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青山城的人而言,陳長生這個名字應該是陌生的,就算有知道的,大概也只知道陳先生,或者是陳酒茶,夥計就算回去問了,大概也不見得有人會想起。

不過這也是人生常事了,一個人在記憶裡本就存在不了多久。

百香面很好吃。

有此一點,就足夠了。

陽春吃了兩碗百香面,總算是填飽了肚子。

陳長生便問她,“打算在哪落腳?陳某見這中治城就挺不錯的,或者說,你跟陳某再走一段路,青山城有熟人在,陳某也能幫幫你。”

到底還是說起了這個問題。

陽春抬起頭看向陳長生,她張了張口,若是非要說的話,她當然覺得青山城更好。

但這一路上,卻已經麻煩老爺很多了。

陽春猶豫了片刻後道:“就在中治城吧。”

陳長生聽後點了點頭,隨即道:“那就走吧。”

陽春聽後問道:“我們去哪,老爺?”

陳長生說道:“去看看有沒有人能幫上忙。”

在城中晃盪了一會兒,又問了問路後,陳長生在一家商行門面前停了下來。

陽春抬頭望去,見那商行名唐。

“老爺,這個我知道。”陽春說道:“在我們那兒也有唐家的商行,之前還給府上送過東西。”

“是嗎?”

“老爺在這裡有熟人?”

“算是有吧。”

中治城的商行掌櫃姓錚,當陳長生進門之後,掌櫃的猛然間就想起了什麼。

那幅畫像是每一位掌櫃在出府之前都要記的清清楚楚的,如今人至眼前,又怎會想不起來。

掌櫃的認出陳長生後便又詢問了一翻,問其名諱,又問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如此方才確定了眼前之人的確是陳先生。

掌櫃大喜過望,連忙命人款待,但卻被陳長生拒絕道。

“倒是不必這樣麻煩,陳某隨後就走了,此次前來,是有事想請掌櫃幫忙。”

錚掌櫃聽後道:“陳先生請講,在下定然竭盡全力。”

陳長生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陳某一路走來,結識了這位陽春姑娘,如今她需在城中落腳,可否……”

大概的意思就是想請掌櫃幫個忙,介紹個活兒什麼的。

陽春有些不好意思。

錚掌櫃聽後道:“這算什麼事,先生大可放心。”

陳長生拱手道:“那就多謝錚掌櫃了。”

“先生客氣了,客氣了……”

隨後掌櫃又問了陽春一些問題。

“陽春姑娘人得字嗎?”

陽春聽後道:“認得一些。”

“寫的來嗎?”

“還,還行,之前幫人寫過書信。”

陽春作為府上小姐的貼身丫鬟,讀書認字自然也是學了一些的,就算是沒人教,跟著小姐那麼久,多少也認得了一些。

“那正好。”掌櫃笑道:“商行正缺一位記事的,不妨試試?”

陽春聽後愣了一下,說道:“我,我能行嗎?”

“不是什麼難事。”

唐氏商行有記事一職,其職責就是記錄今日發生的事情,比如談成了什麼生意,又或者遇到了哪位大人,講這些一一記下,每月這些記下的事情都會交給上頭的掌櫃查閱。

陳長生卻是忽的開口道:“這記事一職……”

錚掌櫃道:“不瞞先生,在下想讓陽春姑娘去做記事一職,也是有所私心的。”

陳長生聽後頓了一下,問道:“掌櫃不妨明說。”

錚掌櫃嘆了口氣,說道:“不敢瞞先生,在下身為掌櫃,月錢與所提酬勞不少,但如今恰逢困境,所以就……”

“但記事一職,卻是上頭掌櫃或是東家親點,先前的記事年歲已高,便回鄉養老了,若是等上頭掌櫃或是東家再派遣下來,在下之事,也必將暴露,不過若是有陳先生之名的話,陽春姑娘這記事之職應是板上釘釘了,所以就想請陽春姑娘上任過後,幫在下這麼一個小忙。”

陳長生聽後道:“冒昧問一下,是何種困境?”

掌櫃無奈嘆了口氣說道:“是犬子紈絝,在酒樓吃罪了酒不慎得罪了某位軍爺,在下為人父,卻也不能眼瞧著兒子遭難,此番也是無奈之舉……”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理解,只是陳某也希望掌櫃答應我一個條件,若是往後被查出來了,掌櫃要將這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而不牽連陽春姑娘,如此可好?”

錚掌櫃點頭道:“理應如此。”

陳長生說道:“當然,陳某說的也不算,得看她自己怎麼覺得。”

掌櫃看向陽春,問道:“那…陽春姑娘意下如何?”

“我……”

陽春有些猶豫,她看老爺,想問老爺是什麼意思。

陳長生道:“全看你自己。”

陽春思索了片刻後,說道:“那,那就,可以吧。”

掌櫃也好似鬆了口氣一般,說道:“多謝陽春姑娘,多謝先生,還請二位受我一拜。”

說著,他便起身,就要跪地磕頭。

陳長生連忙將其拉起,說道:“這一拜便免了,此番也是請掌櫃的幫忙,又怎有如此之理呢。”

錚掌櫃感激涕零,說道:“此番不僅是救了在下,也是救了犬子,當受這一拜。”

最終陳長生也沒有攔得住他,拜了下去。

自此之後,陽春就留在了中治城做了這唐氏商行的記事。

快要入夜的時候,陽春來送陳中生出城。

陽春有些擔憂道:“老爺,不然明日再出城吧,夜裡趕路兇險。”

陳長生說道:“山匪窩裡陳某都能來去自如,夜路自然也走得,不必擔心就是。”

陽春抿了抿唇,其實更是的多捨不得。

陳長生道:“在錚掌櫃這要好好做事,這記事一職,非比尋常,這次幫他過後,若再有下次,切記莫要留有情面。”

陽春將陳長生話記在心裡,她點頭答應道:“老爺,陽春記下了。”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後道:“回去吧,陳某也要出城了。”

陽春回過神來,她木訥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老爺要一路平安。”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自當如此。”

落日的餘暉落進城門裡。

陽春望著老爺從那城下的隱約之中走向日暮的光亮之中。

瞧著那光耀之下的輪廓。

她覺得老爺真的是極了。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分別的時候想到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