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娘近年來都挺忙的,襄王平了青山城的叛軍之後,被收繳的土地按照當初記錄在冊的盡數歸還給了原有的人家。

王三孃家原有三塊田,是已故的夫君留下的,兩年前田地歸來後,她便忙活起了農桑,也是因此才讓這個家能一直持續下去。

稻種已經長的有了模樣,而如今天熱起來,正是要下心思的時候,王三娘不免要多費些心力。

她原是打算拖藥房的呂掌櫃照顧一下, 但如今陳大哥回來,再加上如意和平安也親近陳大哥,便拖陳長生照顧。

陳長生答應了下來,他心裡很敬佩王三娘,一介女子能在亂世將這兩個孩子拉扯大是很不容易的事,但她卻做到了。

而且他也很喜歡平安跟如意。

平安每日一早就會來練劍,練一個時辰休息一個時辰。

陳長生在平安體內多留了一道法力,藉此來韻養他的筋骨,這樣一來昨日的痠疼便不會一直持續到今日。

如意也有事做。

陳長生見她今早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繡繃,上面固定著一塊絲布。

“如意是在學女工?”陳長生問道。

如意點了點頭,說道:“孃親說,把這個學好了就可以去繡坊裡當繡娘,可以貼補些家用。”

“繡娘啊……”

陳長生頓了一下,說道:“可是如意不是才八歲嗎?”

如意眨眼道:“再有兩年就十歲了。”

“十歲就能進繡坊了嗎?”

“是啊。”

陳長生愣了愣,他心想好像是這樣的,在這樣的時代之下,許多姑娘甚至十二三四歲便出嫁了。

十歲去做繡娘,好像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陳長生便問道:“如意真的明白做繡娘是為了什麼嗎?”

“貼補家用?”

“為什麼又要貼補家用呢?”

如意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

與陳長生料想的一般,如意知道的東西並不多,畢竟一個八歲的孩子又懂什麼呢。

“那如意想做繡娘嗎?”陳長生問道。

如意再度搖頭道:“也不知道……”

她只是聽孃親這樣說,便學了。

如意隨即又道:“孃親也不是說非讓我當繡娘,只是讓我學個本事在身上,雖然如意也不懂為什麼要學這些,但孃親說的準是沒錯。”

“這倒是。”陳長生點頭道。

在許多事上,王三娘還是很開明的。

興許也是想著自己吃過的苦。不要平安跟如意也跟著吃一遍。

“如意加油。”陳長生道。

“嗯!”

如意受了鼓舞,可隨即卻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不跟陳叔叔說話了。”

“嗯?”

陳長生瞧了她一眼,不知道如意又在想什麼東西。

小孩子的心思,最難懂了。

如意拿著針線在那細布上繡著,那一絲不苟的模樣倒不像是她了。

繡了沒多久。

如意瞧了一眼陳叔叔,又瞧了一眼練劍的平安。

見他們目光都不在。

如意便悄悄將手伸進了兜裡,摸出了一根瓜條塞進了嘴裡。

香甜的滋味在嘴裡散開,如意眼睛都眯了起來,隨即便更認真的練起了刺繡。

陳長生閒坐在院裡,多的事便只是指導平安練劍,其次就是跟如意拌嘴。

正午時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陳長生看向了門口,隨即起身去開門。

當門一開啟,陳長生低頭看去。

卻見那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紅群的小姑娘站在門口,面龐紅紅的,一身酒氣。

迷迷糊糊的魚紅錦頭都不抬一下。

“嚯多了,嚯多了……”

說著魚紅錦打了個酒嗝,隨即便跌跌撞撞的進了門。

陳長生按住了她的頭,問道:“你是不是走錯了?”

“誒?”

魚紅錦抬起頭看了一眼。

“呀!!”

“姓陳的!你怎麼在這!”

魚紅錦迷糊著,說著:“我一定是喝多了……”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抬起了頭。

好像確實不像是自家大門。

院裡的如意和平安都看著魚紅錦。

如意開口道:“紅錦,你又去喝酒了!一會芸姐姐又要打你了!”

如意的聲音忽然讓魚紅錦清醒了過來。

魚紅錦晃了晃腦袋,虛著眼睛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唸叨了一句:“你是如意?”

她又看向平安。

頓時皺起了眉頭。

魚紅錦好像發現這不是夢,這一切都好真實。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陳長生身上,然後又看向如意,這樣來回看著。

片刻後似乎是反應了過來,頓時愣在了原地。

“啊……”

魚紅錦露出了尷尬的笑容,說道:“走錯門了,走錯門了……”

說著她就往外退,頭都不敢回一下。

一直跑回了自家院子,她才鬆了口氣。

“呼呼呼……”

魚紅錦大口喘著粗氣,攜開門縫看了一眼對門,見對面的門已經關了,她這才舒了口氣。

“小小姐,你又喝酒了。”

丫鬟叉著腰看著魚紅錦。

魚紅錦看向丫鬟道:“知書可不能瞎說,我明明沒喝酒,沒喝!”

知書看著她道:“小姐就在樓上,小小姐就等著捱打吧!”

“咳咳……”

魚紅錦咳嗽了一聲,隨即道:“我一會再回來,一會回來。”

她正要走,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事,跑到知書旁邊,小聲說道:“紅錦知道知書最好了,一定不會告訴芸姐姐的對吧,一會我給知書帶好吃的。”

“噓!”

魚紅錦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即便溜出了門去。

知書無奈一笑,心道小小姐還真是小孩子。

………

小院裡陳長生問了問如意。

陳長生問道:“你們認識對門的那戶人家?”

如意點頭道:“紅錦是開春的時候搬到這裡來的,經常和我們一起玩,之前的時候如意還錯把芸姐姐當做是紅錦的孃親了。”

“開春就來了嗎……”陳長生嘀咕了一聲。

如意點頭道:“我聽紅錦說芸姐姐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她頓了一下,問道:“陳叔叔,大戶人家的小姐有什麼不一樣嗎?”

陳長生問道:“如意不是認識那位芸姐姐嗎?”

“說的話少。”如意說道。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大戶人家的小姐…如意覺得呢?”

“如意在問陳叔叔。”

陳長生道:“如意不知道,陳叔叔也不知道。”

“陳叔叔也不是什麼都懂嘛。”

“只比如意懂的多一點點。”

“明明多很多。”

“興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