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而在道觀堂中,先前守在門口的道童此刻已經進了屋裡,他時不時會瞧一眼這位睡著的香客。

哪有這樣的道理。

神仙觀裡睡大覺,也不怕神仙怪罪嗎。

道童本是想喊醒他的,但卻被師父給阻止了。

道童不解,問師父為什麼:“師父,神像就在眼前,他這樣睡,怕是不合規矩吧……”

老道士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他可以睡。”

旁人大抵早就被趕出去了。

道童微微皺眉,看著師父。

老道士卻是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凡人睡不得,神仙卻是睡得的。”

道童覺得師父神神叨叨的,但卻又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師父是說這人是神仙?

道童怎麼看都覺得此人不像,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個尋常人罷了。

待陳長生醒來的時候,卻不知到了什麼時候。

外面下起了小雨。

朦朧的細雨落在道觀的屋瓦上,再結成水珠順著瓦槽流淌下來,落在院子裡,落在轉角的水缸裡,滴答作響。

雨水的清新也讓陳長生清醒了過來。

陳長生伸了個懶腰,卻見眼前正有一個小道士正在打坐。

道童見其醒來,便喚了一聲:“居士醒了?”

陳長生聽後點了點頭,說道:“一時覺得舒服,便睡過去了,實在抱歉。”

道童輕哼了一聲,說道:“居士心大,神像面前也敢睡,小道又怎敢講什麼呢。”

陳長生聽到這話明白了過來,這小道士大抵是怪他呢。

陳長生笑道:“是不合規矩,不過早年也睡過無數次了,想想也不差這麼兩次。”

小道士愣了愣,看向了他。

陳長生指了指堂中正中的位置,那裡正對著神像,他說道:“早年這裡有張椅子,就這麼在這睡的,神仙也不曾怪罪過陳某。”

小道士聽後道:“怎能如此,居士不信,卻也不能不敬吧。”

陳長生說道:“道理是如此,只是陳某放肆慣了而已,陳某這個半隻腳踏進道門的人,神仙也不想管,大抵也不想看見陳某。”

道童不太懂他神神叨叨的話。

不等他開口,就聽陳長生問道:“你師父呢?”

道童說道:“師父跟木居士在後院喝茶。”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陳某倒是沒想到,你師父居然還活著,這倒是讓人意外。”

道童皺起眉頭,說道:“居士好不會講話!”

“是不會。”

陳長生揣了揣袖子,說道:“你說神仙,但照神仙給你師父的命而言,他早幾年就該死了,這也是實話。”

道童有些生氣了,起身就要驅趕陳長生。

“你出去!”

道童呵斥了一聲。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陳某拿些東西便走。”

說著他便起身要去書閣。

道童卻不准他去。

“你幹嘛,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轟出去了!”

前院的爭吵自然也讓那老道士聽見了。

浮雲道人連忙從後院出來。

“道真!不得無理!”

道童氣憤道:“師父,他不敬神仙,還對師父你出言不遜!”

陳長生笑了笑,對那老道士說道:“是如此的。”

老道士見先生那神色便明白了一切,無奈笑道:“我這徒兒性子可不好,先生可別逗弄他了。”

他哪裡不清楚。

當年大師兄下山挑水,也被先生這般逗弄過。

陳長生看向道真,說道:“你師父真護著你。”

道真看了他一眼,隨即撇過頭去。

木居士也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這是,怎麼鬧起來了?”

老道士解釋了一翻。

木居士聽後也便笑了起來。

“小道士性子的確如此。”木居士笑道。

道真倒是不太明白,問道:“師父,你們,都不生氣嗎?”

老道士倒是不生氣,木居士也管不著這些,自然也不生氣。

老道士道:“好唸經書,一會師父再與你說。”

道真張了張口,有些不服氣。

“去吧。”老道士笑道。

道真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那青衫先生後便獨自回了堂中打坐。

隨後老道士便請陳長生去了後院。

亭子裡擺著熱茶。

老道士給陳長生倒了一盞。

陳長生喝過之後舒服了些許,他吃了一口乾果,說道:“如今觀中的生活好了許多了。”

老道士點了點頭,說道:“種了桃樹,也開了農田,平日裡能種些菜拿去坊間賣,香客不多,但也足夠道觀的花費。”

他看向陳長生,問道:“先生已經好些年沒有回來過了,不知雲遊多年,可有收穫。”

陳長生道:“收穫不小。”

至少找到了關於詛咒的一些原因,也有些頭緒了。

木居士聽到此言頓了頓,問道:“為何我聽你們說起話來,總覺得有些古怪?”

老道士笑道:“居士不知,陳先生瞧著雖然年輕,但實際上,年歲比貧道還要大上許多。”

木居士聽後愣了一下,問道:“為何會如此?”

陳長生接過話來,說道:“江湖上有一門武學,習過後可保面板面相,故而瞧著不老。”

木居士聽後眼前一亮,問道:“竟有這般神仙武學?”

陳長生點頭道:“有的。”

他也是胡咧咧的,至於有沒有他自己都不知道。

木居士隨即又問道:“那先生如今多少歲了?”

陳長生想了一下,搖頭道:“也記不清楚了,不過,陳某最先認識的,是這位道長師父的師父。”

木居士聽後驚駭不矣,說道:“那豈不是得有百歲!?”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百歲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流雲觀的老觀主當年就活了一百多歲。”

木居士張了張口,說道:“那可真是長生……”

老道士聽著先生說起這些,不禁一笑,先生嘴裡總是沒幾句實話。

老道士開口問道:“先生此番回來,是為何事?”

陳長生道:“倒是無事,湊巧路過,回來看看,給你師父帶了些酒。”

老道士點了點頭,明白了過來。

隨即卻又聽陳長生問道:“話說回來,路上的時候,陳某聽人提起了童知喚跟桃兒,這些年,他們二人可曾回來過?”

老道士說道:“前些年回來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