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抱著其子哭了許久,王興盛也喜極而泣,孃親的腿疾已經是他們家多年的執念,如今看見希望,難免淚崩。

王掌櫃匆匆趕來。

“面來了,面來了……”

王掌櫃的神色慌亂,無時無刻都在惦記著夫人的情況。

一路奔波走來,麵湯都撒了一身。

他見陳先生已經坐在了院子裡,連忙問道:“陳先生,我家夫人的腿疾如何了?”

陳長生道:“已無大礙,修養幾日即可重新站起。”

王掌櫃聽到這個訊息後頓時激動了起來。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啊!”

心急的他甚至忘了感謝,連忙就跑進了屋裡。

桌上擺著三碗麵。

陳長生去廚房裡拿了兩雙筷子, 還有一個小碗出來。

“清早都沒吃東西,陳某特意讓往王掌櫃煮了三碗麵來,吃吧。”

如意才吃了冰糖葫蘆見了面後自然胃口大開。

“吃麵吃麵。”

如意笑了笑,隨即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陳長生則是拿小碗挑了些面出來,擺到了狸花眼前。

狸花嗅了嗅,隨即也吃了起來。

尋常貓兒吃不得,但它通常都是來者不拒,沒那麼多講究。

才吃了兩口。

便見王興盛從屋中走了出來,跪在了陳長生的面前。

“陳先生請受小子一拜。”

這可把如意嚇了一跳。

陳長生見此一幕正要開口。

卻見王興盛不由分說的就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陳長生嘆了一聲,目光望去,卻見王興盛雙眸微紅,臉上淚痕清晰可見,而那則是額頭已然磕紅,還流出了些許血漬。

“小郎君快快請起。”

陳長生還未將王興盛拉起,卻見王掌櫃推著其夫人走了出來。

來到面前過後,竟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陳先生救我夫人,才翻大恩王某莫不敢忘,還請陳先生也受我一拜……”

陳長生愣了愣,倒是顯得有些無措。

吃麵的如意也愣在原地。

坐在素輿上的婦人微微低頭,說道:“老婦謝過先生再造之恩。”

陳長生回過神來,說道:“請起,快都請起!”

如意也回過神來,連起身去拉人。

片刻後父子二人才站了起來。

不免又是感激涕零,小郎君最為激動,感謝的話便不曾停過,如之前一般做牛做馬的話也又道了一遍。

但這卻不是客套,他說此話時的確也是這樣的想的,他娘這些年鬱鬱寡歡,身子骨也越來越差,此番猶如救命之恩,他心中有孝,母親這隻要得救,就算讓他做牛做馬又有何妨。

待既然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陳長生才開口道:“夫人傷勢也還未痊癒,王掌櫃與小郎君也不必如此激動,且先喝杯茶水歇上片刻。”

如意聽後便道:“我去煮茶。”

她端起茶杯便去了廚房。

父子二人見此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陳長生隨即又道:“另外,王掌櫃與小郎君也要切記,半月之內夫人腿上纏著的長布不可取下,也不可沾水,否則會有潰爛的可能,危及性命。”

“記下了記下了。”王掌櫃連連點頭。

隨即他又開口道:“陳先生此番治好我家夫人,可我卻不知該以何物報答先生,這些年開面鋪也僅是攢下些銀錢,午後我便差人給先生拉來,還請先生一定收下。”

陳長生聽後連忙擺手,說道:“王掌櫃這是哪裡話,陳某與你父親交情甚好,不過舉手之勞,王掌櫃又何必用盡家財呢?縱使王掌櫃真的拉來了,陳某也萬萬不會收下的。”

“這……”

王掌櫃有些焦急了起來,看他這樣子是非要報答不可,就算不是銀錢,也得是什麼其他的東西。

一旁的王興盛連忙道:“陳先生行醫總是要些診金的吧。”

“對對對,診金!”王掌櫃道。

“診金……”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低頭看向了桌上的面,說道:“這不是有三碗麵嗎?”

王掌櫃愣了一下。

陳長生想了想,又笑道:“對了,還有一罐石飴。”

三人對視一眼,一時都止了聲。

王興盛跪地,隨即道了一句:“先生高義!”

如意才衝好了茶水走了出來。

“茶來了……”

她目光看去,又是一頓。

自己衝壺茶的片刻,怎麼人又跪下了?

這院子裡最為自在的大抵便是那狸花貓了。

低頭吃著小碗裡的面,就不曾停下過。

直至將那碗裡的吃完。

狸花抬起頭瞧了一眼。

“喵?”

輕喚一聲,眾人的情緒才慢慢舒緩下來。

一方小桌,圍坐幾人。

倒上些許茶水,便聊了起來。

舒坦了許多。

……

半個時辰過後王家三人便告辭離去。

離去之時又感謝了陳長生一翻,說好來日再來拜見。

陳長生另外叮囑他們不用帶什麼東西,銀錢他也不收,這才作罷。

送客離去過後,陳長生才舒了口氣,回到院裡坐了下來。

如意也是舒了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

如意問道:“陳叔叔到底是怎麼鎮的住這樣的場面的?”

“什麼?”陳長生有些不解。

“如果換做是我,人跪下的那一刻我就慌了,話都不會說了。”

說起來她雖然是繡坊的掌櫃,但這樣大恩大德的場面她的確也是頭一次見。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你不覺得他們都很可愛嗎?”

“可愛?”

“嗯。”

陳長生說道:“其實王家夫人年歲已經很大了,如意長大了,這些年也見識了不少,應該也知曉許多人家的老人若是癱了殘了,最後子女或是親人會如何對待。”

如意聽後頓了一下,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

陳長生道:“王掌櫃為此願意散盡家財,而其子更是連連磕頭,就算是做牛做馬都絕無怨言,這份情誼很是可貴。”

如意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渙散。

“我小時候一直覺得這樣的事是應該的。”

忠禮義,是她從書裡記下的東西,而孝則是她自小就覺得應該也從未改變的東西。

陳長生道:“陳某也覺得這是應該的,但不可否認一些事的確是存在的,如意也只需做好自己就好了。”

“我明白的。”

如意回過神來,又道:“冰糖葫蘆,陳叔叔還沒吃呢。”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這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