一些,魏王善待百姓注重民生,故而吸納了另外幾位王爺封地下的百姓,憑藉著人口優勢,站穩了腳跟,好多人都奔赴千百里地前去魏王封地,其他的,也是往京城跑。”

“當然這也要看運氣,有的人走到半路說不定就被強抓去徵兵了,婦孺老弱更不用說,老人走不了多遠,孩童更是,至於婦人…唉……”

許多事情都已經變得身不由己了。

在某段時間裡,想要活命都成了奢侈。

隆中正無奈一笑,說道:“你看我這種,腿腳也不好,現在身上連盤纏都沒有多少,勉強能吃口飯都不錯了,我倒是想去魏王那邊躲躲難,但根本不允許。”

陳長生看向他,問道:“那以後怎麼辦,我感覺下次徵兵說不定他們還會為難你。”

“下次,那就下次再說唄……”

隆中正嘆了口氣,說道:“要是真逃不過,那就只能說命數如此,我只能認,難不成還有別的法子嗎。”

“你這腿腳也不太好使。”

“誰知道呢……”

隆中正嘆了口氣,興許是不吐不快吧,話也不免多了些。

陳長生拍了拍他,說道:“不聊這些了,走吧, 陳某請你喝酒。”

隆中正擺了擺手,說道:“別別別,外頭那些個大爺要是看到我們二人,不知要怎麼為難我們呢。”

“他們跟你有仇?”

“沒仇。”隆中正道:“這年頭不管是搶你還是殺你,那裡需要什麼藉口啊。”

陳長生聽後沉默下來,說道:“陳某去買些酒來吧。”

隆中正直起身子,問道:“這酒你是不喝不行?”

“想喝了。”

“在我看來你還是少去冒這個風險。”

“陳某從水盡城一直走到這裡。”陳長生停了停說道:“一個人走過來的。”

隆中正聽後頓了一下,說道:“你本事這麼大?”

“不用擔心就是了。”

說著陳長生便轉身往外出去,說道:“陳某一會會帶著酒回來。”

隆中正起身看去,隨即便見陳長生開啟門走了出去。

他走到門口望了一眼,思索著這人到底是哪來的。

在這西北之地,但不管是衣著還是面容都是這般乾淨,這完全不合常理。

陳長生腳尖輕點上了房頂。

踩著屋瓦往前躍去,當然,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也行,但陳長生卻不樂意被那些人惹了興致。

一路往前,西銘城大大小小的酒樓店鋪在這個時候都已經關了門了,天黑就關,可見是有多亂。

陳長生有些擔心買不到酒。

但許久之後,在一個巷子口處,他看到了一家還在開業的酒肆。

酒肆裡燈火通明。

時不時還有喝酒划拳的聲音傳來。

這裡的熱鬧與別處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這個酒肆,有些不太一樣。

陳長生來到那酒肆門口,往一旁看了一眼。

酒肆沒有招牌,連名字都沒寫一個。

透著奇怪。

他看向酒肆裡,各桌上都有人在,幾乎是已經坐滿了。

夥計招呼著上酒上菜,有時候還會與眾多客人們喝上一杯,笑著奉承幾句後便又去忙別的事情。

陳長生又看向了那些喝酒的人,不禁嘀咕道:“江湖人……”

他也算是明白了過來。

這裡,大概是西銘城的江湖人的開的酒肆。

陳長生邁步走了進去。

“喲,來新客了!”

“掌櫃的,掌櫃的,來新客了,還不快去迎接,哈哈哈。”

陳長生一進門就聽到了喊聲。

那坐著的掌櫃見眾人起鬨,一筷子就扔了過去,說道:“吵個屁啊吵,一會那些個官兵又得來鬧,都消停點。”

“哈哈哈……”

眾人歡鬧著,完全不在意掌櫃的謾罵。

當陳長生的目光看向那位掌櫃,卻是忽的頓了一下。

而那位掌櫃看清陳長生的面容時,也是一愣。

“杜阿孃?”陳長生喚了一聲,似乎是在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

當陳長生這樣道聲音傳出,酒肆裡慢慢的卻是安靜了下來。

“杜阿孃?”

“他在喊掌櫃的?”

杜阿孃看著面前的陳長生,她恍然道:“好久不見,前輩。”

隨著杜阿孃應了這一聲。

酒肆裡頓時就鬨鬧了起來。

“掌櫃的姓杜啊!”

眾人這才恍然,他們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了,還是頭一次知曉這位掌櫃的姓氏,唯一知道的只是,這位掌櫃很是厲害,西銘城少有人會為難他。

而這間酒肆也是留給他們的唯一淨土。

“鬧個屁啊!再吵老孃給你們嘴撕爛!喝你們的酒!一天沒屁事做了!”

杜阿孃罵了一句,隨後便走上前來。

“咱們出去說,這些混球鬧挺的很。”

“嗷喲,嗷喲,不會是掌櫃的老情人吧!”

“不會真是吧!”

“掌櫃的,掌櫃的!”

眾人又起鬨了。

杜阿孃再度給他們罵了回去。

她帶著陳長生出了門,這才清淨了些許。

她舒了口氣,看向陳長生道:“前輩。”

陳長生看了她一眼,說道:“看樣子你後來是入了仙道。”

杜阿孃點了點頭,說道:“機緣巧合而已。”

陳長生點頭笑道:“能再碰見故人真好。”

杜阿孃愣了一下,說道:“前輩還是個念舊的人?”

“當然。”陳長生點頭道:“一輩子就只能遇到這麼些個人,能再度相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