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陌生人他並不認識,但看也先倒在這裡的樣子,那絕不是烏烏等人能做到的,大概意識到了之前的那聲震響是怎麼回事,加之見到鳳藏山躲藏在那人身後尋求庇護的樣子,估摸著也是知靈大聖那邊的人,庾慶頓時悔青了腸子,發現這鬼地方真是防不勝防,怎麼又突兀冒出一人來?悔不該輕易跑出來。

本打算跑來抱也先大腿的他,現在有點不知道該不該出手救治或關愛一下也先,怕惹怒那個陌生人。

揹著人的牧傲鐵和南竹看到地上的也先後,也有點懵了。

“畜牲!”一聲悲吼的鳳金旗終於是堅持不住了,跌坐在了地上,鮮血繃不住的淌出,整個人陷入了快速虛弱的狀態。

很可悲的是,居然無人敢對其表現出同情,或及時出手救治之類的,都怕被知靈大聖誤會其站在了對立面。

不過眾人也很訝異,憑鳳金旗的修為,只要未一擊致命,不該立馬變得如此的虛弱不堪才對。

他們有所不知的是,鳳金旗體內的生機敗壞,早已是外強中乾,只是表面硬撐著而已,這次一破防,頓時繃不住了。

看到這個樣子的鳳金旗,庾慶盯向鳳藏山的眼神中依然有難以置信,沒想到鳳藏山竟是如此狠毒極端之人,出賣自己父親也就罷了,竟能親手捅刀子,是真下得去手。

可他也不敢過去救治鳳金旗,強權之下,一個個的,皆明哲保身。

情況不明,現在再想逃跑顯然已經晚了,庾慶只好湊到了一夥人跟前,低聲問了句,“各位前輩,這什麼情況?”

沒人回答他,都不敢亂說話,反正你這廝好活不活的,都已經主動送上門了。

而庾慶將眾人都打量了一遍後,發現少了一人,天羽呢?天羽居然不在。

他明明看到天羽先一步進來了,按理說,連他都能聽到動靜摸到這裡來,天羽不可能找不到這裡,下意識四處打量,並未看到人影。

他有所不知的是,正因為天羽比他們先到,所以聽到的和見到的都比他們更多,已經知情,哪還會輕易冒頭。

知靈大聖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場面,見已告一段落,他再次出聲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再說最後一次,跪下認為我為主者,可得長生!”

什麼情況?庾慶幾個有點懵,怎麼一來就撞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麼倒黴的事?

噗通,知靈大聖身後的鳳藏山第一個跪下了,叩頭便拜,“主人。”

知靈大聖回頭瞥了眼,也“嗯”了聲表示認可,繼而又看向了在場諸人,目光漸漸森冷。

突然寂靜的現場能聞到血腥味,也先和鳳金旗流出的鮮血。

一身大紅衣裳的赤蘭閣主也很顯眼,被知靈大聖盯上的剎那,頭一低,慢慢矮身跪下了,略帶顫音,“主人。”

烏烏立馬橫眼掃去,然一對上知靈大聖的目光,腮幫子一繃,也慢慢低頭跪下了,硬生生道:“主人。”

向蘭萱則比較識相,不待知靈大聖目光盯來,便立刻欠身跪下了,語氣簡練,“主人。”

禪知一也在知靈大聖目光盯來的剎那跪下了,“主人。”

一個個的都很識相,也都很清楚,眼前這位恐怕正想殺雞儆猴,誰敢硬挺,必死無疑,都不願成為那隻“雞”。

之前懷疑庾慶幾人是軟骨頭的,如今一個個先成了軟骨頭。

庾慶師兄弟三人面面相覷,心裡不是喊晦氣,就是喊倒黴,莫名其妙的,一來就碰上了跪地認主,這算怎麼回事?

尤其是南竹,心裡更是埋怨上了庾慶,說了冒然跑來不妥,偏偏老十五這廝瞎叨叨亂做決策,這下好了,把大家一窩坑了。

然而又能怎麼辦?連也先都被揍趴下了,連那些個高手、連那些個人精都跪地低頭了,他們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安慰是現成的,連這些大人物都不怕丟臉,他們幾個小蝦米就更沒什麼負擔了,虛與委蛇誰不會似的。

跪就跪吧,互相使了個眼色,庾慶和南竹的眼色重點關照牧傲鐵,怕這廝又犯二勁。

好在論犯二勁,對牧傲鐵來說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他放下了膚色塗滿了血紅的向真,於是師兄弟三個膝蓋一軟,就要一起跪地投敵。

“慢著。”知靈大聖突然喊住,抬手指了他們幾個,“誰都可以跪我認主,唯獨你們不行,尤其是那個胖子,我拒絕接受!”

這語氣,尤其是最後一句裡的語氣,明顯透著不善。

師兄弟三人當場傻眼,彎下來的膝蓋,跪下去不是,挺直了也不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已經跪下的一群人紛紛扭頭看去,也很意外,不知是個什麼情況,為什麼這幾個人比較特殊?

南竹喊出一聲,“為什麼呀?”

知靈大聖突然換了個聲音說話,嘴沒動,身體裡卻發出了甕裡甕氣的聲音,“死胖子,回頭我讓你喝個夠!”

一群跪著的人幾乎都沒聽懂什麼意思,唯獨向蘭萱嘴角咧了咧,知道南胖子的報應終於來了,這老妖還真是記仇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將心比心想一想,換做是人被別人摁進了人尿裡泡,也很難接受,也同樣會視作刻骨銘心的奇恥大辱,何況南胖子動輒揍人家。

庾慶三人目瞪口呆,那句話,那聲音,印象深刻,一聽,腦海裡就有了畫面。

回過神的南竹臉色大變,脫口而出,“你是知靈大聖?”

知靈大聖莞爾,滿臉的開心蕩漾,“胖子,你們跑那麼快,我還正琢磨該怎麼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自己反倒送上了門,要不,你在這裡再‘飛’一個,看看還能不能從我手底下逃脫。”

南竹確實有摸出天翼令跑人的念頭,然此地環境根本施展不開那種寶貝,外面曲曲繞繞的通道也放不開速度,何況天翼令那不太靈光的反應。

庾慶突然喝斥,“南胖子,還不將法寶獻給大聖?”

“嗯嗯嗯。”南竹立刻伸手進懷裡,摸出了天翼令,噗通跪下了,雙手奉上,託舉過頭頂,臉上是明顯可見的慌張。

想不害怕都難,人家化作“一枝花”的時候,被他拳打腳踢的揍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想想就肝顫,知道這回十有八九慘了,指不定怎麼折磨自己,若是一件寶物能換得脫身,那已經千值萬值了。

怕什麼來什麼,知靈大聖哼哼冷笑,“還真會賣乖,我唾手可得的東西,用你來進獻?”

庾慶也拉著牧傲鐵跪下了,然後義正言辭道:“大聖神通蓋世,威武千古,雄霸天下,風采無雙,如日月高懸,光輝奪目,照的我等心服口服,誠心仰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還望大聖給我等一個效勞的機會,我等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前面跪著的一群人,一個個的再次回頭看來,才再次想起了這位是那個天下第一才子,拍起馬屁來肉麻死個人。

南竹則誠懇道:“求大聖給小的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牧傲鐵沉聲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能跪下已屬不易,講不出花裡胡哨和肉麻的話,只能是重複別人的話,

知靈大聖像看猴戲似的看著,也不知是被馬屁拍的高興,還是被逗的開心,笑出聲道:“多少年沒和人玩過了,真有意思。”偏頭看向了後面跪著的鳳藏山,“我一看到這幾個傢伙就氣不順,尤其是這個胖子,你說怎麼辦?”

鳳藏山刀鋒杵地,站了起來,目光盯向了庾慶幾人,“我為大聖順順氣。”

刀鋒上還帶著他父親的鮮血。

知靈大聖:“不要讓他們死的太痛快了。”

得到了允許的鳳藏山欠了欠身,“請大聖拭目以待。”

一副你看我怎麼折磨他們的樣子。

面對不懷好意、虎視眈眈的鳳藏山,師兄弟幾個心沉到了谷底,這是要不給他們活路啊!

就在這時,向蘭萱突然硬著頭皮開了口,“大聖,這諸夭之境其實就是他們開啟的,您不信可以問問鳳藏山。不但是諸夭之境,他們應該還知道不少其它仙府的線索,留著他們還大有用處。”

知靈大聖立刻看向了鳳藏山。

鳳藏山當即回道:“之前也先確實說過諸夭之境是這幾人開啟的,其它的什麼我並不知曉。”

知靈大聖哦了聲,目光又落回了師兄弟幾人身上,“好吧,既然還有用,那就留著吧…”

聞聽此言,師兄弟三人如釋重負,正要感激涕零的表達一番時,誰知人家又補了一句,“不過氣還是要出的,先把他們手腳都砍下來,把他們剁成人棍,再讓他們把自己手腳給吃了。”

他想起了自己化成“一枝花”被剁的情形。

此話出,向蘭萱臉色劇變,目光急閃,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領命的鳳藏山看向幾人,已是面露獰笑地走去,尤其是看向庾慶的眼神,新仇舊恨一起算賬的意味明顯。

師兄弟三人頓時慌了,真要落得那般下場,那就是生不如死了,和不給他們活路有什麼區別?

就在這時,目光緊急閃動的庾慶突然施法高聲大喊,“天羽,我知道你還活著,我知道憑這老妖還殺不了你,我知道你就在這裡,事到如今你還不出來露面,難道還要這老妖親自去請你嗎?天羽,快快出來……”

眾人看向這傢伙,不知道他在瞎咧咧什麼。

鳳藏山嘿嘿獰笑,“老弟恐怕有所不知,那位三洞主已經被我家主人給殺了,你們狗急跳牆也要…”話音突戛然而止,從下跪眾人間穿過的步伐也頓住了,目光上抬,怔怔盯在了入口方向,隱約看到有個人影走了進來。

怎麼還有人?難道真的是…他已是心驚肉跳。

回頭的眾人也齊刷刷盯向了那個不疾不徐走來的人影。

知靈大聖也在盯著,童孔忽然一縮。

師兄弟三人看到眾人的反應,也回頭看了去,看到果然有人出現了。

庾慶目光再次急閃,迅速打量各方神色反應,明顯在思量什麼。

南竹心裡則在唉聲嘆氣,憑天羽的實力,來了也沒屁用,老十五真的是在狗急跳牆了,死都要多拉個墊背的。

隨著來者的走近,玉面紫金冠,一襲黑氅的形象漸漸清晰,眾人陸續看清了來者的面容,不是別人,正是庾慶口中的天羽。

“老三?”烏烏失聲。

眾人心神大震,天羽居然真的還活著,簡直是不可思議!

眾人的目光陸續集中在了天羽胸口的衣服破洞上,他們親眼看到妖王一爪掏出了這位的心臟捏爆了的,可謂死的不能再死了,居然又復活了,看那胸口破洞露出的肌膚,看不出任何受傷的跡象,明顯恢復如初了。

這可不是那位妖王所謂的復活,妖王只是真靈出竅另寄肉身載體而已,眼前的卻是真正的本體復活。

這一刻,眾人都想起了庾慶之前的那句“就憑這老妖還殺不了你”,頓一個個眼裡放光。

豈止是他們,知靈大聖也想起了那句話,微微握拳的手指顯示了他內心此時的不安,一聲不吭靜靜站那死死盯著來者,不敢輕舉妄動。

連他都如此,鳳藏山就更不用說了,見庾慶突然搬出了這麼個靠山,有可能是在場最強的高手,他喉結聳動著,哪敢妄動半分,心慌意亂,後悔自己審時度勢錯了方向,要是再晚點做決定就好了。

天羽終於走到了庾慶幾人身邊,偏頭盯向了庾慶,眼中閃過一抹暗藏的怒意,發現被這王八蛋給坑慘了。

他本來的想法其實和庾慶他們之前的想法差不多,悄悄找到仙泉沐浴後,然後就躲著,妖王總有進出的時候,到時候自己再悄悄熘走。

打算是好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做夢也沒想到突然會冒出這麼一個坑,他自己都不清楚狗探花怎麼就知道了他還活著,竟活生生把他給出賣了。

見這位的出現果然鎮住了場子,庾慶不再猶豫,迅速左右伸手扯起了南竹和牧傲鐵示意帶上向真走人。

師兄弟三個迅速退場,經過也先身邊時,庾慶又讓南竹扛上了也先一起帶走。

目的很簡單,就是趁一夥人搞不清天羽深淺不敢妄動時迅速跑人,帶走也先是為了讓也先幫忙開啟封印,不然他們跑不出這封印的空間,然後就只能是寄望於天翼令了。

天知道天翼令能不能及時發揮作用,可不管怎麼說,他都要拼命試試,總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別人把自己給砍成人棍吧?

只要逃出了這裡,有也先指點,他們甚至有可能直接逃出諸夭之境,什麼仙泉之類的,再也不做念想了,逃命要緊,至於裡面其他人的死活,他們也顧不上了。

事到如今,哪怕是南竹和牧傲鐵也反應了過來,庾大掌門之所以喊出天羽,就是要帶著同門師兄弟玩一出經典的虎口脫險。

師兄弟三個當即跑的比兔子還快,不敢有絲毫停留,迅速飛掠而去,活生生來的,活生生去,簡直是來去自如,現場愣是沒人敢去阻攔。

眾人眼睜睜看著他們跑了。

眼看幾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門口,向蘭萱瞠目結舌,很是無語樣,這也行?這樣都能被那廝給跑了?