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聽到這話不禁一愣,他看著唐明鏡,有些不解。

唐明鏡眨眼問道:“先生為何看著明鏡?”

“你就想問這個?”陳長生問道。

唐明鏡點了點頭,說道:“除此之外,沒有讓明鏡惦記的事了。”

陳長生不禁笑了一下,搖頭說道:“你可要想好,有些時候,機會只有這一次。”

唐明鏡聽後心中一頓,他明白先生的意思。

於是便說道:“其實阿爹也讓我好生對待先生,希望能得到先生的指點,但不瞞先生說,明鏡其實沒有什麼大志向,多讀些書,多幫家裡分擔一些,不讓阿爹一個人勞累就覺得日子過的很好了,所以也只有這麼一個所求,還望先生成全。”

陳長生聽著這一番話,說道:“若是讓你爹知道了,不得追著你打。”

唐明鏡撓頭笑了一聲,說道:“先生不說,阿爹不會知道的。”

“你啊你……”

陳長生不禁一嘆,說道:“也罷,陳某便幫你一把就是了。”

他抬起手來,掐算了一翻。

片刻後卻是忽的一頓。

唐明鏡看向先生,問道:“先生可算出什麼來了?”

陳長生放下手道:“算倒是算出來了。”

他話音一轉,說道:“不過,此事卻並不需要陳某幫忙。”

“啊?”唐明鏡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陳長生說道:“石以砥焉,化鈍為利,往後自有解法,陳某再作指點,便是畫蛇添足。”

唐明鏡心中欣喜,說道:“多謝先生!”

隨即他又問道:“可是有緣者能助我唐府?”

陳長生看著笑了笑,說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唐明鏡也識趣的也沒有再問,他只需知曉往後家裡會一帆風順便是,到時候阿爹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操勞。

陳長生則是說道:“此事陳某沒幫上什麼忙,你還可以再問。”

唐明鏡想了一下,卻是想不出再問些什麼。

陳長生說道:“不妨問問自身之事?”

唐明鏡頓了一下,問道:“先生,明鏡不算,但能不能請教一下先生,若是明鏡知曉了往後之事,會影響到原定的命數嗎?”

陳長生說道:“你所問,取決於你自身,不妨聽陳某說一則故事。”

“先生請講。”

“多年一老道遊歷至某地,見此地有一大戶,其子作惡多端,此子來問道長‘老道,你算算我日後官居何位?’,道長觀其面為至惡之人,便告訴其此生位極人臣,榮華富貴,此子聽後深信不疑,便覺得自己以後定然能做大官,於是便日日飲酒作樂,不久便敗光了家產,終生不曾做過一官半職。”

“是人,一貧苦老嫗為子相詢,老道言此子碌碌無為,無堪大用,老嫗歸家之後便對其子心生惡感,短食少用,其子不明所以,便更加刻苦讀書,日後竟為當朝宰相。”

唐明鏡聽後心中一頓,他思索片刻,問道:“所以這老道到底算準了嗎?”

陳長生沒有回答,而是說道:“蓋七分於天,三分亦於人為也。”

唐明鏡聽後思索良久。

恍然開悟。

他站起身來,朝那先生俯身一拜。

“明鏡,受教了……”

最終唐明鏡亦是沒有算這一卦。

當他明白先生所言之後,他便明白了那所謂的命數並非真是如此。

一切的緣由,都在於己身。

唐明鏡起身欲送先生。

陳長生擺手拒絕了,幾步路罷了,也不止於此。

目送先生離去之後。

唐明鏡便回了書房裡,他將先生所述那句話寫在了紙上,看了許久。

“三分亦於人為也……”

“原來如此。”

先生不愧為大智之人。

……

芸香一路緊跟先生回了屋中。

方才她在門口之時,便聽到些許屋內的話,倒也不是她想偷聽,只是正好入耳罷了。

芸香便問道:“先生是方士嗎?”

“何以見得?”陳長生問道。

“芸香猜的。”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你就當陳某是個破算命的好了。”

“怎麼會。”

芸香反駁道:“先生明明很厲害,白日裡我明明看見……”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頓住了嘴。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看見了便看見了,沒什麼不能說的,在陳某這沒什麼規矩可言的。”

芸香有些羞愧,點了點頭後便跟著先生回了房間。

陳長生進門之後便看見那桌上放著的蜜餞,於是問道:“放這做什麼?”

芸香揪著衣角,說道:“先生,這蜜餞芸香不能要。”

“陳某不吃這些。”

陳長生說道:“你若是不拿去,那可就是浪費了。”

“這……”

芸香問道:“那先生為什麼還買?”

“一時好奇而已,現在不好奇了。”陳長生說道。

芸香聽先生這樣說,結果卻是真信了。

她只得接下了那包蜜餞,好生收了起來。

接著先生便又讓她坐下寫字。

對於芸香而言,寫字的確很難,字一寫多了,她便覺得手疼的厲害,不過這一兩天裡,她也認得了許多的字。

雖說字仍是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到後面的時候卻也越寫越好。

陳長生也不禁道了一句:“寫的不錯。”

芸香有些不好意思,一時也有些臉紅。

片刻後,芸香好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抿了抿唇,不知該不該說此事。

陳長生見她出神,於是便問道:“怎麼不寫了?”

芸香放下筆,說道:“今天少爺曾問我,願不願意往後都跟著先生你。”

陳長生聽到這話頓了一下,無奈笑道:“這個唐明鏡……”

“你如何想的?”陳長生問道。

芸香眨眼道:“那時芸香沒答,少爺也沒多問就走了,但若是先生不覺得芸香身份低賤的話,芸香,芸香…自然是願意的。”

說到這兒,她已將頭埋了下來,不敢再看先生。

陳長生看著她,思索片刻後道:“你覺得陳某覺得你身份低賤了嗎?”

“不曾。”芸香答道。

陳長生說道:“但若是說讓你跟著我的話,那恐怕有些不現實,陳某要走的路還很長,你如今才年滿十六,如此年華,若是浪費了,豈不是枉在這人世間走一遭了。”

“這世上的人,十之有九都沒法跟陳某走在一路,此為陳某之命也。”

芸香埋著頭,眼中淚水打轉,忍著不讓那淚水流淌出來。

先生的意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只是知曉過後,心中有些難過罷了。

她的聲音微小,道了一句:“芸香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