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已在庾慶脖子上壓出了血痕,但鐵妙青明顯有猶豫。

庾慶瞟了眼對自己不善的程山屏,怕他把鐵妙青給唆使衝動了,緊急補了一句,“老闆娘,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丈夫有麻煩的嗎?”

鐵妙青正為此驚疑,聞言立喝,“說!”

其他人也拭目以待,包括許沸和蟲兒,也都想知道庾慶是怎麼知道的。

誰知庾慶卻道:“有些事情說不清楚,說了你們也未必會相信,要用一種你們能看明白的方式告訴你們,所以我要請教你們此行要幹什麼。老闆娘,還是那句話,說出來不會損失什麼,我人已在你們手上,還怕我跑了不成?”

鐵妙青無言以對,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既想知道真相,又怕配合著說出來後顯得太傻。

程山屏厲聲質問:“小子,你不是會算嗎?既然會算,還需要問我們嗎?”

庾慶已被他打成內傷,臉頰依然還火辣辣的疼,自己堂堂玲瓏觀掌門受此奇恥大辱,加之自己的錢財被對方給拿了,又被屢屢刁難,心中已是咽不下這口氣,然又不是人家的對手,只能是暗暗發狠,讓對方等著瞧,千萬別有落在自己手裡的那一天,回頭定請小師叔幫自己算這筆賬。

心中縱有萬般不甘,表面還是不敢露絲毫怒意,在那嘆道:“所以我說,有些事情我跟你們說不清楚。”

程山屏冷笑,還要開口嘲諷,一旁的孫瓶孫掌櫃卻抬手攔了一下,出聲道:“阿士衡,你也算是修行中人,想必對幽角埠的事有所耳聞吧?”

“略知一二。”庾慶瞟了眼她腰間的幽居牌,心中記牢了‘妙青堂’的招牌,若能逃過此劫,來日必報此仇!

“既知幽角埠,想必也知道‘幽崖’是何等的存在。幽崖最近又釋出了任務,任務目標是三隻‘火蟋蟀’,我們來到古冢荒地就是為了完成這個任務。”孫瓶看出了老闆娘的為難,代為講出了此來的目的,一探眼前人的虛實。

幽崖發任務的事,庾慶自然聽師門講述過這方面的江湖經驗,但凡完成了任務的商鋪都能向幽崖提一個條件,只要是不超出規則外的條件,幽崖能做到的都會滿足。

但他另有不解,“火蟋蟀是什麼東西?”

孫瓶:“具體是什麼,或幹什麼用的,我們也不知道。只知是一種長相類似蟋蟀的東西,深居地火熔漿之畔。”

庾慶大概明白了點什麼,“所以你們來了古冢荒地,因為這裡深入地下的坑道多?”

孫瓶:“古籍上有記載的火蟋蟀就生存在此,應該也和你說的這個原因有關。”

庾慶:“你們來後一直沒找到嗎?”

孫瓶:“深入地下深處找過一些地方,也見到過幾只。然此物天生與地火熔漿之畔的環境一致,它只要趴那不動,就能與環境融為一體,肉眼幾乎看不出來。此物警惕性極高,反應速度快,你還沒發現它,它就已經跑了,能直接遁入熔漿中,在高溫熔漿中可如魚得水一般,可謂火中精靈。”

說到這,孫瓶的丈夫朱上彪也忍不住嘆了聲,“每次發現後,都是遠遠驚鴻一瞥就沒了,我們甚至試過下藥,然這火中精靈似乎是百毒不侵,毒藥對它根本沒用。看情況,估計除非有‘高玄’境界的高手前來,否則很難抓住。”

聽這語氣,庾慶能感覺到,這些人似乎已經被那火蟋蟀給折磨的沒了脾氣,否則不會在他這種外人跟前如此氣餒。

程山屏嗤了聲,“那種級別的人物,能開口提出的條件,幽崖能答應的可能性不大,人家才不屑來幹這種事。”

這點,庾慶能理解,修行進度一旦跨入玄士境界,每進一步都十分艱難,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困在了初玄,能邁入上玄者已經是了不得的高手。而修為能達到高玄境界的,據說整個天下也不過百人,那位棲霞娘娘就是其一。

這種級別的人物,雖說不如頂尖的半仙高手,但在這世間也差不多是要什麼有什麼,確實不太會幫人跑腿幹這事。

孫瓶盯著沉默不語的庾慶觀察了一會兒,打破平靜道:“你想知道的,我們說了。”

正在琢磨怎麼應付的庾慶,抬眼與之對視,知道這是提醒自己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沉吟道:“香,祭拜祈禱用的焚香,有嗎?給我。”

什麼鬼?現場所有人皆愣住了,朱上彪問了句,“什麼意思?”

庾慶:“給我香,我給你們想要的交代。”

程山屏冷厲道:“誰沒事會在身上帶那玩意,尤其是在這種地方,你小子糊弄不過去了故意往遠了扯是不是?”

庾慶:“不能想辦法找一下嗎?我看地圖上也有不少妖族盤踞之地,憑你們幽角埠商戶的身份,借點香火應該不成問題吧?”他想趁這機會確認一下附近有哪方妖族盤踞,以確定所在方位,一旦找到了逃跑的機會可便於逃跑。

誰知程山屏立馬喝道:“不能!”

庾慶有點火大,懷疑這傢伙屢屢攪和,是不是因為吞了他的財物不想吐出來,因而故意搗亂。

形勢比人強,他是外人,人家才是一夥的,他沒有翻臉的資格,不得不迅速另想了辦法。

四周看了看,向自己那被解除在地上的劍走了過去,俯身剛摸到劍,便有一條人影閃來,一腳踩在了劍上。庾慶抬頭一看,一點都沒猜錯,又是那可惡的傢伙。

“你想幹什麼?”程山屏冷冷道。

庾慶本就年輕,是山裡面野生野長的,骨子裡本就有野性,若非師門出了意外,正常情況下不可能讓他當什麼掌門,不混到四五十歲成熟穩重了哪會有這樣的機會。

他還沒被調教好,是因意外匆匆上位擔了重擔。

他年輕氣盛,野性未化,出山才多久,就已經連殺了好幾條性命,出手時壓根不管死者是什麼身份。

現在被打了還要服服帖帖,是因為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上,不得不服。

可程山屏一而再的態度實在是讓他有點忍不住了火,當場站直頂撞了一句:“你不是想要交代嗎?我想給你們交代,你卻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讓我如何交代?”

話音剛落,程山屏驟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掐的庾慶難以動彈,冷笑道:“還敢嘴硬?”

這時,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輕輕拍了下。

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鐵妙青,示意他放手。

老闆娘給了態度,程山屏不好不從,哼了聲,撒手一把推開了手上的人。

“咳咳。”踉蹌後退的庾慶捂住脖子咳了幾聲,因之前被打傷,又吐出兩口帶血的唾沫。

他看了眼鐵妙青,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若因此喪命未免不值,有此經歷也算是長了一回經驗,下次遇到了類似的事情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繼續彎腰撿起了那把劍,當場拔劍出鞘,揮劍嘩啦啦掃蕩地面,沒幾下便將凹凸不平的石頭地面給整平了。

並未完事,忽劍指四周轉圈,挑劍示意所有人退開。

鐵妙青等人相視一眼,也不怕他跑了,當即四散退開了幾步,接下來的一幕令幾人愣住,只見庾慶忽然舉劍指天,仰望蒼穹,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在嘰裡咕嚕個什麼。

不過眾人都從庾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糊弄人的神棍味道。

唰!庾慶忽劍指大地,劍鋒在石頭地面上嘩嘩刻畫,很快便畫出了一道符咒圖案,繼而又劍起劍落刻畫第二道,接二連三的,不一會兒便在以他為中心的周邊地面刻畫出了八道各不相同卻龍飛鳳舞的符咒圖紋。

這一幕真正是把提心吊膽的許沸和蟲兒看傻了眼。

鐵妙青等人也看懵了,雖然看不懂庾慶畫了個什麼符,但都看出了這些符咒不像是臨時編造出來的,蘊含氣勢,八道符畫出了八面威風,圖紋的那份規整一看就很講究,下筆更是行雲流水一般,能看出這個阿士衡不是第一次刻畫這種符咒。

總之一看就知道不是胡編濫造騙人的,一看就知道是真練過這一手的人。

正因為如此,大家才有點懵,眼前這廝武道修行上跨入了真武境界,文道修行考上了進士,如今還能耍這一手,這得是遇上了個什麼樣的奇葩?

八道符咒一畫完,庾慶揮劍唰一聲在地上畫了個圓圈,順勢定身,揮劍定向了蒼穹,口中又一番喃喃後,才收劍轉身邁步走出了符咒圈,直接走到了昨晚過夜的山洞口,又揮劍在洞口上方唰唰畫了一道小的符咒。

把眾人搞了個屏氣凝神,庾慶手中劍才歸鞘,進了洞內。

眾人相視一眼,不知他入洞做甚,紛紛往洞口湊,誰知裡面傳出庾慶聲音,“休要亂糟糟亂我法場,老闆娘一人進來便可,其他人迴避。”

眾人正猶豫,鐵妙青琢磨著憑庾慶的實力也不能把她給怎樣,遂揮手示意其他人退開了,獨自走了進去。

入內一看,只見光線昏暗的洞內,庾慶正在收拾昨夜鋪墊過的乾草,將乾草堆積在了洞底。

“你在幹什麼?”鐵妙青疑問。

庾慶:“本欲焚香求神,你們橫加阻攔,又非要逼我證明自己,我只能燒草當焚香,並設下法壇一座,祈求神靈恕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